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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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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瑾瑜险些坐不住了。华夏被敌人侵犯得如此境地,军阀却还要向敌人举手投降,那在战场上的战士们的血就是白流了。傅南琛「绥靖之策,当局态度不明,合作岌岌可危。」这局面就像是两兄弟联手对付外来人,矮小瘦弱的弟弟拼尽全力挥动拳头,而高大勇猛的哥哥却在步步后退,留有余力,真刀真枪下还在想着息事宁人。对于父亲的比喻,瑾瑜嗤之以鼻「简直可笑。」觉得可笑的不止瑾瑜,还有华夏四万万同胞。继上次的学生抗议后,历史在合作产生裂痕后再一次上演,燕京处在漩涡中心,乱起于此。身处南城的他们,无法知觉燕京的紧张氛围,身处战火中,惶惶终日。直到一封书信的到来。好友瑾瑜:近来安好!今闻南城事变,战火牵连,为友心忧,此来信一由。二则,有些事需告知于你,民国十四年,月日不详,胡兰于华亭永别,死因,帝国主义。已失好友一人,唯望友惜己身,盼和平之日能得再聚。此致来信人是高宇。面对炮轰也未流泪,而现在眼泪是廉价的,顺着脸颊滴落,字迹也变得模糊,模糊的还有瑾瑜的视线。记得上一次听见好友胡兰的消息,是在她离开 后的第七天,胡家传来消息,胡兰跑了。一家人上了火车,开出数里后,胡兰在众人松懈中毅然打开车窗,薄毯下的腿早就康复了,她扯了毯子,就像是解开身上无形的,来自血缘的束缚,毅然决然的推开列车的窗户,不顾身后胡父胡母的阻拦与呼喊,一跃而下。派去护送的人回来说,那列车飞驰,她就像是高空中的风筝,急速下滑,火车开的飞快,不一会儿她就消失在了视野里,老爷夫人拍打着窗门,叫列车停下,但这是不可能的,就这样她惨烈的从家中逃出来了。她跳下去时,膝盖骨好像脆玉摔地,原本好的腿又不堪重击,算是瘸了。到下一站后,家人往回赶,延着这一路找了很久,除了地上带血的拖痕,出了几里也消失了最后的痕迹,天地之大,这次再找不到她。为了不被找到,她这次斩断了同所有人的联系,佟瑾瑜写了很多的信,但到邮差来的时候,却迷茫了,她也不知道该寄去哪里。那是个狠心的女人,到现在,胡兰脸上缀着血珠,手扶着残腿,一瘸一拐迈向远处,在原上驰骋,手里挥动着同自己微笑,宣告她的自由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是鲜活的,生气的人,现在一张白纸告诉自己,人已逝。「高宇同我开了个玩笑,他说胡兰死了,怎么可能呢,你说是吧,这么卑劣的玩笑」嘴上说着不信,但脸上的水渍却做不得假,傅南琛看着笑得虚假,难看的姑娘,不忍心戳破她的希冀。握住她有些失控的手「是啊,这么卑劣,聪明的佟小姐是不会上当的。」带着热意的手掌,温柔的擦拭脸上胡乱的泪痕,泪似黄河水,轻易不可断绝,傅南琛捧着她巴掌大的脸,皱着眉「是玩笑,谣言,那哭什么。」「我没哭」瑾瑜侧脸,倔强道「只是眼睛进了水,我没哭。」黄河流入佟小姐的眼睛,险些决堤。傅南琛派了人去打听,但战火中消息总是难以递送的,这一封书信也是过了两月才送到的。书房里,电话就没停止过,傅南琛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甚至联系了一同留学的学长,如今在华亭就职。胡兰也许用了假名,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学长带来了有效的信息。电话那头很是嘈杂,学长白蒲生似乎很忙「近日可好呀,师弟」「不算太好,有些困扰想向师兄求问。」傅南琛开门见山,向白蒲生问询。那头,白蒲生沉默片刻,有些凝重「胡兰的名字我没听过,但推演她身亡的时间,也许你未婚妻朋友的话是真的。」「为什么?」傅南琛一头雾水。白蒲生关上管理办公室的门,坐在椅子上,神情悲陌「近来的华亭并不太平。」华亭的员工闹事,遭到资本的下压。带头的员工里的带头人被害,伤及员工十余人。三十日,华亭二千余学生分头在租界进行宣传,一百余名遭巡捕逮捕,引起了学生和市民的极大愤慨,有近万人聚集请求释放被拘押的学生,但这并没有令他们退步,迎来的是不断的枪鸣。「据你所说,胡兰也许是用的假名,在这场屠杀中死的人太多了,我手里有份名单,稍后电报给你。我眼下正要去为此善后,就不多聊了,请向弟妹转达我的问候。」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惨绝人寰。这一份沉甸甸的名单终究是落在了瑾瑜的手里,薄薄的纸上是无数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在大片名字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瑾瑜在胡兰的早期未问世的作品扉页见过,后来出于一些原因,被她停用了,再次见到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好友的名字被红色的方框框着,就此框住了她短暂而绚烂的一生,最终归于山风而去,悄无声息,来不及作别。佟瑾瑜讨厌分别,但现在更讨厌不告而别,上次送别成为了二人的永别,在佟瑾瑜还未学会与人道别时,她先一步离去了,没有只言片语。「幺幺,节哀。」傅南琛语气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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