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灯，看着家里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想逃离这里的想法。屋里的家具布置得当，茶壶洗刷干净放在茶盘中，四个茶碗倒扣在周边。打扫卫生的笤帚放在墙角处。锅碗瓢盆都整洁的放在属于它们的地方。炕上的被褥叠的四四方方，很简约很温暖很整洁。儿子的玩具都放在透明的储物盒里，只有一个奥特曼斜躺在电视机旁边的饼干盒上。这是生活的味道，生活的气息。是有的人一辈子得不到的爱。而我自己现在做的是什么？打破这份宁静的温暖，还是难得的爱。

内心的私欲想野草一样野蛮疯长。我想连根拔起这些野草，放进炉膛把它们烧成灰。然后吐上一口唾沫，再踩上几脚。我恨自己的无耻和无能，连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也管不住。

野草的灰烬升腾空气中，让我打了一个喷嚏。一条来信息的提示声响了一下。我等了一会打开手机，是张米发来的。

“你干嘛呢？”

“在家呢。你几点到的，耽误上班了吧。”

“六点半吧，那个点大车太多了。…呃，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知无不言。”

“今天，你不会对我有看法吧？”

“啥意思啊？啥叫有看法？”

我有些疑惑。

“就是我今天和你闹，好像和你很熟，你不会…。”

张米吞吞吐吐的。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啊。嘻嘻哈哈的总比闷葫芦强。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过你手劲太大了，不懂怜香惜玉啊。”

我调侃的说。

“哈哈哈，那我下次轻点哈。”

“还想有下次，门都没有。”

“这可是你说的。”

“对，就我说的。”

“好，既然没下次，那咱们以后也就没机会见面了。”

“哎等等，说话别那么绝你，虽然不能见面，但是偶遇还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滨州市九百万人口，你一个个偶遇，累死你得了。”

“我们约好偶遇啊。你可真笨，还大学生呢。”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么？”

“啥意思？”

“你这是在拱火。”

“那有怎样，你手又没那么长。”

“长不长我不知道，但是火上面放的是你。哼哼，小心点吧少年。”

张米发过一个得瑟的表情。

“长肯定是长的，还硬呢。嘿嘿，得瑟得瑟也挺好，让寡人心情愉悦身体健康。”

我大胆的调戏张米。

“哼，剪去。”

张米发来一把剪子。

“最毒妇人心，这还有用呢不能剪。”

“切有啥用？”

突然我听到开大门的响声。我连忙给张米回信息说：“一会聊。”

张米可能知道什么原因吧，她回信息说：“把聊天记录都删掉啊记得。”

我走出屋门的过程回了一个“好”字。

媳妇下班回家了。她和村里另外两个人在一家面粉厂上班。上十二个小时，休息二十四小时，白班还好说，夜班就很熬人了。她是组长，工作就是来来回回在车间检查，活没那么累，如果说累，就累在腿上。

“你回家了啊？”

媳妇放下包。

“嗯，和同事吃完饭就回来了，反正明天上夜班，待厂子也没事做。”

我看着媳妇的身影心里很忐忑。做亏心事，真怕鬼敲门啊。

“你吃饭了啊，我下点面条你还吃么？”

媳妇边问边把燃气灶打开。

“也行，反正没吃饱。”

我坐在马扎子上，看媳妇忙来忙去，“小石头乖么？”

“你还知道你有儿子啊？”

媳妇头没回，语气有点埋怨。其实这是应当的，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丈夫，更是作为儿子，我都是失败的，都是不及格的。初中毕业到现在，心比天高，却，屁事没成。

我没有搭话，端上面条两个人头对着头，很沉默，只听到吃饭的声音。我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天棚市场和张米吃饭的场景。那里欢声笑语打情骂俏，充斥着已经消失的激情的感觉。那里也有欢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暖味。时不时肢体的碰撞更让人心猿意马。谈吐的吹气如兰和身体隐隐散发的幽香都让人心潮澎湃。向往，反正向往。

“你刷碗吧，我去看看小石头。”

媳妇把碗筷放在桌子上说。

“好，我一会也过去。”

媳妇点点头，拉开门，走进黑夜。我掏出手机，打开手机，没有任何信息，我心里很失落。我盼望着某些信息，又害怕某些信息。像是两个人要把我撕裂，一半在家里忍受，另一半扔外边自生自灭。当外面的一半感受到外面的寒冷和残酷，另一半还会接受会温暖么？我知道会的，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媳妇内心的善良和温暖。我之所以敢这样也正是利用媳妇的这一点，当然，我不光指和异性聊天吃饭这样的事，而是指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所以，我是无耻混蛋。管不住上面，也管不住下面。我要悬崖勒马，对，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人一辈子所追求的。有钱人也没有这样的乐趣啊。对，我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句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趁我还没陷太深，应该及早跳出来。别让那句话应在我身上。我稀里糊涂的，做梦般想象着能拥有让自己回头是岸的毅力和能力。白日梦是丰富多彩的，现实是残酷无奈的。

我收拾好碗筷，去父母那边看小石头。冬季黑夜里的风刺骨的冷，手都不想伸出去。媳妇就在这样的天气里，骑着电车跑二十多里路。人和人真不公平啊，我想。至于为啥这样想，我也不知道所以然。

走进父母的院子，节能灯光在窗户里射出来。白爪欢快的在我脚边磨蹭，它摇着尾巴向我撒娇。

我推开门进去，屋里暖洋洋的。炉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小石头，我的儿子，一个人在炕上玩着他心爱的玩具吊车。

“喝茶么？”

父亲问我。

我点点头，走近小石头，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他站起来扑进我怀里。我抱着他，坐在炕沿上，享受着完完全全属于我，而我却总在抱怨的亲情。我的心可能真的已经被张米偷走了，被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偷走了。

茶水苦涩，犹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