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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天上掉下馅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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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说着,偶然看了一下手表,诧声叫道:“你看你看!光顾了扯闲篇儿,都这时候啦!走走,咱们先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谈。我请你——‘君再来’的驴肉蒸饺别有风味儿,保你吃了这顿想下顿儿!”

“那我就不客气啦。”

栾羽笙笑着说,“等改日我再回席。”

“这话不生份了吗?咱们弟兄谁跟谁!”

苏湘瞪了他一眼,笑着说,“眼下你不如我肥,当然应该我出资请啦,吃大户是咱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一贯政策嘛!等你哪天也‘肥’了,只要别忘了老朋友就成啦!”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栾羽笙嘴上笑着解嘲,心里却在品味着苏湘刚才说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心里透亮,冥冥中仿佛看到了一条生财的门道……据《大唐西域记》载,去西天拜佛求取真经的唐三藏,原本是释迦牟尼的徒弟,法号金禅子。这金禅子早年虽皈依佛门,却是极度地冥顽不灵,不愿听经说法,不喜欢奉理佛事,还常常侮没佛门信徒。但因他是佛祖的嫡派弟子,听经都要坐前排坐的,大众也只得忍让着他。孰不料有一天,正当佛祖讲经讲到玄妙深奥处,他却“当”地放了个响屁,震得殿宇内回声四响,惹得听经大众哄笑满堂。灵山宝刹清净圣地,岂容五谷秽气污染?气得佛祖举起磬槌照他的脑门子敲了三下。佛祖之所以打他,意在惩处前者警戒后人,却不料这三槌震开了金禅子的玉顶灵光,遥遥昭见东土大唐冤怨仇雠之气冲天,杀伐屠戳之恶贯地,逐立誓宣言大发宏愿,要远上东土弘扬释教,张大佛法,普度众生……——佛祖这三槌可谓是歪打正着。可与佛祖“三槌”相媲美的是,苏湘的一番话敲得栾羽笙混混沌沌的脑袋冥灵深处也开了窍,也想用搞“有偿新闻”的法子弄点儿“外捞儿”,驱驱穷气抖抖神气。他想,郦青云几亿的财富就像一条流淌着金水的大河,自己涮涮手也可沾上两把金沫子。纵然不能象苏湘一篇稿子净挣好几千元,自己就是弄个千儿八百的也是一笔可观的意外之财。遂打点起精神,准备着等郦青云回来相机进言,把这笔“文字生意”拿到手。郦青云去省城原计划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不知怎么搞的,却在第四天头上就“驾”返龙滨了。回来后一张脸阴沉寒冷得赛要下雪。人们见她这副神色,猜测着可能是哪笔生意没谈成,或者是什么事办得不顺利,肚子里正憋着一股晦气,吓得那些部门下属想汇报工作都不敢靠前,生怕哪句话触到她白惹一顿臭训。栾羽笙本想机会跟她谈谈写稿子事,见她这样子自然也不敢谈了。可是不谈心里又惦着,弄得整天无精打彩的,肚里总像有一大坨石头块子压着,趁闲“码字儿”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了。这一天,他正坐在办公室里纳闷儿,陆一平推开门走了进来。栾羽笙自从接替了陆一平的工作,又听方巧慧说是自己“顶”了人家,心里总觉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每次见着陆一平,都象亏欠着人家点儿什么,只有想到刘丽丽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心底才隐隐生出一种恶毒的快意把那亏欠感抹平。但是从表面上,陆一平似乎对这个事并不介意,碰面点头都叫他“栾哥”,好象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谁顶了谁的差事那码事。陆一平二十五岁,生就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和公司的同事们碰头见面总是先笑后说话,给人一种胸无城府不够成熟的样子,招人爱又惹人怜。栾羽笔自忖比他大五、六岁,多吃了几年咸盐多经了许多世故多长了不少识见,远比他精明成熟得多,便认定这位陆兄不是“笑里藏刀”就是不谙世事,一次见面闲谈便假模假势地说,不想自己的到来磕了兄弟的饭碗真是有点儿对不住,将来透透总经理的意思,最好还让兄弟回来“复位”,自己宁去看大门扫厕所也心甘情愿。他说的不过是口外话,却不料陆一平倒似是认了真。说栾哥千万别多心,其实我根本不是鼓捣文字的料儿,现在经营部跑跑颠颠忙点实际业务挺好,远比囚在办公室里跟烂纸片子打交道舒坦多了,我还应该感谢栾哥来替出我呢!听了陆一平这一番表白——不管他是真话是假话,栾羽笙再与他见面时却自然了许多。陆一平进来后,两人吸着烟啜着茶闲谈了几句,栾羽笙便拐弯抹角问他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出声。陆一平也就不客气地说:“我来,有个很重要的报告想交给郦总,谁知郦总不在,打她手机又关机,心里干着急没办法儿,就跑你这屋闲谝来了。”

栾羽笙说:“什么事这么重要?口头汇报不行,还得郑重其事的打个报告?”

“因为南城新科开发区有家建材公司经营不善,负债太多,濒临破产,现在有意出兑。我打算建议郦总把它盘过来,经营好了定是一笔生利的好买卖!”

陆一平说,“这个事吧,有些数据和涉及的具体情况不是口头能汇报清楚的,再说郦总还得开会和部门经理研究,有个书面报告也好从容分析。”

“这的确是个大事。”

栾羽笙说,“你没试着往‘香园别墅’打个电话?”

“打过了,不在。”

陆一平皱了皱眉头,说,“她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我都打过了,也都回说不在。可除了这些地方她还能去哪儿呢?她走时没给你知会一声儿吗?以前她要外出时都会给秘书室留话的。”

“没有。”

栾羽笙摇摇头,小声地说,“不知怎么搞的,郦总自打从省城回来,一整天总是阴沉着脸,后来干脆就不露面儿了。不知是公司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初来乍到的也不好……”“这不可能。”

陆一平沉呤了一下,肯定地说,“郦总在商界阔荡了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生意上出现点儿闪错儿是常有的事,她从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商界的精英人物没有这种超乎常人定力还能在商界混?我猜着,可能是她家里闹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什么?”

栾羽笙愣了一下,不解地说,“像她这么有钱的人家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怎么家里还会有不顺心的事?”

“你哪儿知道!”

陆一平小心地四周撒目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你刚来,当然不知道这些内情啦。别看郦总在商界上呼风唤雨,指点乾坤,可她在她的那个家庭里……就不大美妙啦……”“有这事?”

栾羽笙惊奇地说,“照理说,像她这样人的家庭……我认为应该是非常完美的才对啊!”

“这你就错了。太阳哪能只在一家门前正午?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陆一平说,“郦总的家在省城,家里有个‘留守’丈夫,还有个女儿在日本读书。可她像是对家没有感情似的,一年也不回几次家,也从未见她丈夫来过龙滨。我到天兴公司好几年了,只听说她的女儿来过一次。至于她本人,咱别的且不说,单说她的穿着方面吧,按说像她这样的人要穿什么高档衣服要戴什么贵重饰物没有?可你看看,她穿的衣服除了白的就是青的,再不就是灰色的。才四十多岁的人,整年整月就轮换着这‘老三篇’,从不见有一件鲜艳一点儿的衣服上身,更不用说看她戴什么金珠宝石的饰物啦,让人看上去活象是个守活寡的怨妇……”“这也算不上什么奇怪。”

栾羽笙截过话头说,“据我所知,现实有一些发了大财的人都是有点儿背景的。比如说子女靠有权的老子发财,妻子靠有权的丈夫办实业,还有会投机钻营的人投靠有实权的亲戚挣钱……我想,她或许就属于那种‘靠丈夫权势办实业’的女人吧?为了表现对丈夫的忠贞不二,在外面才故意穿这些素静的衣着,也显示自己是个事业型的人物……”陆一平“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人怪不得会摆弄文字,竟凭想象来乱套现实——我实话给你说吧,她的丈夫不但从来没掌过权,而且还是个瘸子,据说心眼儿还够用。不过,她的公公以前倒是掌过实权的,只是现在已经退了二线。现今的世道你还没见?‘人走茶凉’,‘落花腐土’,估计着她也没借上什么光儿,这摊子事业,多半是凭她自身的实际能力干出来的。”

“给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

栾心笙懵懵懂懂地说,“现在她在家庭里应该是实权在握的啦,凡事谁能拗得着她,怕是更没人惹她心不顺啦。”

“这可说不定。”

陆一平摇摇头说,“前年我听说,她回省闹过一次离婚,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没闹成。所以我猜着,这回可能也是她家里闹着心不顺——你想啊,幸福的家庭会闹离婚吗?闹过离婚的家庭就象古董瓷器打个璺……修补再好也大大地贬值了……”“你这车轱辘话,更让我摸迷糊了。”

栾羽笙笑笑说,“算啦,咱们也别谈论这些没意思的事啦,这毕竟是人家家庭内部矛盾,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陆一平一笑,收住话头,看了看表,说:“算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别唠了吧,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栾哥,我看就把这报告先放你这儿吧。什么时候郦总回来,你就替我转交给她,改天我再上来听信儿吧。”

陆一平说着,把那份报告递给了栾羽笙,便起身离去。陆一平走后,栾羽笙闲着没事,就把那份报告看了一遍,见上面的文字虽然欠精,但对事务分析得却头头是道儿,让他这个外行人看着,也觉得把这家濒临倒闭的产业盘过来,一定会大有利润可图的了。栾羽笙自从进了天兴公司,感受最深的东西要数公司大门口处那面正大标语牌上的“时间就是金钱”那句生意经式的口号了。天兴公司的人不但视其为一种锐意进取的口号,而且把它看作是自身工作效率的准则。而郦青云更是把这句口号奉为金科玉律,时不时地就要向公司员工们灌输一番,仿佛那是一条她创意独具的“最高指示”。在这种上下一致的“强调时间效率性”的氛围中,栾羽笙也受到了很大的感染,觉得一向不曾为自己重视的时间,忽然变得非常珍贵起来。他看完报告,心里也不觉一动,暗想:“生意场中的事瞬息万变,如今这份报告搁在自己手里,若是没能及时转达上去,万一这桩买卖给别人捷足先登‘盘’了过去,自己岂不要担失职的‘罪名’了吗?”

一件原本与自己没有多大瓜葛的事给他这么一想,立时觉得重要了许多,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为了免担“失职”的责任,他急忙抓起电话拨打起来。栾羽笙想,郦青云既然心情不佳,她也不会外出洽谈生意,那么就一定还在龙滨。只要自己按着公司特备的那份“电话号码簿”找下去,就一定会找到郦青云。这份“专用电话号码簿”上面登记着所有下属子公司和一些关系单位以及一些本市头面人物办公室或住宅的电话号码,其中不少是属“机密”形的,这是郦青云特为秘书制备的,以便于有急务时通讯联系,即使她人不在本市,也会照旧保证信息畅通的。电话拨了一个又一个,回答的话语却几乎是众口一词:她没来。栾羽笙急得心头火苗乱蹿,按键子的手指恨不得把电话机捅个窟窿,探手进去把通话的人揪出来狠狠咬上一口解解心头的急气。眼看着“电话号码薄”上的数码几乎都给他按组揿了一遍,仍没寻见一点儿郦青云的踪迹,仿佛她这个人突然间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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