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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满癞子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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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灵晴终于站上了赛台,她的对手是创下三连冠的周瓶,两人体格上的悬殊让台下人见笑。灵晴没有把这外加的压力放在心上,她摸摸口袋里的东西祈祷:爸爸,一定要保佑我回到锄帮公司!比赛正试开始,观众顷刻变得专注,生怕差过谁挨了一拳的精彩瞬间。周瓶使用了马伽术的衍生招,招招致命,灵晴挨了几下,眼睛已看不清楚东西。台下那种悬而未决的屏息凝神变成了嘘声和呐喊:“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灵晴羞愧难当,在下一轮刚开始,就一股脑儿将师傅传授的截拳道禁术使出来,周瓶腿骨碎了,观众倒抽一冷气,台下出现了窒息般的安静。当裁判数十声宣布刘秀丽获胜时,台下的沉静变成了低声交谈,接着有人喊“刘秀丽!刘秀丽!”

,再后来是热烈的、整齐的高声呐喊:“刘秀丽!刘秀丽!”

这是河南仔刘浩然帮灵晴借来的身份证名字,她自己听了先是一愣,记起来后赶紧把口袋里的纸片摊开举高。第二天,她手举“大眼公主”四个大字的照片,出现在各大报刊和电视台。锄帮公司的人确实找上了她,但他们是来劝她离开,表示没查明真相之前不能收留她。“真相吗?”

灵晴红着眼圈,说话有些颤抖,“真相就是老和尚瞎说,我那天根本就不应该去王家,不该让老和尚见到我;王社长听到‘她是天选之人’这句话后就黑脸了,指派一个叫‘大老爷’的人灭我沈家。”

“孩子呀,他们俩死在一起,他们的刀插进对方身体,起因还没查明,不可胡猜。况且福星集团没有叫‘大老爷’的人啊!”

锄帮的老臣子吓得直摆手。“我胡猜?他王家难道能拿出证据,证明我沈家有叛反之心?就因为锄帮公司是福星集团的走狗,王社长的命就比我爸金贵?”

“有人出来指证沈老爷。”

“谁啊,是谁诬陷我爸。”

“是谁不清楚,是代理社长亲自面见的。你要回锄帮公司也不是不可,但必须改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实话告诉你,公司这些年一直亏损,如果不是长公子极力保护,公司早就被代理社长解散了。你既然回来,那公司的烂帐你得背。”

“姓王的有那么好心吗?”

灵晴嘀咕着。老臣子问他叨咕啥;她急忙回答说,“我是说答应你。”

“我明明听到你对长公子不敬!”

老臣子开始啰嗦不休,“你太久没见他了,你走后他就出国留学,这些年他转变很大,长高了,越来越像年轻时的王社长 。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一直向我打听你的下落,说实在的,你长相一般——好啦好啦,别对我鼓眼睛,我只是实话实说——有时候他会来这里发呆很久,你知道的,我不怎么敢跟他说话,基本上他问一句,我答一句;偶尔他也会跟我讲些外国趣事,他去过很多国家,见多识广,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也是个有钱的孩子,可惜他汉语越来越不标准,我得集中精神听才能听懂。听说他很早就拥有福星集团的股份,每年能分到很多钱,咱们公司的窟窿眼全靠他填补;他还创了个什么基金会,专门帮助无家可归的0岁到15岁的孩子,噢去年好像提升到了18岁。”

“18岁?”

“对,你今年好像刚好18岁又无家可归,可以去试试看能否领到钱。”

“我宁愿饿死,您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回来了,除非您想亲眼见到我死,王家不会放过我,知道吗?您说他转变大,那他现在爱捉弄人吗?是不是经常做些很幼稚的事,例如扔假老鼠、假蜘蛛什么的吓唬人?”

“放心,奔腾叔我的嘴巴最严实了。至于你说的那些,我从来没见过。我只听说他经常相亲,看了至少上千个姑娘,还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听说他妈都快急出心病来了。也难怪,要是我有这份家业,也会让儿子早早娶妻生子。”

“他就那样,吊儿郎当,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谁要嫁给他那才可怜呢!”

“你对的成见太深了沈小姐,将来你见到他会清楚的。”

“我才不想见他。”

上任那天,她身披黑外套,戴上半脸眼罩。按照规矩,还必须拜见福星社代理社长(王社长的老婆陆倩),但由于陆社长身体不适,就由福星集团的高层胡老七代见。胡老七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有双老鹰一样机敏的眼睛,说话的声音黏乎乎的。对于他的声音,灵晴想到了程老板当年提过在江龙湾酒店听到其中一个凶手的声音也是黏乎乎的,不过她认为不是胡老七,因为这一次见面,胡老七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他不但没架子,还不厌其烦教了她许多集团的规矩。这在福星集团的高层中是很少见的,尤其是还请她去吃饭。其实陆社长不接见灵晴的最大原因,是刚好王波从英国回来,当妈的想给儿子安排相亲宴,所以一早去了侄女开的“私厨酒店”布置,宴厅设在二楼,相当豪华。凑巧的是胡老七刚好约锄帮叔父和灵晴也在这里吃饭,河南仔也来了,不过他们坐的是户外没有遮阳棚的位子。胡老七点完菜、买完单就说公司有事,走了。灵晴觉得这样更好,高层不在,吃饭也不用那么拘谨。王波是个滑头,相亲这种事他几乎每次都能想办法逃脱,但这次例外,并不是因为此次相亲对象是刀方集团的二千金——阿公的外孙女——妹妹的好朋友;是因为他收到孙老师发来的消息:沈灵晴回来了。他想看看这个害死父亲的嫌疑人究竟有何本事,竟敢堂而皇之回来,可惜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不然早把她逮出来了。“她会在哪呢?”

他端着红酒,身子靠在窗边想,“她为何不找我呢,难道忘了去流星山庄的路?”

想着想着,他突然瞥见宴厅中间有架三角钢琴,像个海中怪一样慵懒地漠视每个从它身边挤过去的人,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到底是哪个脑残干的这蠢事,真占地方!——嗨,阿公的孙女到底还来不来?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在心里咒骂“没脚的巫婆、折翼的小鸟、古埃及的木乃伊!嘿~王波,你可真是个绅士,连骂人都这么文雅,你能不能说点狠的,例如妓女的大肥臀······”他嘻皮涎脸,自娱自乐,接着转过身拉开真丝手工刺绣窗帘,神态傲慢地看向窗外。此刻正值饭点,户外吃饭的人还不少,一片热闹景象!咦~那个荡秋千的女孩真可爱,我要不要下去搭讪呢?“真是,”他露出痞子笑容自问,“轻狂的少年,你何时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突然,他瞥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是、她的笑容、神态,竟与沈灵晴如此相似!少年轻佻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郁和满腹心思,撑在窗台的手也不知不觉捏成了拳头,他在心里狠狠骂“你这魔鬼的化身,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难道要让每个女人的模样都像你才甘心吗,你这逃犯、嫌疑人、该死的······”“儿子快过来,舒扬来了!”

王妈妈难掩激动情绪。王波转过头应了一声,又快速看了一眼那个被他骂成魔鬼的女人,有个高个子正挨过去为她倒茶,越挨越近,显得特别亲昵,可惜看不清楚脸。一股无名火在王波心里燃起,他粗鲁地拉上窗帘,挤出个虚假笑容走向妈妈。“老表,”灵晴有些生气地对河南仔说,“再压过来我可生气啦!我又不是个千斤顶,真有你的,倒个茶靠那么近。”

舒扬的出现引来了一片赞美,人们赞美她如瀑布的秀发、曼妙身姿、既风情又显女性力量的穿着打扮,最后连脚指甲都被赞美了一番终于开饭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王波虛情假意、用词不当的几句干巴巴的赞词。舒扬含情脉脉注视王波,在他面前每一处都表现得恰如其分。这么小心谨慎是因为宴厅里不止她一个贵小姐,有好几个呢!例如姨妈家的淑芬、淑贞;舅老爷家的颖晴;小叔家的蜜儿,还有几个不认识但看起来派头十足的小姐。噢~天呐!这不是自己和王波的相亲会吗,怎么成了大杂烩!必须好好表现,弥补迟到的过失,早知这样就不装清高一拖再拖了,嗨~失策!只怪王琴音言之凿凿说他哥哥回国就是为了见自己,害得自己故意迟到。从宴会开始,几个贵小姐表面相亲相爱,暗地里却一直在较量,为的就是能博得王波的注意。这个大排场是王妈妈安排,儿子好不容易答应一次相亲,那还不多安排点!只要能看上其中一个就成功了。能让如此多千金小姐倾心,当然不止是王家的权势和钱财,最重要的是王波本身一表人才,而且天生神力,在英国军校的成绩也是出类拔萃。席间,淑芬妈拿出块丝绣展示到王妈妈面前,仔细介绍哪个地方是大女儿所绣,哪个地方是小女儿所绣。王妈妈摸着那张百花斗艳绣品,赞叹道:“心思多细腻呀!儿子快瞧,就是坐在那桌的两个小美女,左边的是姐姐淑芬,若边的是妹妹淑贞。”

两位被夸的女孩急忙站起来,羞答答地向王波轻点头。“不错,很细腻!”

王波毫无感情地回答。“您瞧,”一个大肥婆捧着件珠宝送到王妈妈面前说,“这是我家蜜儿设计的,这上面的宝石······”肥婆没说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走过来拉住她说:“妈妈,让我自己来介绍吧。”

她弯下腰指着戒指上的宝石,柔声道,“这颗是天然祖母绿······”陆倩见蜜儿样子讨人喜欢,便高兴地看了看了儿子,谁知儿子根本没反应,于是她对蜜儿的喋喋不休甚是厌烦。蜜儿走后,王波急匆匆跑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往外看——那女人还在,看她这会儿嚼得津津有味,于是他满意地坐回了原位。接着颖晴、茶儿······都纷纷展示她们的才华,那些贵小姐的母亲们在旁使出浑身解数为女儿加分。王波还算公正,对每个女孩都冷冷淡淡。舒扬一家跟王波母子同桌,对于这种热闹情景,舒扬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还以为自己是这场盛宴的唯一女主呢,哼!如果是别的男人,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但这个是王波,是自己一直心仪的对象,再难受也得忍着,还得表现出大婆的风范来;何况就凭她们那点薄才怎么跟自己斗,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学校也是个学霸。舒扬的母亲也按捺不住,让女儿为大家弹首曲子助助兴。舒扬大方起立,朝长辈们躬身行礼,优雅地走到钢琴前再次施礼;坐上琴凳,手指快速、随意地抚摸琴键。钢琴发出具有穿透力的响声;王波一直埋头想事,没注意桌面上的谈话,现在突然听到琴声,就朝那边望了望,才明白原来钢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舒扬见他望过来,脸上露出胜利笑容,接着弹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王波继续埋头想窗外的事,想着想着,又想起沈灵晴小时候吃芝麻胡吃得满嘴都是,像长了胡子似的,他不禁笑出了声。“儿子,”王妈妈皱眉,指着正在弹钢琴的人,提醒他不要开小差;然后笑眯眯地假装点评,“瞧瞧,舒扬的手指多灵活;样子多可爱;弹得多悦耳,你是不是陶醉了?”

“是的,非常灵活!”

他心有旁骛的回答完,站起来,准备再去窗边看一眼。王妈妈一把拉住他训斥:“又想去哪,舒扬在弹琴呢,坐下好好听,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只好坐下,但感觉浑身蚂蚁咬似的,于是又站起来对妈妈说:“是这样的,我刚才看见天空有匹长着翅膀的马,它一会对我点头微笑,一会又龇牙咧嘴,这会儿又呱呱直叫,您听见没?”

“嗨哟!”

王妈妈提高嗓门喊,“飞龙在天,祥瑞之兆啊!这里天神在指引王波接管福星集团社长之位啊!”

她那激昂的陈词加上双手合十,一脸诚虔的样子使宴厅沸腾。大家交头接耳,跟着王妈妈往窗边走,只剩舒扬还在卖力弹奏。王波最先拉开窗帘,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女人坐的那桌居然收了,桌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失望,沮丧地望着天空嘀咕:“真他妈操蛋!”

这时王妈妈恰巧过来,见到儿子神情木然,嘴里念念有词,立马煞有其事分析:“看呐,王波正跟飞龙神交哩!”

正在神交之人想立刻下去找,但妈妈不同意——她低声告诫儿子,必须趁着阿公在此把飞龙之事尽量渲染,为将来接任社长之位营造一个有利的悬念。王波又急又气,小声反驳:“您和爸爸以前希望我当省长,现在为何非要我接管集团呢!集团有您就可以了,我还是想当日理万机的大省长!嗨~我真得走了,您要是不让我走,我就大声告诉他们,我见到的是狗,一条长满癞子的流浪狗。”

威逼之下妈妈只好同意。王波在心里佩服了自己一番,急忙跟阿公打声招呼,一口气跑下楼。站在花园里四处张望,没找到,又跑到街上去找,那里闲人太多,根本无从下手,找了一会只得放弃。他记得刚才与那女人同桌的好像有锄帮的奔腾叔,于是他跑去了锄帮公司。奔腾叔见到长公子来,客客气气把他引进内厅。王波问他是否有沈灵晴的消息;老头子狡猾地摇摇头。王波知道他言不由衷,但又无计可施,老部下想要保护前主子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这样也好,说明他同样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停顿片刻,王波又装出很了解人性的样子试探:“也许沈灵晴住在男朋友或老公家吧,这个我理解的,毕竟她很讨人喜欢,又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

“老公没有,但有男朋友。”

说到这,老头子惊觉说漏了嘴。年轻人没给他深思熟虑的机会,装作知道来龙去脉的样子说:“哦,难道是?”

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老头往前凑了凑,惊讶地问:“您已经听说过吗难道?”

“瞧你说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男人的名字好像叫?”

青年人故意努力思考。“叫刘浩然。”

“对,刘浩然,好像做什么工作来着?”

他又努力思考。“电子厂普工。”

“对,电子厂普工。什么?你说他是个普工,她疯了吗!说说看,那普工到底有什么天大的长处吧,依我看,他只不过是长得高点,身体胖点,其他的一无是处,连个茶都不会倒,笨得像只猪!噢~如果说高点胖点就是长处的话,那何不直接带只大猩猩呢!慢着,慢着,我觉得这不是她的意愿,她不可能喜欢这种人。”

他说话速度很快,而且普通话非常标准。老头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还是第一次见长公子发如此大火,于是颤抖着嘴唇献策:“要不,我派个人把河南仔秘密送走?”

“不,随他们去吧,过两天我要回英国,有个人在她身边照顾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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