翌日一早,杨梅就把马幼薇昨晚草拟好的休书,当着刘春草的面递给了马仲兴。这会儿马伯旺和马幼薇已经去豆腐作坊了,家里除了几个孩子,也没别人。刘春草心里一直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婆婆说要休弃她的话,可能就是一时的气话。现在亲眼看到婆婆掏出休书,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步踉跄的扑到了杨梅脚下,要向她磕头求饶。杨梅凉凉看了她一眼,示意马仲兴去把人扶着。“老娘这回是认真的,你也别给我再整啥幺蛾子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呸,老娘不吃!”
杨梅端着恶婆婆的架势,丢下这话,就直接出了院门。刘春草哭成了泪人,求着马仲兴不要休了她。马仲兴将休书递给刘春草,让她自己看一眼。刘春草将之视若毒药,拼命摇头。马仲兴见她不肯拿,就展开来,磕磕巴巴的读给她听。刘春草真没想到,婆婆这一次居然来真的,下了狠心要休掉她。真到了这一刻了,刘春草才感觉到怕,也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相公,求求你别休我,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给大嫂和锦宝道歉。我下跪磕头求她们原谅。你让我留下来,日后我就在家里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刘春草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嗓子也哭哑了。马仲兴拦着她,不让她去。说实话,让媳妇去给锦宝下跪磕头,马仲兴心里也挺不得劲。“春草,媳妇,你听我说。这休书,我现在先收着,不给你,娘也不知道。你先回娘家去待一阵子,好好反省,等娘那口气消散了,我再替你说说情。你耐心等着,只要娘松了口,我就去接你回来。可你也得跟我保证,若我接你回来了,你就安安生生好好过日子,别再整啥有的没的,闹得家无宁日,成不?”
刘春草忙不迭的点头应下,生怕自己表态晚了,丈夫就要改变主意了。“我改,我一定会改。相公,你千万要去接我回来,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大宝小宝,你别忘了我啊!”
马仲兴嗯了声,点头应了,拿出帕子给刘春草擦拭了眼泪,这才道:“走吧,娘让我送你回去。你这次回娘家,你大嫂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待你了。别忘了你大哥现在还拿咱家的豆腐去挣钱呢。你该干活干活,该吃就吃。”
刘春草吸着鼻涕泡点了点头。趁着时辰还早,夫妻俩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就出门了。路上遇到好几个村民上来打招呼,询问夫妻俩这是要去哪里,马仲兴觉得挺尴尬的。刘春草那眼睛又红又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可偏偏有几个不长眼的,非要问出口。“仲兴媳妇,你咋哭成这样了?这是被秀才娘赶回娘家了吗?”
“哎呀,你这是不懂事了吧?你婆婆那样厉害,让你们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仲兴媳妇,你不会是学你们老宅那边也要闹分家,这才惹你婆婆生气了吧?嘿,这可就是你们不对了,没有你婆婆支撑着门庭,你们能有今日?”
这些话让刘春草臊得抬不起头来。马仲兴同样觉得难堪极了。他催着刘春草走快些,等出了村子,才沉着脸问刘春草是什么心情。刘春草闷头不语。她现在能是啥心情?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马仲兴觉得媳妇给自己拖后腿了,后面一路都没有跟刘春草说话。等到了东留村,把人送到家里后,马仲兴别的没说,往刘老婆子手里塞了一两银子,转身就走了。刘老婆子被这一出给整懵了,拿着银子追着闺女问了好半晌,终于弄清楚是咋回事。“你真是糊涂啊!你大哥还指着你这个妹妹的裙带关系,让你婆婆拉拔带着做生意。你要是真的被休回来,咱家还能跟着你婆婆卖豆腐卖香皂么?春草,你脑子里的水赶紧给我往外倒一倒,别再招惹你婆婆不高兴。咱家日后吃稀的还是吃干的,还指着她呢!”
刘老婆子戳着刘春草的脑门好一阵数落。看在一两银子的份上,没说啥难听话,可闺女回娘家也不能吃白饭,刘春草该干的活,指定不会少。... ...杨梅今日要忙的事情挺多的。香皂作坊已经在兴建了,做香皂的材料这些,也得先准备起来。她听村长说附近青山上有不少皂荚树,好些都是三五十年的树龄了。杨梅心想着这些就是现成的原材料,当即就与村长带着好几名村民循着山路去山上瞧了瞧。这青山物产丰富,村里人经常会来山上挖野菜采蘑菇,会打猎的,也爱钻进林子里去打野鸡野兔。不过也都是在外围活动,听说深山里面,有狼、有大虫、还有熊瞎子等凶猛的野兽,村民们都不敢深入。杨梅在村长的带领下,看到了一片连绵的皂荚树。树上挂满了累累的荚果,这些荚果采摘下来,可以省掉一大笔采购皂角的银钱呢!杨梅心里高兴,跟村长商量完,就对外放出风声,以一斤一文钱的价格对村里人收购荚果。一文钱其实也就是给村里人挣个辛苦的工钱。虽然说是无本的买卖,可从山上采摘再运下来,也挺费时费力的。消息传出去后,有些人跑来豆腐作坊问杨梅是不是真的。杨梅只得跟来问的人说消息是真的,且日后香皂作坊开起来后,会一直需要皂角的供应。得了信的人,都高兴极了。他们不仅能参股做香皂作坊,采摘了皂角送过来,还能被香皂作坊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收了过去,这就是左右都挣钱啊!很多人当即就背上背篓上山去采荚果去了。杨梅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跟村长说,在作坊附近辟一个地方出来做成公告栏。“有了公告栏,咱作坊招工,或者有什么需要通知的事情,都能写了张贴出来,方便大家阅览。”
杨梅道。村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村子里有大半的村民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写告示贴出来,他们也不一定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