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桑榆出门带上了帷帽,为了见他,她故意没有用整形泥巴。以真面目示人,她心里有些没底。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沈明召进去的时间不长,夜星寒等在车里,不停的向内张望。见她从里面出来,立刻伸出手接应,二人迅速上了马车。“怎么样?他相信了吗?”
“不知。回去再说吧。”
深夜已至,马车飞速行驶,最终稳稳的停在聚仙阁的后门。二人形色匆匆进了密室,刚好碰到准备收摊的苏醒。“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只顾着忙着酒楼的内部事务,其他的都没放在心上。赵桑榆觉得比起做官,他更适合做生意,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这样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跟我们一起来吧。”
苏醒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密室。“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沈明召被人剁掉了一根手指。”
“什么?这是哪位大善人干的好事?哈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也有今天!”
他站起身,掐腰,狂笑不止。赵桑榆无语,自己的身边怎么就没有个正常人呢!“桑榆,你快告诉我是谁做的,我去给他磕头,叫爹都行!”
想当初他被沈明召砍掉了一个手指,他就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血债血偿,让他也尝尝断指的滋味和屈辱。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嗯?你说的是真的?”
夜星寒斜着眼睛看着他,平白无故掉捡一个好大儿,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当然是真的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说话怎么能反悔!”
他笑眯眯的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有点滑稽。“谁砍了沈明召的手指,你就跪下来,给他磕头,叫爹,对不对?”
“对。”
他回答的响亮极了。夜星寒拍了拍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拿出扇子,啪的一下打开,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桌子上的东西。沈明召的断指还留在桌子上,用那只手帕盖着!苏醒没明白的他的意思,看了看桌子:“你要干嘛?”
他又示意了一下桌子上那个带血的手帕。赵桑榆坐在一旁,目光呆滞,静静的看着两个大男人玩幼稚的游戏。他明白过来,掀开手帕,下面赫然出现一根断指,血迹已经干涸,手指黏在桌子上变得更加恶心。“这这这……”他不住的向后倒退,仿佛受到了惊吓。“好大儿,磕头,叫爹吧。”
夜星寒眉飞色舞的仰着脖子,扇着扇子。苏醒咽了一口唾液:“你的意思是——沈明召的手指是你砍得?”
“嗯,人证物证俱在,还能抵赖不成。”
他频频后退,身子靠在墙上。他可不想给夜星寒磕头,若是真磕了,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来!万一被他宣扬出去,他还怎么做聚仙阁的掌柜的!不仅受人嘲笑,脸上无光,还要被他反复戳伤疤!他想反悔,求助似的望着赵桑榆。赵桑榆权当没看到,扭过头去。“我给你十个数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得意洋洋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苏醒心底的喜悦都被冲淡了,挪动着肥胖的身子,靠近他身边:“星寒兄,刚刚是我口不择言,你别当真。不过你砍了沈明召的手指,真是大快人心。简直就是我心里的英雄!”
他谄媚的给他锤着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啧……这可有点难办啊。”
夜星寒坐回了座位,又用眼神示意他捶腿。苏醒有苦说不出,只能照做,祈求的看着他:“星寒兄……”“嗯,你要是不磕头叫爹,也行,总得给我一点补偿吧。”
他冲他挑了挑眉,手指放在他眼前捻了捻。苏醒再忍,若不是怕坏了在赵桑榆心里的印象,他大可抵赖,不承认。可仙女就在身边,他决不能坏了自己在她心里地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个是孝敬给星寒兄的辛苦费,不成敬意。”
夜星寒把银票拿在手里,点了点,足足两万两,数目可以,见好就收。“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嘿嘿,好,就这么算了,苏某日后定当小心说话。”
赵桑榆看着他们两个一阵摇头:“闹够了就来说正事。”
苏醒二人随即安静的坐好。“凭沈明召的反应,他应该会相信我们,明日你再去打探一下,沈府的动向。再去宫里打探一下,秉风的动向。”
她不放心沈明召,更担心章秉风。但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章大人进宫了?”
苏醒一脸疑问,为什么他什么事都不知道!“嗯,这些事你知道就好,外人来问起,找个理由搪塞了就是。”
“哦哦,好好。”
赵桑榆吩咐的,他肯定照做。“不早了,都早点回去睡吧。”
她一脸疲色,强撑着回了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章秉风的味道,却不见了他的人。昨天两人还相互依偎,今天就各别两端。她突然理解了那时他在宫外的心情,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打开窗户,冷风从外面灌进来,望着皇宫的方向,深呼一口气,默默祈祷他一切顺利。寂静的夜晚,月亮再一次挂上了枝头,家家户户熄了灯,进入了梦乡。而此时的沈府,依旧灯火通明。沈明召从丰乐楼回来又派出了几支队伍下去调查,今晚不在府内的人员都变成了坑害他的重点调查对象。一时间,京城内暗潮涌动,又即将刮起一阵腥风血雨。“主子,这是你要的调查信息。”
沈明召彻夜未眠,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接过薄薄的册子,盯着上面的字迹,拿起旁边的笔,从上面挑了几个名字,画了个大大的叉。“去办吧。手脚干净点。”
“是。”
他沈明召信奉的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就算杀错了,也要给真凶一个下马威。解决了这等烦心事,他站在窗边,看着天边升起的鱼肚白,伫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