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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红孩儿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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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心中暗想道:“他要请老大王吃我师父,老大王断是牛魔王。且等老孙变作牛魔王,哄他一哄,看是何如。”

好行者,躲离了六个小妖,展开翅,飞向前边,离小妖有十数里远近,摇身一变,变作个牛魔王,拔下几根毫毛,叫“变!”

即变作几个小妖。那一伙厮拖厮扯,正行时,忽然看见牛魔王坐在中间,慌得兴烘掀、掀烘兴扑的跪下道:“老大王爷爷在这里也。”

那云里雾、雾里云、急如火、快如风一同跪倒,磕头道:“爷爷!小的们是火云洞圣婴大王处差来,请老大王爷爷去吃唐僧肉,寿延千纪哩。”

行者借口答道:“孩儿们起来,同我回家去,换了衣服来也。”

小妖叩头道:“望爷爷方便,不消回府罢。路程遥远,恐我大王见责,小的们就此请行。”

行者笑道:“好乖儿女,也罢也罢,向前开路,我和你去来。”

六怪抖擞精神,向前喝路,大圣随后而来。不多时,早到了本处。快如风、急如火撞进洞里报:“大王,老大王爷爷来了。”

妖王欢喜道:“你们却中用,这等来的快。各路头目,摆队伍,开旗鼓,迎接老大王爷爷。”

满洞群妖,遵依旨令,齐齐整整,摆将出去。这行者昂昂烈烈,拽开大步,径走入门里,坐在南面当中。红孩儿当面跪下,朝上叩头道:“父王,孩儿拜揖。”

行者道:“孩儿免礼。”

那妖王四大拜拜毕,立于下手。行者道:“我儿,请我来有何事?”

妖王躬身道:“孩儿不才,昨日获得一人,乃东土大唐和尚。常听得人讲,他是一个十世修行之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寿似蓬瀛不老仙。愚男不敢自食,特请父王同享唐僧之肉,寿延千纪。”

行者闻言,打了个失惊道:“我儿,是那个唐僧?”

妖王道:“是往西天取经的人也。”

行者道:“我儿,可是孙行者师父么?”

妖王道:“正是。”

行者摆手摇头道:“莫惹他!莫惹他!别的还好惹,孙行者是那样人哩,我贤郎,你不曾会他?那猴子神通广大,变化多端。他曾大闹天宫,玉皇上帝差十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也不曾捉得他。你怎么敢吃他师父!快早送出去还他,不要惹那猴子。他若打听着你吃了他师父,他也不来和你打,他只把那金箍棒往山腰里搠个窟窿,连山都掬了去。我儿,弄得你何处安身,教我倚靠何人养老!”

妖王道:“父王说那里话,长他人志气,灭孩儿的威风。那孙行者共有兄弟三人,领唐僧在我半山之中,被我使个变化,将他师父摄来。他与那猪八戒当时寻到我的门前,讲甚么攀亲托熟之言,被我怒发冲天,与他交战几合,也只如此,不见甚么高作。那猪八戒刺邪里就来助战,是孩儿吐出三昧真火,把他烧败了一阵。慌得他去请四海龙王助雨,又不能灭得我三昧真火,被我烧了一个小发昏,连忙着猪八戒去请南海观音菩萨。是我假变观音,把猪八戒赚来,见吊在如意袋中,也要蒸他与众小的们吃哩。那行者今早又来我的门首吆喝,我传令教拿他,慌得他把包袱都丢下走了。却才去请父王来看看唐僧活像,方可蒸与你吃,延寿长生不老也。”

行者笑道:“我贤郎啊,你只知有三昧火赢得他,不知他有七十二般变化哩!”

妖王道:“凭他怎么变化,我也认得,谅他决不敢进我门来。”

行者道:“我儿,你虽然认得他,他却不变大的,恐进不得你门;他若变作小的,你却难认。”

妖王道:“凭他变甚小的,我这里每一层门上,有四五个小妖把守,他怎生得入!”

行者道:“你是不知,他会变苍蝇、蚊子、虼蚤,或是蜜蜂、蝴蝶并——虫等项,又会变我模样,你却那里认得?”

妖王道:“勿虑,他就是铁胆铜心,也不敢近我门来也。”

行者道:“既如此说,贤郎甚有手段,实是敌得他过,方来请我吃唐僧的肉,奈何我今日还不吃哩。”

妖王道:“如何不吃?”

行者道:“我近来年老,你母亲常劝我作些善事。我想无甚作善,且持些斋戒。”

妖王道:“不知父王是长斋,是月斋?”

行者道:“也不是长斋,也不是月斋,唤做雷斋,每月只该四日。”

妖王问:“是那四日?”

行者道:“三辛逢初六。今朝是辛酉日,一则当斋,二来酉不会客。且等明日,我去亲自刷洗蒸他,与儿等同享罢。”

那妖王闻言心中暗想道:“我父王平日吃人为生,今活彀有一千余岁,怎么如今又吃起斋来了?想当初作恶多端,这三四日斋戒,那里就积得过来?此言有假,可疑!可疑!”

即抽身走出二门之下,叫六健将来问:“你们老大王是那里请来的?”

小妖道:“是半路请来的。”

妖王道:“我说你们来的快,不曾到家么?”

小妖道:“是,不曾到家。”

妖王道:“不好了!着了他假也!这不是老大王!”

小妖一齐跪下道:“大王,自家父亲,也认不得?”

妖王道:“观其形容动静都象,只是言语不象,只怕着了他假,吃了人亏。你们都要仔细。待我再去问他,看他言语如何。若果是老大王,莫说今日不吃,明日不吃,便迟个月何妨!假若言语不对,只听我哏的一声,就一齐下手。”

群魔各各领命讫。这妖王复转身到于里面,对行者当面又拜。行者道:“孩儿,家无常礼,不须拜,但有甚话,只管说来。”

妖王伏于地下道:“愚男一则请来奉献唐僧之肉,二来有句话儿上请。我前日闲行,驾祥光,直至九霄空内,忽逢着祖延道陵张先生。”

行者道:“可是做天师的张道陵么?”

妖王道:“正是。”

行者问曰:“有甚话说?”

妖王道:“他见孩儿生得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他问我是几年、那月、那日、那时出世,儿因年幼,记得不真。先生子平精熟,要与我推看五星,今请父王,正欲问此。倘或下次再得会他,好烦他推算。”

行者闻言,坐在上面暗笑道:“好妖怪呀!老孙自归佛果,保唐师父,一路上也捉了几个妖精,不似这厮克剥。他问我甚么家长礼短,少米无柴的话说,我也好信口捏脓答他。他如今问我生年月日,我却怎么知道!”

好猴王,也十分乖巧,巍巍端坐中间,也无一些儿惧色,面上反喜盈盈的笑道:“贤郎请起,我因年老,连日有事不遂心怀,把你生时果偶然忘了。且等到明日回家,问你母亲便知。”

妖王道:“父王把我八个字时常不离口论说,说我有同天不老之寿,怎么今日一旦忘了!岂有此理!必是假的!”

哏的一声,群妖枪刀簇拥,望行者没头没脸的札来。这大圣使金箍棒架住了,现出本象,对妖精道:“贤郎,你却没理。那里儿子好打爷的?”

那妖王满面羞惭。不敢回视。行者化金光,走出他的洞府。小妖道:“大王,孙行者走了。”

妖王道:“罢罢罢!让他走了罢!我吃他这一场亏也!且关了门,莫与他打话,只来刷洗唐僧,蒸吃便罢。”

那行者呵呵大笑,自涧那边而来。沙僧听见,急出林迎着道:“哥啊,这半日方回,如何这等哂笑,想救出师父来也?”

行者道:“兄弟,虽不曾救得师父,老孙却得个上风来了。”

沙僧道:“甚么上风?”

行者道:“原来猪八戒被那怪假变观音哄将回来,吊于皮袋之内。我欲设法救援,不期他着甚么六健将去请老大王来吃师父肉。是老孙想着他老大王必是牛魔王,就变了他的模样,充将进去,坐在中间。他叫父王,我就应他;他便叩头,我就直受,着实快活!果然得了上风!”

沙僧道:“哥啊,你便图这般小便宜,恐师父性命难保。”

行者道:“不须虑,等我去请菩萨来。”

沙僧道:“你还腰疼哩。”

行者道:“我不疼了。古人云,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着行李马匹,等我去。”

僧道:“你置下仇了,恐他害我师父。你须快去快来。”

行者道:“我来得快,只消顿饭时,就回来矣。”

大圣说话间躲离了沙僧,纵筋斗云,径投南海。在那半空里,那消半个时辰,望见普陀山景。须臾按下云头,直至落伽崖上,端肃正行,只见二十四路诸天迎着道:“大圣,那里去?”

行者作礼毕,道:“要见菩萨。”

诸天道:“少停,容通报。”

时有鬼子母诸天来潮音洞外报道:“菩萨得知,孙悟空特来参见。”

菩萨闻报,即命进去。大圣敛衣皈命,捉定步,径入里边,见菩萨倒身下拜。菩萨道:“悟空,你不领金蝉子西方求经去,却来此何干?”

行者道:“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前行,至一方,乃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有一个红孩儿妖精,唤作圣婴大王,把我师父摄去,是弟子与猪悟能等寻至门前,与他交战。他放出三昧火来,我等不能取胜,救不出师父。急上东洋大海,请到四海龙王,施雨水,又不能胜火,把弟子都熏坏了,几乎丧了残生。”

菩萨道:“既他是三昧火,神通广大,怎么去请龙王,不来请我?”

行者道:“本欲来的,只是弟子被烟熏了,不能驾云,却教猪八戒来请菩萨。”

菩萨道:“悟能不曾来呀。”

行者道:“正是。未曾到得宝山,被那妖精假变做菩萨模样,把猪八戒又赚入洞中,现吊在一个皮袋里,也要蒸吃哩。”

菩萨听说,心中大怒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

恨了一声。菩萨坐定道:“悟空,我这瓶中甘露水浆,比那龙王的私雨不同,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与你拿了去,你却拿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你须是留些甚么东西作当。”

行者道:“可怜!菩萨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门,一向不干那样事了。你教我留些当头,却将何物?我身上这件绵布直裰,还是你老人家赐的。这条虎皮裙子,能值几个铜钱?这根铁.棒,早晚却要护身。但只是头上这个箍儿,是个金的,却又被你弄了个方法儿长在我头上,取不下来。你今要当头,情愿将此为当,你念个松箍儿咒,将此除去罢,不然,将何物为当?”

菩萨道:“你好自在啊!我也不要你的衣服、铁.棒、金箍,只将你那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与我作当罢。”

行者道:“这毫毛,也是你老人家与我的。但恐拔下一根,就拆破群了,又不能救我性命。”

菩萨骂道:“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

行者笑道:“菩萨,你却也多疑。正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救我师父一难罢!”

那菩萨逍遥欣喜下莲台,云步香飘上石崖。只为圣僧遭障害,要降妖怪救回来。孙大圣十分欢喜,请观音出了潮音仙洞。诸天大神都列在普陀岩上。菩萨道:“悟空过海。”

行者躬身道:“请菩萨先行。”

菩萨道:“你先过去。”

行者磕头道:“弟子不敢在菩萨面前施展。若驾筋斗云啊,掀露身体,恐菩萨怪我不敬。”

菩萨闻言,即着善财龙女去莲花池里,劈一瓣莲花,放在石岩下边水上,教行者:“你上那莲花瓣儿,我渡你过海。”

行者见了道:“菩萨,这花瓣儿,又轻又薄,如何载得我起!这一-翻跌下水去,却不湿了虎皮裙?走了硝,天冷怎穿!”

菩萨喝道:“你且上去看!”

行者不敢推辞,舍命往上跳。果然先见轻小,到上面比海船还大三分,行者欢喜道:“菩萨,载得我了。”

菩萨道:“既载得,如何不过去?”

行者道:“又没了篙桨篷桅,怎生得过?”

菩萨道:“不用。”

只把他一口气吹开吸拢,又着实一口气,吹过南洋苦海,得登彼岸。行者却脚-实地,笑道:“这菩萨卖弄神通,把老孙这等呼来喝去,全不费力也!”

那菩萨吩咐概众诸天各守仙境,着善财龙女闭了洞门,他却纵祥云,躲离普陀岩,到那边叫:“惠岸何在?”

惠岸乃托塔李天王第二个太子,俗名木叉是也,乃菩萨亲传授的徒弟,不离左左,称为护法惠岸行者,即对菩萨合掌伺^候。菩萨道:“你快上界去,见你父王,问他借王罡刀来一用。”

惠岸道:“师父用着几何?”

菩萨道:“全副都要。”

惠岸领命,即驾云头,径入南天门里,到云楼宫殿,见父王下拜。天王见了,问:“儿从何来?”

木叉道:“师父是孙悟空请来降妖,着儿拜上父王,将天罡刀借了一用。”

天王即唤哪吒将刀取三十六把,递与木叉。木叉对哪吒说:“兄弟,你回去多拜上母亲:我事紧急,等送刀来再磕头罢。”

忙忙相别,按落祥光,径至南海,将刀捧与菩萨。菩萨接在手中,抛将去,念个咒语,只见那刀化作一座千叶莲台。菩萨纵身上去,端坐在中间。行者在旁暗笑道:“这菩萨省使俭用,那莲花池里有五色宝莲台,舍不得坐将来,却又问别人去借。”

菩萨道:“悟空休言语,跟我来也。”

却才都驾着云头,离了海上。白鹦哥展翅前飞,孙大圣与惠岸随后。顷刻间,早见一座山头,行者道:“这山就是号山了。从此处到那妖精门首,约摸有四百余里。”

菩萨闻言,即命住下祥云,菩萨叫:“悟空,伸手过来。”

行者即忙敛袖,将左手伸.出。菩萨拔杨柳枝,蘸甘露,把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教他:“捏着拳头,快去与那妖精索战,许败不许胜。败将来我这跟前,我自有法力收他。”

行者领命,返云光,径来至洞口,一只手使拳,一只手使棒,高叫道:“妖怪开门!”

那些小妖,又进去报道:“孙行者又来了!”

妖王道:“紧关了门!莫睬他!”

行者叫道:“好儿子!把老子赶在门外,还不开门!”

小妖又报道:“孙行者骂出那话儿来了!”

妖王只教:“莫睬他!”

行者叫两次,见不开门,心中大怒,举铁.棒,将门一下打了一个窟窿。慌得那小妖跌将进去道:“孙行者打破门了!”

妖王见报几次,又听说打破前门,急纵身跳将出去,对行者骂道:“这猴子,老大不识起倒!我让你得些便宜,你还不知尽足,又来欺我!打破我门,你该个甚么罪名?”

行者道:“我儿,你赶老子出门,你该个甚么罪名?”

那妖王羞怒,一番搭上手,斗经四五个回合,行者捏着拳头,拖着棒,败将下来。那妖王立在山前道:“我要刷洗唐僧去哩!”

行者道:“好儿子,天看着你哩!你来!”

又战几合,败阵又走。那妖王骂道:“猴子,你在前有二三十合的本事,你怎么如今正斗时就要走了,何也?”

行者笑道:“贤郎,老子怕你放火。”

妖精道:“我不放火了,你上来。”

行者道:“既不放火,走开些,好汉子莫在家门前打人。”

那妖精不知是诈,真个举枪又赶。行者拖了棒,放了拳头,那妖王着了迷乱,只情追赶。不一时,望见那菩萨了。行者道:“妖精,我怕你了,你饶我罢。你如今赶至南海观音菩萨处,怎么还不回去?”

那妖王不信,咬着牙,只管赶来。行者将身一幌,藏在那菩萨的神光影里。这妖精见没了行者,走近前,睁圆眼,对菩萨道:“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么?”

菩萨不答应。妖王喝道:“咄!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么?”

菩萨也不答应。妖精望菩萨劈心刺一枪来,那菩萨化道金光,径走上九霄空内。行者跟定道:“菩萨,你好欺伏我罢了!那妖精再三问你,你怎么推聋装哑,不敢做声,被他一枪搠走了,却把那个莲台都丢下耶!”

菩萨只教:“莫言语,看他再要怎的。”

此时行者与木叉俱在空中,并肩同看。只见那妖呵呵冷笑道:“泼猴头,错认了我也!他不知把我圣婴当作个甚人。几番家战我不过,又去请个甚么脓包菩萨来,却被我一枪,搠得无形无影去了,又把个宝莲台儿丢了,且等我上去坐坐。”

好妖精,他也学菩萨,盘手盘脚的,坐在当中。行者看见道:“好!好!好!莲花台儿好送人了!”

菩萨道:“悟空,你又说甚么?”

行者道:“说甚?说甚?莲台送了人了!”

那妖精坐放臀下,终不得你还要哩?”

菩萨道:“正要他坐哩。”

行者道:“他的身躯小巧,比你还坐得稳当。”

菩萨叫:“莫言语,且看法力。”

他将杨柳枝往下指定,叫一声“退!”

只见那莲台花彩俱无,祥光尽散,原来那妖王坐在刀尖之上。即命木叉:“使降妖杵,把刀柄儿打打去来。”

那木叉按下云头,将降魔杵,如筑墙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那妖精,穿通两腿刀尖出,血流成汪皮肉开。好怪物,你看他咬着牙,忍着痛,用手将刀乱拔。行者却道:“菩萨啊,那怪物不怕痛,还拔刀哩。”

菩萨见了,唤上木叉,“且莫伤他生命。”

却又把杨柳枝垂下,念声“-”字咒语,那天罡刀都变做倒须钩儿,狼牙一般,莫能褪得。那妖精却才慌了,扳着刀尖,痛声苦告道:“菩萨,我弟子有眼无珠,不识你广大法力。千乞垂慈,饶我性命!再不敢恃恶,愿入法门戒行也。”

菩萨闻言,却与二行者、白鹦哥低下金光,到了妖精面前,问道:“你可受吾戒行么?”

妖王点头滴泪道:“若饶性命,愿受戒行。”

菩萨道:“你可入我门么?”

妖王道:“果饶性命,愿入法门。”

菩萨道:“既如此,我与你摩顶受戒。”

就袖中取出一把金剃头刀儿,近前去,把那怪分顶剃了几刀,剃作一个太山压顶,与他留下三个顶搭,挽起三个窝角揪儿。行者在旁笑道:“这妖精大晦气!弄得不男不女,不知象个甚么东西!”

菩萨道:“你今既受我戒,我却也不慢你,称你做善财童子,如何?”

那妖点头受持,只望饶命。菩萨却用手一指,叫声“退!”

撞的一声,天罡刀都脱落尘埃,那童子身躯不损。菩萨叫:“惠岸,你将刀送上天宫,还你父王,莫来接我,先到普陀岩会众诸天等候。”

那木叉领命,送刀上界,回海不题。却说那童子野性不定,见那腿疼处不疼,头挽了三个揪儿,他望菩萨道:“那里有甚真法力降我!原来是个掩样术法儿!不受甚戒,看枪!”

望菩萨劈脸刺来。恨得个行者轮铁.棒要打,菩萨只叫:“莫打,我自有惩治。”

却又袖中取出一个金箍儿来道:“这宝贝原是我佛如来赐我往东土寻取经人的金紧禁三个箍儿。紧箍儿,先与你戴了,禁箍儿,收了守山大神,这个金箍儿,未曾舍得与人,今观此怪无礼,与他罢。”

好菩萨,将箍儿迎风一幌,叫声“变!”

即变作五个箍儿,望童子身上抛了去,喝声“着!”

一个套在他头顶上,两个套在他左右手上,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菩萨道:“悟空,走开些,等我念念《金箍儿咒》。”

行者慌了道:“菩萨呀,请你来此降妖,如何却要咒我?”

菩萨道:“这篇咒,不是《紧箍儿咒》咒你的,是《金箍儿咒》咒那童子的。”

行者却才放心,紧随左右,听得他念咒。菩萨捻着诀,默默的念了几遍,那妖精搓耳揉腮,攒蹄打滚。那菩萨念了几遍,却才住口,那妖精就不疼了。又正性起身看处,颈项里与手足上都是金箍,勒得疼痛,便就除那箍儿时,莫想褪得动分毫,这宝贝已此是见肉生根,越抹越痛。行者笑道:“我那乖乖,菩萨恐你养不大,与你戴个颈圈镯头哩。”

那童子闻此言,又生烦恼,就此绰起枪来,望行者乱刺。行者急闪身,立在菩萨后面,叫:“念咒!念咒!”

那菩萨将杨柳枝儿,蘸了一点甘露洒将去,叫声“合!”

只见他丢了枪,一双手合掌,再也不能开放,至今留了一个观音扭,即此意也。那童子开不得手,拿不得枪,方知是法力深微,没奈何,才纳头下拜。菩萨念动真言,把净瓶-倒,将那一海水,依然收去,更无半点存留,对行者道:“悟空,这妖精已是降了,却只是野心不定,等我教他一步一拜,只拜到落伽山,方才收法。你如今快早去洞中,救你师父去来!”

行者转身叩头道:“有劳菩萨远涉,弟子当送一程。”

菩萨道:“你不消送,恐怕误了你师父性命。”

行者闻言,欢喜叩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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