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婶子把线穿到针鼻儿里,然后才接儿媳妇的话:“我看他们八成好的年头不短了。死娘们,这么爱浪趁早跟家里的男人离了,这下好了被抓起来了,咱们好歹跟她是要紧的亲戚,好好的惹了一身骚。”
孙瑞英嘀咕道:“娘,事儿都出了骂也没用了。头几年安康公社的谁谁乱,搞,结果被公审,然后游街。我大娘跟那个赖子会不会也?”
秦二婶子闷闷的说:“谁知道呢,这两年风声是比头几年松快了不少,可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啊。”
虽然秦二婶子巴不得秦母倒霉,可他们跟秦母的关系是撇不清的,秦母如果真的被公审,游街啥的,丢的可是整个秦家人的脸。到时候十里八村都知道他们老秦家的爷们儿被绿了,他们老秦家出了个不守妇道的老娘们。如果说家里刚好有适龄的男女,很可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婚配的。在以包办婚姻为主的当下,农村地区适龄男女在婚恋市场是否炙手可热家风的好坏是首要。李瑞山他们之所以急匆匆的赶去镇上派出所,也是希望能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作为男女主角当事人各自的大队支书,李瑞山和高台村的支书心情是一样一样的。他们都不希望这件事进一步发酵,最好能他们去派出所说说好话就算不能马上把人捞出来,只要不公审,不游街啥的,在里头关几天就关几天呗。身为此事件幕后推动者的秦天佑的想法跟两位支书,或者说秦家人的希望却是背道而驰的。秦天佑希望秦母和赖子公审,到时候让他们狗咬狗,这样秦天宝,秦天顺等的身份才能大白于天下。所以有秦天佑在幕后操控,哪怕两边大队书记把腿儿跑细了,嘴皮子磨薄了,最终也没能避免赖子和秦母接受公审。明天就是镇上的大集,秦母和赖子将会在集市上接受公审。公审之前,秦天佑特意去里头看了秦母一眼。这会儿秦母已经知道明天她和老相好赖子要被公审,游街了。看到秦天佑来看她,秦母忙眼泪哗哗的央求着:“天佑啊,我如果丢人了,你这个准大学生脸上也没有光。娘知道你人脉广,办法多,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找你和四月的茬儿了,我再也不欺负红梅了。”
秦母的脸皮再厚,面对即将到来的公审,她很难不诚惶诚恐。头几年发生的那次公审,秦母当时是吃瓜群众里的一份子。看到别人朝乱,搞男女关系的当事人身上仍烂菜叶子,吐唾沫,秦母也随大流狠狠的唾弃过他们。当时秦母光顾着自己痛快了,她可没想到自己屁股也不干净。这会儿的秦母再也没有往日的蛮横,霸道了,整个人瑟缩的跟个鹌鹑似的。秦天佑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件事已经定性了,我也没啥办法。不过为了减轻一点罪责,到时候你就说你走亲戚的时候被赖子在半路上堵住了,是他强行把你拽到家里去的,你就咬死了说你和赖子压根不认识。”
“把啥都推在赖子身上,我就没事儿了吗?”
秦母这会儿只想让自己免受惩罚,至于跟赖子的那些所谓感情早被她丢到山路十八弯的姥姥家去了。与此同时,高台村这边也有人在叮嘱赖子明天公审大会的什么怎么说才能帮自己脱罪。转眼就到了次日的公审大会,今天原本就是镇上的集,快过年了,所有生产队也都放假了,大部分人都乐意出来赶个集,就算不买啥出来逛逛也是好的。在通信不发达的时候,跟离的比较远的亲人能趁着赶集的时候见个面,相互问候一下那也是极好的。除了高台大队和百花谷大队知道今天赶集能看一次公审外,其他大队上的人都不知道啊,他们来了才知道今天赶集还可以捎带脚吃个瓜,看个热闹,这趟集赶的太值了。头几年那一场公审大会,镇上所辖的各生产队,以及各单位,学校都被通知到现场围观的。这次对秦母和赖子乱,搞男女关系的公审势头明显要比头几年小很多。虽然规模小,但站在公审台下围观的群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作为事件的当事方秦母和赖子被五花大绑,然后各自有两名民兵压上了台。这样的公审是完全没有人权可以的,但是在七十年代全国各地都会有类似的全民公审。对于被绑在台上接受公审的当事人而言,被这样公审真不如挨一顿揍,甚至是一粒花生米舒坦。秦天佑也知道自己推动这次公审对秦母很残忍,再怎么说自己也曾被他和秦父捡回来抚养过。不过秦天佑不后悔,这些年他为他们当牛做马,甚至是自己拿命换的抚恤金也被他们各种算计。当年的那点养育之恩早还了,他对自己所谓的养父母只剩下怨了。公审大会一开始,被五花大绑跪在台上的秦母就开始喊冤诉屈:“我是被冤枉的,我和高铁锤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是我走亲戚的时候被他在半路上硬硬的把拽回家的。我一个女的哪有啥力气,哪能斗得过高铁锤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啊。”
在台下的秦天宝忙高声说:“我娘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村妇女,她咋可能做那种对不起我爹,对不起儿子孙子的事呢?”
秦父也讷讷的说:“我媳妇一直安分守己,她出去走亲戚没想到就遭遇了这种事,父老乡亲们,你们可得帮我们做主啊。”
被绑在另一边的赖子一听秦母还有秦家人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似乎是要坐实他高铁锤的盲流罪。赖子好歹是在里头蹲过十来年的,他多少懂一些法,他很清楚一旦坐实了秦母一家给安的罪名他将会付出什么代价。赖子宁可鱼死网破,他也不打算二进宫了。“石桂花,你特酿当我是哑巴聋子呢,咱们俩都好了二十来年了,儿子闺女都生了,你还想跟老子撇清关系,你特酿的脸长到腚上了吗?”
赖子是扯开嗓子在呐喊,他甚至想要挣脱开枷锁过去给污蔑他的老相好两个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