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陈老头一两银子的养老钱，这事儿马伯旺和陈荷花夫妻俩自个儿愿意的话，完全不需要跟杨梅说。杨梅也不会干涉他们夫妻俩如何处置他们的个人财产，这是他们小夫妻的自由。陈荷花和马伯旺愿意拿这钱，也是希望陈老头日后能有一家之主的魄力。管制好陈老婆子和陈铁柱二人，别让他们再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来。陈荷花说出这话的时候，陈家几姐妹还有几个连襟齐刷刷的朝他们夫妻二人望过来。陈老头有点羞臊的说：“这哪里好意思？”
“爹你就拿着吧。您自个儿也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多吃点。”
马伯旺在一旁帮腔道。陈家其他几姐妹也不敢跳出来说他们夫妻抠门，一年一两银子给太少了。她们连一年一百文都拿不出来呢！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被陈老婆子三不五时的打秋风，婆家已经有非常大的意见了。要是再让她们拿钱回家孝敬父母，她们自个儿的小日子，也别想过下去了。陈老婆子进屋给马伯旺和陈荷花各端了一碗糖水，见自家老头子手里捏着个钱袋子，眸底闪过一丝欢喜。“大妮二妮，你们孩子家家的，别在屋里闷着了，去外面玩去吧。你们舅舅在院子外面堆了一个雪人，你们可以去瞧瞧。”
陈老婆子一脸慈祥的说。大妮和二妮觉得姥姥像是变了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像西游记里哄骗唐僧，想要吃掉他的白骨精。二人本能的摇了摇头，站在陈荷花身后，一动也不敢动。还是陈二姐的闺女倪大丫过来拉二人，大妮二妮才在陈荷花的示意下，随着倪大丫出去看雪人去了。陈老婆子见状又道：“兰花桃花你们出来帮娘做饭，荷花你们陪着老头子说说话，一会儿就能吃饭。”
陈大姐和陈二姐应和了一声，自觉起身，跟着陈老婆子往外走。陈荷花扭头冲陈老婆子喊道：“娘，我们坐会儿就回，不留下吃饭了。”
陈老婆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脸色微变，旋即红了眼眶：“荷花，你这是要彻底跟娘家生分了么？今天可是女婿日，你们来了连顿饭都不吃，这让我和你爹老脸往哪儿搁？”
陈大姐虽然也不清楚老娘今儿个怎么会态度大转变，可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劝陈荷花留下吃完午饭再走。陈荷花这次倒是挺坚决的，“娘，我出门前跟我婆婆讲了，中午回去吃。我和伯旺陪爹说会儿话，一会儿就走，你不用留。”
陈荷花说完，不去看陈老婆子的脸色，扭头去跟陈老头说话去了。陈铁柱见她这个样子，想要骂人，却被陈老婆子给制止住了。陈老婆子咬了咬后槽牙，内心暗骂一声‘贱蹄子’，用手锤了捶胸口，径直往厨房去了。到了厨房里，陈二姐忍不住骂起了陈荷花来。陈大姐不高兴，就跟陈二姐理论了几句。陈老婆子借着拿粮食的由头，跑去了屋后，找着了一个围着头脸的妇人，仔细扫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后，这才问她：“怎么样？刚刚可瞧见了？”
妇人人称王婆，三十来岁，马面脸，皮肤黝黑，两道法令纹极深，一脸刻薄相。王婆年前在夕阳村带走了一个被赌鬼爹当赌债抵押卖掉的九岁女娃。陈老婆子正好瞧见，就跑去看了一场热闹。陈老婆子打听到，女娃被她赌鬼爹陈狗蛋以十两银子抵了赌债，卖去了一个叫老虎沟的地方。这老虎沟具体在什么地方，陈老婆子不清楚，但她依稀有所耳闻，那不是啥好地方，有闺女的人家，都不可能把女儿嫁过去。老虎沟那边的男人娶不着媳妇，便只能从外面买进去。有的人家家里好几个儿子，就娶一个媳妇，兄弟几个轮流睡。被卖进老虎沟，绝对不比被卖进勾栏好多少。听说有逃跑的，被抓到，还要被打断腿，当成牲口一样拴在家里，像工具人一样，被押着帮他们生儿育女，命运悲惨无比。被逼无奈卖闺女的人家，有可能的情况下，还会求着经手人别把自家闺女卖去那种地方。可王婆却遇到一个主动找上门，要卖孙女给她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丧心病狂的陈老婆子。陈老婆子在陈荷花身上讨不到半点好处，还被丢出善水村，被别人嘲笑，心里本就恨极了这个白眼狼闺女。再加上儿子陈铁柱前阵子裤子上已经留了那痕迹了，说明身体发育得极好，很快就得张罗着给他说亲讨媳妇进门。可家里哪有多余的银钱给陈铁柱娶媳妇？陈老婆子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马大妮身上去了。马大妮是陈荷花的女儿，卖掉她，就能打击报复这个白眼狼闺女。陈狗蛋的女儿能卖十两，大妮模样长的比陈狗蛋闺女标致，养得白白嫩嫩的，说不定还能提价。把大妮给卖出去，进账的这一笔银子，就能给她宝贝儿子说亲娶个媳妇进门了。陈老婆子在心里盘算了几日后，主动去找了王婆。王婆配合着过来瞧了一眼，发现马大妮确实长得很不错。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看着还小，等长开了，日后肯定是个小美人坯子。王婆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遍后，眯眼说道：“这女娃，我要了。”
陈老婆子面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摸着砰砰跳的心口问道：“那，能给多少银子？”
“十两。”
王婆道。“十两？十两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个外孙女长的可比陈狗蛋那闺女强多了，皮肤白，头发乌黑，哪哪都比那女娃好看，你看......”陈老婆子贪婪都写在了脸上。王婆似笑非笑道：“十两不少了。陈狗蛋是自愿卖闺女抵债，你这边人家父母能是自愿的么？”
陈老婆子语塞，吞吞吐吐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解释。“你要是真能光明正大的卖给我，你也不必让我躲在这里看了。要带走你孙女，还得掩人耳目，不容易。十两银子，我这还是亏了呢！”
王婆冷笑道。陈老婆子一咬牙，点头道：“成，十两就十两，咋把人弄走，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