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几个，我就不吃了，我去照顾马。”

冯硕找了个借口，从所谓的宴会溜了出来。这宴会不参加也罢，没酒没女人，吃的东西也难吃至极，那烤肉甚至没放盐！说真的，要不是张匪那帮人足够热情，还有放在宴会中间台子上的金子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外，冯硕估计孙离的手下也会找借口离开不想参加这个宴会了。估计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寒酸的宴会，毕竟张匪他们太穷了。冯硕的离开引起了二当家的注意，他对着亲信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跟了上去。“兄弟，你去哪？”

“水喝多了，如厕。”

“哦，一起一起。”

从跟来两人的表现分析，冯硕估计他们就是要在今天晚上动手了。他一边装作和两人热情的聊天，一边回想着来时的路。二当家选择的营地在洼地旁边，并没有张献忠说的那么深入，马匹就都拴在距离营地100多米远的树林旁。“我说，二位兄弟，你们过的也太苦了，盐都没多少。”

两个假装方便，实际就是来监视他的人顿时表情尴尬，顾左而言他了。能不苦嘛，金山城周围沿海一带天天都可能有船支路过，他们就算想去礁石间挖点天然晒干的盐都不敢去。也就是晚上偷偷装了海水，用矿区缴获的铁锅煮盐，那盐又苦又涩，反而难以下咽。就算是铁锅，还归他们使用的也不多了。各种铁制品，都被二当家拿来当聘礼送给那个棕皮野人的酋长了，他们高兴坏了。也就是这样讨好棕皮野人，二当家把人家女儿弄怀孕后才没有被棕皮野人杀掉，反而接受了他。但他们就苦了呀。在商行矿区挖矿虽然很累，但至少每天管饱，有菜有饭有肉。两人心里早就后悔加入张献忠的队伍了，但两人不敢说。他们现在就一个想法，希望这次帮二当家搞定这批马匹后，回到部落了，二当家能锅要回来几个吃点好的，他们真的是憋不住了。这两人本来是来假装方便的，见到冯硕蹲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无比畅快，顿时觉得肚子里面翻江倒海。他们已经便秘很久了，跟着张献忠根本吃不到蔬菜和纤维质，只有烤的外焦里生的烤肉。没有淀粉，没有纤维质，不便秘就怪了。冯硕为了驱赶两人，故意用嘴模仿着听着就让人皱眉的连环“臭屁”，没想到反而让两人心生羡慕了。其中一人忍不住了，也找个地方把裤子一脱就拼了命的想加入冯硕的“独奏”。可惜他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连发出点声响都做不到。他只能无奈的起身，另一个人迅速的顶替了他，却也在一会儿后表情暗淡的起身了。脚都蹲麻的冯硕也默默的起身了，观察到两人的脸色很像他遇到的那些蒙古人，他知道这两人刚才是在干嘛了。蒙古人很少吃到蔬菜，漠南还好点，漠北是非常缺乏蔬菜的，草原上的野菜根本不足以供应整个部落，而且采集起来的效率极低，所以蒙古人全靠茶叶来维持维生素的供应。南宋和元朝时期还好说，大明之后，草原上的茶叶贸易时有时无了。最稳定还是正统朝的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停止了北伐，和蒙古有了稳定的贸易。但万历朝从张居正改革初，就直接停止了和草原一切的贸易。鞑靼也好，瓦剌也好，见威胁没用，就开始了频频扰边，才有了之后的北伐。而在北伐前后那几十年，草原上吃不到蔬菜得不到维生素补充的人是越来越多的。部族族长们还好，底层牧民是真的只能靠挖野菜补充维生素，便秘的人比比皆是。冯硕想到这里，脑袋一转，说起了在藟山城吃过的炒菜。刘一峰是巴蜀人吗，后世华夏各省市蔬菜人均消耗量巴蜀每年都没出过前5，川菜也有各式各样的蔬菜做法，不管是传统的，还是吸收了外乡菜式再本地化。他本人也很爱吃蔬菜，藟山城周围的庄园最不缺的也是蔬菜，炝炒煮蒸羹，各种花样换着来，听的两人是极其难受却又不忍心让冯硕闭嘴。“茄子切成片，两片中间夹肉，裹上蛋液，再裹上生粉，扔进油锅一炸，那味道，不摆了。肉的咸香，茄子的绵软多汁，配上红糖和粗炒出来的酸甜酱，我一个人能吃5个大馒头！”

冯硕是有聊天的天赋的，他喜欢吹牛，也享受别人听他吹牛时的专注，不知不觉的就练就出来了一番口才。其中一人已经听的在不停的咽口水了，另一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通红根本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盘鱼香茄饼（无辣椒版）。“胡葱(洋葱)切成丝儿，再来点肥肉丝儿，煸出猪油，下胡葱丝儿，就这么爆炒，一点盐，一点胡椒粉，把胡葱丝儿的辣味炒没，只剩鲜甜，配上熬出油后的脆肉渣，别提多好吃了。”

接着他开始讲炒油麦菜，用蟹肉汤吊白菜丝儿，还有刘一峰团队最受欢迎的后世巴蜀特产：跳水泡菜。一边说一边靠近了两人，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幻想着冯硕嘴里听都没听说过的美食，然后一人的脖子就被冯硕勒住了，一拧一转，跌落在地。另外一人还有些懵，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倒地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惜还来不及呼喊，一把匕首就送入了他的脖颈。把两具尸体藏好后，冯硕换上其中一人又臭又脏还很破的衣服，走到了拴马的地方。“什么人！”

“我。”

冯硕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有些担心暴露。他也不知道张匪的人有没有口号之类的，只能尽量靠近对方，争取在发出警报前干掉看守马匹的3人。以一敌三，这可不是件轻松活。但他运气不错，对方举着火把看见是熟悉的破烂衣服，还没看清楚是谁就放下了火把，冯硕的脸就藏在了阴影中了。“换班了嘛？怎么就来了一个人。”

“不是，是准备动手了，让我来通知你们。”

冯硕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那个拿火把的人，另外两人见他们在对话就又去发呆了，而拿着火把那人却觉得不对劲。虽然看不到脸，但大家朝夕相处，身形之类的还是挺熟悉的。冯硕虽然没有刘一峰那么高，但就这个时代的平均值而言，他绝对算得上身材高大了。“你是谁？啊！”

匕首直接插入了他的脖子，冯硕顺手夺下了火把，看都没看就朝另外两人扔了过去。他不求扔中谁，只是干扰下他们。干扰很成功，他趁两人躲避火把的时候快速接近一人，从他身旁出现，把匕首送入了他的侧肋。但他捅的太用力了，匕首卡在那人的侧肋骨上了，拔不出来，他干脆拉住这人用他当盾挡住了最后那人的攻击。可怜的家伙，腰部插着一把匕首，又挨了两刀，死不瞑目。冯硕扔开那具尸体时，拔出了他腰间的短刀，和对面那人开始了对峙。“混账，你是什么人！？”

“哼，海事局的！”

“什么！？”

火把躺在地面上，让两人都不是很能看清楚对方，冯硕本意装海事局吓住对方，然后趁机偷袭的，但没想到对方的确被吓到了，直接掏出了一个木哨子吹响了。如果是白天正常情况下，当那人掏出木哨子那瞬间，冯硕就会发起攻击，绝对不会让他吹响的。但现在能见度其实很差，他以为对方在掏武器，没有在意。打破夜晚宁静的哨音在快要达到最高音的时候被打断了，但已经足够了，即便是并没有那么欢乐的宴会场也清晰的听见的哨音。“怎么了？”

孙离的人看着身边之人突然变得极其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当家的人都下意识扭头看向了他，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按照约定，哨音是遇袭才会吹响的，所以成为全场焦点的二当家果断的把手中的木碗一摔，拔出武器送入了身边那一脸懵逼的孙离手下体内。听到身后已经闹了起来，冯硕知道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接拔出早就准备好的火铳，对准了那人：“继续吹呀。”

看见火铳后，那人怎么也不敢吹了，哨音就是这么停的，他思考了1秒准备拼命，却被一枪打死。火铳的声音让宴会场上的人更加惊恐了，厮杀也更加剧烈。冯硕看了眼会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了。他果断的收起火铳，捡起火把，娴熟的解开了那5匹战马和自己爱马的缰绳，这6匹战马都通人性，没有乱跑被冯硕牵到了一旁。他再跑回来砍断那15匹挽马的缰绳，每放出一匹就一刀划在它的屁股上，挽马吃痛开始了狂奔。15匹马到处乱跑让冲过来的人阵仗大乱，有的还想安抚它们结果被撞飞，有的见状立刻开始往回跑，有的尝试绕过它们去抓冯硕。但最后他们只能看见冯硕把5匹孙离的战马用长长的绳子串住了它们的缰绳，然后带着它们逃入了夜色，他手上的火把最后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火星。一人带多马，普通的脚力马会乱冲乱跑，但久经训练的战马却很适应，知道跟着前马跟着缰绳的拉力方向保持匀速跑。这是蒙古人的绝技，他们征服大半个亚洲饮马多瑙河，一人带多骑正是战斗力强横的因素之一。作为常年和蒙古人打交道的马贩，冯硕对这一手无比娴熟。他也不准备跑多远，找个地方躲到天亮就行了，毕竟夜路他不熟，夜晚跑马容易出事。到了白天，靠着马贩强大的识路能力，他改良了缰绳，带着5匹战马跑了一天一夜，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营地。就在他满脸春风得意准备接受众人对自己的称赞时，才发现营地的气氛非常奇怪。“辛苦了，老冯，我就知道这任务只有你能做到。”

换平时，刘一峰如此称赞自己，冯硕只会觉得开心得意，绝对开始滔滔不绝的吹牛了。但现在他没心思了，因为他感觉出大事了。刘一峰简短的给他讲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后，说道：“尼勘图牺牲了，而杀死尼勘图的那人就是张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