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烈很难得的亲自开车,去接上了白玉雪。 到地方时,清冷小小白已经等在小区门口,表情十分焦急。 “到了你姐姐家,记得挽住我,亲密点,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正式女友……” 韩烈提醒到一半时,白玉雪就明白了。 “好的,烈……烈烈。”
她有些不自然,但并非抗拒,而是一种不知所措。 韩烈哑然失笑,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意外倒也不全是坏事儿。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韩烈和她闲聊了两句。 “年怎么过的?你们回来的时间比我预想中要早很多。”
“额……” 白玉雪稍稍有些迟疑,好像是被问到了痛处。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瞒着韩烈。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后来我妈妈还有那些姑姨就开始例行唠叨,催我和二姐找对象,我们敷衍了两天,然后就被逼着去相亲……反正挺不愉快的。”
“哈哈!”
韩烈实在忍不住笑了:“原来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会被家里逼着相亲啊?”
“这和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 白玉雪小声嘀咕着,转头看向车窗外。 她不愿意提,于是韩烈反而愈发好奇:“仔细讲讲呗?相了几次?都是什么样的男人?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白玉雪破防了,耳根瞬间发热泛红。 “原来烈神也会这么八卦吗?不要这样,会有损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韩烈瞬间就找到理由:“现在和你聊天的不是什么烈神,而是你的准男友烈烈,关心这种事,有着天然的正当性和源动力,如果你不赶紧坦白,我恐怕很难控制自己不多想……” 晕,真不要脸! 白玉雪实在不理解,这男人正经的时候可以那么专业那么智慧,可是耍起赖皮时又可以如此的滑头流氓渣坏……什么人啊?! 不过她倒是不讨厌这种感觉——现在的韩烈更能给她带来一种亲近感。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白玉雪在聊天时有些被动。 又或者是因为聊这种事才显得被动? 韩烈不急于下结论,慢条斯理的剥她的壳。 “去见了几个人?”
“我两个,二姐四个。”
“怎么差那么多?”
“在我老家,能跟我大致匹配上的男人更少。”
白玉雪回答得是那么理所当然,韩烈又没忍住笑。 这姑娘挺可爱的,是那种凡事都过于认真的可爱。 “所以,你见的两个相亲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是公务员,28岁的实职副科,父母双职工,婚房140平,开着一辆大众迈腾,算是常规意义上的年少有为。”
韩烈了然点头,评价道:“小城市婚恋市场中的王者,应该是个很挑剔的人。”
“对!”
白玉雪深有同感的点头:“一上来就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很快变得热情周到,整个人假得不行……” “以你的颜值和学历,是他正常情况下根本够不着的高配,热情也正常。”
白玉雪被夸得赧然一笑,心情又双叒叕轻松了一些。 “没有,最多算是平配吧……只是我很不喜欢他的表里不一,骨子里的漫不经心和表面上的热情细致太割裂了,明明满肚子优越感,却又因为我漂亮而装成绅士……而且聊天也没有什么水平,全是那种看似高情商但一点营养都没有的罗圈奉承。”
“小城市公务员特有的生存哲学所形成的标准行为特征。”
韩烈犀利点评,一针见血:“你们从根子上就合不来,具体表现反倒不重要了。”
“对对对!”
白玉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不行,所以懒得多想,你的总结太到位了!”
韩烈笑了笑,又问:“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更扯,东师毕业,在我们那边的重点高中当历史老师,口才是挺好的,结果聊嗨了之后张口闭口都是国内怎么怎么不好,西方国家多么多么自由之类的扯淡言论,还给我画大饼说他家里打算去米国定居,可以带我实现更高层次的追求什么的……” 韩烈被逗笑了。 看得出来,她对这两场相亲真的是怨念十足,明明是平时话不多的性格,结果到底没忍住吐槽。 “行吧,如果竞争对手都是这种水平,那我就放心了。”
韩烈没有批评相亲对象,只是简单的撩了她一下,对于她的性格而言,恰到好处。 白玉雪心里一颤,别过头去,轻声嘀咕。 “你哪里有什么竞争对手……明明早都买断了的……” 这话乍一听像撒娇,埋怨的意味并不重。 但是,“买断”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她心里果然有根刺。 韩烈早都猜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真正聊起此事,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 今天倒是巧了,一个意外,带来了一个拔刺的好时机。 韩烈在红灯前停下车,转头看向她,笑着问:“你家里有亲属朋友经历过买断工龄吗?”
白玉雪被问得一愣,茫然回道:“有很多啊!”
“那他们普遍满意还是普遍不满意?”
白玉雪想都没想就摇头:“普遍不满意吧,都有点怨言。”
韩烈再问:“那你仔细想想,他们到底是因为买断本身而不满意的,还是因为买断费用不足以构成惊喜?”
白玉雪定住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明确,根本不用回答。 而韩烈也没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其实我觉得买断是一个很中性的词语,它中止了一条固定的、看得见底的轨迹,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可能。 是好是坏? 全都由买断价格决定。 所以我不想纠正你的用词,用温情脉脉的面纱去掩盖事情的本质。 自欺欺人太没意思了,不如干脆就端来一架天平,用价值去衡量盈亏好坏,这也有助于我们去界定这段感情的分量,明确各自的投入程度。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不得不分开时,你们仍然对我心存感激,然后以更高的姿态投入到一段新的生活中去,游刃有余的面对一切。 我这样讲,你会不会觉得很渣?”
韩烈的摊牌突如其来,白玉雪被震住了片刻。 但她远比白玉秋清醒理智,对社会本质的认知程度也更高,因此,没过几秒钟,她就缓了过来。 “不,一点都不渣。”
她摇了摇头,声音中忽然多出一丝兴奋。 “我喜欢你的坦诚,也喜欢你描绘的未来——我太想拥有那种游刃有余的能力了。”
韩烈满意而笑,对她竖起右掌:“你肯定可以的,加油!”
啪! 白玉雪用力拍了过来,斗志满满:“放心,我一定会的!”
狗烈很巧妙的画了张大饼,而白玉雪吃得心满意足,那根刺,基本拔掉了一大半。 很多男人不懂,面对不同的女人,画饼的方式一定要做区分。 对物质女,就用奢侈品吊着,满足了什么什么条件之后再给予奖励。 对恋爱脑,要擅长画浪漫饼,比如在马尔代夫小岛上相拥看日出、平顶山看星星什么的。 对渴望家庭的姑娘,多讨论以后生几个宝宝、怎么教育他们、你演慈母我扮严父之类的生活细节。 对高段位女神,则要针对她的性格和需求,少卖嘴多实干。 韩烈今天画的大饼就非常高级。 想让一个被分手的女人心存感激是非常困难的事,所以韩烈的潜台词是——我打算对你们很好,给你们很多,把你们培养成更优秀的女人,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面对生活里的一切。 白玉秋那个发情怪可能听不懂,但是,这种隐晦的承诺可太戳白玉雪的心了。 ——隐晦就意味着我不在乎你是否听得懂,我只是决定了要那样做而已。 有态度又不油腻,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扛不住。 如果好感度可以量化,那么,现在她对韩烈的好感至少已经突破了80点大关,是环境合适时机合适就可以亲亲炮炮举高高的程度了。 所以,都学会怎么画大饼没有? 不明白就抓紧练,早日脱单,下课! …… 两人驱车来到高申家的别墅外,气氛又重新沉重起来。 白玉雪给姐姐打了电话,不多时,房门打开,白玉秋哭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借着玄关的灯光,韩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白玉秋。 秋姐姐脸蛋上确实肿了一块,嘴角稍微有点开裂,看样子是挨了一记耳光。 白玉雪义愤填膺:“高申呢?他凭什么打你?!”
高申正坐在客厅中央抽烟,身上有些酒气,但现在基本已经清醒,表情沉郁、眼神闪躲,不敢正眼看韩烈。 白玉雪几步冲过去,态度难得的激烈。 “高申!你怎么狠得下心来的,下那么重的手?”
“我……” 高申哑口无言,只是梗着脖子强撑:“小雪,我们夫妻内部的事,你别管!”
韩烈漫步走了过去,轻轻拉住了白玉雪。 高申终究是不敢无视韩烈,讪笑着搓搓手:“韩老弟,你看看这事儿闹的……怎么还把你给惊动了……” “我刚好跟小雪在一起来着,她听说之后非要过来看看,大半夜的我也不能看着她自己乱跑啊……” 韩烈随口就是一个谁都挑不出问题的理由,然后轻松的笑笑,坐到高申对面,反客为主。 “高哥,怎么突然闹成这样了?”
“没什么,能有什么大事儿啊,就是喝了点酒呗……哈哈!”
高申支支吾吾的,根本解释不了。 他怎么跟韩烈解释? 哦,我在外面喝酒时被哥们刺激了两句,心里窝火,然后回家之后想跟我媳妇亲热一下,结果这个贱女人不愿意…… 我一想到她跟你都能那个啥,到我这儿就装模作样的,怒火攻心,借酒发疯,于是就动了手…… 能这么讲么?! 高申心里暗暗叫苦,然后用力瞪了白玉秋一眼。 那意思是警告她别乱开口,结果白玉秋因为有了主心骨,当即炸了。 “你吓唬谁呢?高申,我现在还怕你吓唬?来,咱们干脆当着韩烈和我妹妹的面,把话讲清楚!”
“草!你他妈有病啊!”
高申当场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一跃而起,指着白玉秋破口大骂。 “你不要脸,我他妈还要呢!”
一听到这句话,韩烈马上就明白了——得,果然是因为那件事,高申心里窝着火呢! 于是,韩烈给了小雪一个眼神,让她去安抚白玉秋。 而他则似笑非笑的盯着高申,轻飘飘道:“高哥,怎么回事,我来了你都不给面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
高申心里明明已经难受死了,却还要硬堆出笑脸,生怕惹恼了韩烈。 “我就是控制不住嘴,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嘛……”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有些人宁肯亏钱,都要把尊严保住,只求一个痛快通达。 有些人明明已经非常有钱了,正常花一辈子都花不完,却还是视钱如命,根本无所谓什么脸面尊严。 而对付高申这种人,继续施压就对了。 他能对白玉秋撒,自然也能对始作俑者高叼毛撒。 于是韩烈盯着他慢慢开口:“有些事情呢,其实我也很恼火,不过看在合作在即的份儿上,我不想提。 高哥,如果你的心里一直憋着什么,那咱们这朋友交得就太没意思了。 这样吧,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小雪不理智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俩马上就走,不过为了让她安心,我叫老高过来帮你们调解,行吧?”
卧槽! 你是狗吗?! 高申吓得魂都飞出来了,急忙拦着:“别啊!我只是一时冲动!你待你的,和你没关系,真的!”
高申恐惧的东西很多,他父亲名列前茅。 尤其今天的事,他是真的不敢让父亲知道。 老高再三嘱咐,最近要对白玉秋好一点,注意安抚她的情绪,一旦白玉雪和韩烈真的成了,用得着她的地方还多着。 结果转头他就把事情搞砸了,叫父亲知道,还不晓得要怎么骂他。 情急之下,他蹿过去拉住韩烈的胳膊,赔着笑把他往餐厅拉。 “来,韩老弟,陪我再喝点,听我絮叨絮叨,诉诉苦……小雪,你好好安慰安慰你姐,今天别走了,陪你姐一块儿睡……明天我带你们买包去,给你们赔礼道歉!”
这个处理方案就挺冷静的,正常情况下,足以平息事态了。 可问题是……韩烈跟白玉雪是来干嘛的? 找碴儿的啊! 等到两个男人一消失,白玉雪马上低声嘱咐白玉秋:“韩烈会给你做好铺垫,等我们走了,你找机会再刺激高申一下,只要他敢再动手,你马上报警、找律师、闹离婚……” 白玉秋摸了摸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他那边准备好了?”
小雪点头:“应该差不多了吧?反正是他吩咐的。”
“好!我早就想跟高家大闹一场了……” 白玉秋狠狠咬牙,恨意透骨而出。 聪明的男人一定不会将女人伤得太厉害,女人一旦狠起来,真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而另一边,狗烈则在努力撇清着和此事的关系。 “高哥,你俩怎么打怎么和,是你们的家事,要不是碍着小雪,我来都不想来。 所以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 我俩在的时候,多少给点面子,等小雪走了,你还是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男人……我的意思明确不?”
“我懂我懂!”
高申面对着如此通情达理如此给脸的韩烈,心中甚至涌出一股感激。 瞧瞧,多拎得清的啊?! 一点没仗着合作的主导地位就对我指手画脚,也没有因为那啥过就把我媳妇当成他媳妇…… 韩烈这小子,能处! “行了,烦心事儿我也不跟你絮叨了,喝酒!”
高申一口闷了半杯红酒,莫名其妙的,突然又有点上头。 醉意上涌,意识模糊,他忍不住委屈起来。 “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啊?!干了那么恶心的事儿,我都没嫌弃她,她反倒嫌我脏……草!”
一阵絮絮叨叨,反正都是白玉秋不对,不知足,不守妇道。 浑然忘了,如果不是在高家人的各种挑剔中压抑了那么多年,又被丈夫转移财产的举动彻底伤透了心,其实白玉秋一直都在尽力忍耐。 对于一个欲望强烈、既得不到满足又得不到关怀的女人而言,她已经做到了最极限的忠贞。 韩烈冷笑着听他分锅,你一口他一口,反正自己一点错都没有,耐心渐渐的消磨殆尽。 这样的男人,去大街上捡破烂,一点不值得怜悯呢…… 别着急,你们一家啊,都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