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晴前脚刚走，电子厂的河南老表后脚就到了皮厂。没找着人，老表憋了一肚子火，来广东两个月了，连她的嘴还没亲到，他越想越气，一脚踢中路边的大石头，心里一惊，急忙抬起脚仔细检察，还好新皮鞋没刮烂，松了口气转身走了。来到繁华的沙涌街，心里更空虚，开始怀念上海做赌徒的日子，他的赌友还会带他去顺手牵羊，顺回来的东西出手后就去KTV狂欢。想着，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咦~烟呢？哦~对了，答应她戒烟戒赌。“唉哟~我去~”他嘀咕道，“重新做什么人嘛！不抽烟、不打牌、不欠账，跟个机器有什么区别嘛！”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石梯处，他坐下来，用纸巾小心擦拭新皮鞋，刚领的两个月工资除了给自己买这双鞋，其他的还在口袋呢，本想带她买衣物打动她的芳心，算了算了算了！电子厂几个工友经过，问他一个人在这干什么。他急忙指着不远处的精品店回答：“我在等女朋友啊，她在店里试衣服。”

年龄稍大的女工友对身边两个年轻女孩及时施教：“晓燕、明丽，你们以后找男朋友就要找这样的，发了工资就带女朋友出来消费。”

老表朝两位男工友挤挤眼睛，同时大方表示：“这样的很多啊，例如万博、速群。”

万博领会了，立刻对漂亮的晓燕展开猛烈进攻：“那是自然了，发了工资不带女朋友消费还算是人吗，他妈的猪狗不如，活在世上还有什么脸面呢，禽兽，畜牲，不如死了算了······”他还有一连串见解要发表，但刘浩然拼命挤眼睛，他只好半途刹车。闲聊了几句，工友们表示要走了。目送工友离开，体面的老表逃也似的钻进小巷，迈着疯狂又毫无章法的步子穿插在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只希望能快些离开，谁知走着走着自己也迷了路。眼前出现“米皇后酒店KTV”的招牌，一闪一闪的霓虹灯交替照射，把他的思绪又拉到了上海，他决定进去疯狂一下。身段高挑、穿紧身旗袍的咨客迎上来问他几个人；老表没有急着回答，勾起右脚用纸巾擦了擦鞋子，又弹了弹身上的灰说：“就我一个，开间小房。”

房间开好，服务员和销酒女郞对他进行了一番游说，老表要了几支啤酒，接着又进来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问他需不需要女朋友。老表拒绝了。“妈咪”又游说了一番，老表又果敢地推辞了，他知道如果抹不开面子，那身上这叠薄得可怜的工资将会一张不剩。独自唱了几遍“心雨”后，服务员进来问他需不需要加钟；他看了一眼手表，拒绝了。出门时又碰到了那位“妈咪”，于是顺道向她打听电子厂的位置，心想如果离厂近就走路回去，可以省下摩托费。女人为他指了路，又不失时机送上自己的名片。走出酒店，他慢悠悠往厂里走，经过一间堵坊，忍不住钻了进去，结果欠下2万块高利贷才垂头丧气出来。逼他还债的是位带金链子的男人，他让老表有钱还钱，没钱找朋友来作担保。刘浩然摊开手表示：“没钱。朋友倒不少，有老表、刘老板、靓仔、河南佬、宝宝等······你们要找哪个？”

“随便叫一个来。”

“都在这，瞧！哈哈~都是我自己。”

金链子哥沉下脸，仿佛在思考人性的弱点。突然，他勾勾手指，雨点般的拳头落到欠债人身上；欠债人蜷缩身体，护住头部和胸，这个娴熟的挨打姿势让人瞧了心酸，应该不下十次了。老表感觉对方不会停手，凄惨地哭了。要债人问他想起了谁没，老表立马打了灵晴宿舍的电话。过了大概半小时，灵晴来了。女朋友的出现让老表再一次相信了爱情。她问老表到底欠了多少钱；老表羞怯地伸出两根指头，就像大家闺秀向浪荡子比了个“耶”。“两千？”

“两万。”

“天杀的！”

灵晴捏紧拳头，低声咒骂几句，然后向金链子许诺半个月之内会把钱凑齐。金链子伸长舌头，直愣愣地盯着美人流口水，当接触到美人犀利的眼神时，他感觉一股凉意从背后升到后脑勺，仿佛有把无形刀抵在后边，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权威，比千军万马更有震慑力，比狮虎更令人胆颤，那里面似乎有悲悯苍生和毁灭万物的上古神力。他不敢再看，掉过头，骂了老表骂一句“畜牲，7天，没钱就让她做我女人或妓女。”

就走了。要债人走后，美人把赌徒痛骂了一顿。老表扁着嘴解释：“ 是别人嫉妒我循规蹈矩，我是个守戒律的人，我给自己定的十条戒规，圣人见了也会自叹不如，我念给你听听······”“烦死啦，闭嘴！”

她暴躁地渡来渡去，“要不是感激你带我出来，帮我借身份证，我才懒得理你呢！噢~我明天还要寄钱到敬老院，那个吸血婆娘让我每月寄100，不然就赶走小乞丐，多可怜的小家伙！噢~我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你呢老表。噢~我即使做妓女也不陪他。”

“妓女？”

老表灵感顿开，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说，“有了，去找丽丽，她是米皇后KTV的妈咪。”

丽丽夹着烟出现在他们眼前，灵晴感觉她的妆容浓得像个面具人，但那好生养的大屁股和宽厚的肩膀充满母性魅力，她又觉得好亲切。刘浩然为她们作了介绍，也把来此的目的跟丽丽讲了，在这期间，丽丽一直在打量灵晴，等老表讲完，丽丽直爽地说：“不可能，一个星期弄两万块，绝不可能，除非······”刘浩然急忙表示自己的女朋友卖艺不卖身。丽丽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刘浩然觉得丽丽看轻自己，恼了，故意说不需要她帮忙，还佯装拉自己女朋友走。但灵晴并不给他这个下台阶，她直接问丽丽是否还有其他方法。“除非？”

丽丽眼珠子鬼鬼祟祟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然后索性摇摇头说，“你应该不是处女了。”

“我是！”

灵晴毫不掩饰，还带点得意色彩。丽丽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又快速眨着假睫毛看向老表。不知是气愤还是内疚，老表一张脸扭曲得极其难看，扭头就走了。两位即将共事的人把事情谈妥后，灵晴问：“丽丽姐你应该是凤陵镇人吧，你的普通话带着深厚的家乡音。”

“嗯~！”

另一个又瞪大了眼睛，在笑场呆久了，表情就变得虚假与夸张，她拍了一下即将共事的女友说，“嗨哟~死冤家，下次带你去个老乡窝。那里虽然是个废品店，但钟忠人老好，有事找他，都会帮。”

灵晴表示非常感谢。这时丽丽又觉得应该安慰老乡几句，于是就这么行事了。而另一位根本没心思听安慰话，她在想“要怎么开口向奔腾叔借两万块钱呢？而且这钱还得经丽丽之手转交给刘浩然，不然刘浩然会起疑——他这人什么事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又超级爱吹牛，万一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指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