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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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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悦只身一人来到上海,一路背着那把黑色琴包,更映衬出她弱小的身躯。经过半天的奔波,找到一家便宜的旅店入住下来。肖悦刚收拾好行李便接到了赵成彭的电话。“肖悦,你怎么自己跑去上海了?”

肖悦说:“哦没什么,就是来找个人。”

赵成彭继续问:“找谁?要去上海?”

肖悦便把此次的来意说了出来。赵成彭有些着急:“肖悦,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块去啊,你一个女生到陌生环境,都没个照应,遇到坏人怎么办。”

肖悦顺口回道:“没事的,还有司雨陪我……”刚说完便打住了。赵成彭追问着:“司雨?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哎呀这怎么让人放心!”

肖悦连忙解释道:“我说顺嘴了,只是把小提琴带来了而已。”

赵成彭说:“好吧,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肖悦回道:“嗯我知道,谢谢你!”

“他喜欢你。”

这时肖悦听到房间里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正是司雨。肖悦惊奇地说:“天哪,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看到你。”

司雨点点头:“我说过嘛,只要你想我们了就会出现,无论在哪。”

肖悦笑道:“看来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在哪都有幻觉。你刚才说啥?赵成彭会喜欢我?”

司雨说:“对啊,你看他那么关心你,对你的事多上心。”

肖悦又是大笑:“别开玩笑了,她前女友江思敏那么好看,哪能看得上我?他也是想和我一起帮陈老师罢了。”

司雨摇摇头:“你可太单纯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对陈子弦那么在意的,赵成彭分明是想和你套近乎。他前女友是漂亮,但时间长了都会腻。”

司雨好像就是肖悦心中那最敏感的一面,说出了她平时想不到也不敢想的事。她继续回道:“我还是不信,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雨点点头:“反正你也少搭理他,现在他是刚分手,就对另外一个女生百般靠近,我不喜欢。”

肖悦回道:“放心,我不会跟他怎么样的。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办正事呢!”

第二天,肖悦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乐器批发公司。店面是一家不大的普通琴行,摆放着几台立式钢琴,显得冷清,没有顾客,只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穿深色夹克衫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看书。肖悦走上前问道:“你好先生,请问朱江音经理在吗?”

那男子抬头看了看她,回道:“你好,我是朱江音,有事吗?”

说话声音斯文,长相儒雅,看着倒更像是一个大学的老教授。肖悦继续问:“朱经理你好,我想跟你打听点事。你认识陈子弦吗?”

朱江音点点头:“认识,他们学校的乐器大部分都是从我们这进的。怎么了?”

肖说又问:“我是他的朋友,前一段时间,他有没有找过你?”

朱江音回道:“来找过,说学校有一批老旧乐器要处理,二手退还给我了。”

肖悦激动万分,终于找对了地方,她极力掩饰着情绪继续问:“是不是有一只长笛、一只单簧管、一把中提琴、一把低音提琴?朱江音有些好奇地问:“你都知道?我也奇怪来着,那几件乐器我看着也没旧到不能用,为啥他那么着急要出呢?虽然说乐器这种东西大部分不会贬值,但你也知道一旦变成二手,收回的费用肯定要少一些了。”

肖悦继续问:“那这些乐器现在在哪里呢?”

朱江音回道:“它们被拉回厂里了,准备做个翻新再卖给别的客户,为这事我还专门叫了货车跑了趟长途……”这时朱江音露出了一丝警惕的表情:“唉,你问这些做什么呢?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不问他呢?”

肖悦开始严肃起来,郑重地说:“朱经理,其实我是陈子弦的学生,他处理这些乐器都是私自行为,违纪违法了,现在正在被调查。这个事情很严重,我希望能找回那些乐器。”

朱江音有些震惊:“是吗?我一直以为是学校授权他过来的……”他又看看肖悦怀疑地问道:“不过,为什么学校派你一个学生来找我?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肖悦凑近他身旁小声说:“陈子弦口风很紧,一直没交待,我也是通过自己的途径找到你的。朱经理,趁着他们还没调查到你这里,快告诉我吧,不然你也会被牵连。”

朱江音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但是面露难色:“乐器厂转让给别的公司了,现在钱已经收了,想让他们退回,可能性不大。”

肖悦说:“那把钱退给他们啊?本来这笔交易就是违法的。”

朱江音笑道:“是陈子弦收的这笔钱啊,你得找他去。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现在经营很差,资金周转不开,不把钱退给他们是拿不回东西的。”

肖悦心中犯难,又问:“朱经理,当时你是直接给陈子弦转账的吗?转了多少钱?”

朱江音回道:“他让我转给了他一个朋友,大概有十五万。我还好奇来着为什么不是对公转给学校,现在明白了。”

肖悦接着问:“他朋友?哪一个朋友呢,我能找到他吗?”

朱江音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陈子弦只让我联系一个人,并且是给的现金。”

说完朱江音给了肖悦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他联系方式,你自己去问问看吧。”

肖悦回道:“谢谢你。如果我能追回来这笔钱,请你帮我要回那些东西。”

朱江音说:“没问题。”

肖悦按照朱江音给的号码拨了过去,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子接听了电话:“你好,哪位?”

肖悦开门见山:“你好,请问你认识陈子弦吗?前段时间有没有接受过江音乐器公司的一笔转账?”

对方随即回道:“你打错了。”

直接挂掉了电话。肖悦继续拨过去,已经打不通,急得直跺脚。她又编辑一条短信发送:“我知道江音乐器公司给你转了十五万,现在我告诉你这笔钱是公家财产,非法所得,如果调查组找到你这,想想看是什么后果。”

过一会儿,对方终于电话打来:“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肖悦回道:“我是陈子弦的学生,他现在因涉嫌变卖学校资产被调查了,便是你收到的这笔财产,所以尽快把它退回去,你们还有救。”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我并不知道这笔款的来路,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可能是搞错了。”

肖悦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陈子弦他是一个好老师,所以我想救他。我们能见一面吗?”

对方回道:“行,我们见面谈。”

两人约在一处公园见面,肖悦早早来到一个公共休息区,这里有桌椅,周围虽然没什么人,但和一个陌生人会面相对安全。不一会儿,走来一个男子坐在肖悦对面,戴着帽子,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三十来岁。“说吧,你想怎样。”

男子直接问道。肖悦说:“我已经在电话里讲了,你不能拿那笔钱,得尽快退回去,不然你们都会坐牢的!”

男子冷笑了一下,问道:“我凭啥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肖悦急道:“我跟陈子弦老师认识好几年了,感情很深,也了解他的为人。现在他遇到了事,我不能不帮他。”

男子继续说:“照你的说法,他犯了法,那还算是好人吗?你帮他不怕受牵连?你一个小女生跟我说这些实在难以让我信服。”

肖悦也不再隐瞒,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男子,最后说:“我求求你了,告诉我你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男子低头沉思片刻,内心经历一翻挣扎,终于开口道:“对不起,这笔钱现在应该是没法还给你们了。”

肖悦疑惑道:“为什么?你用它做什么了?”

男子回道:“我确实找陈子弦借了钱,是给我妹妹治病用的。”

肖悦接着问:“你妹妹怎么了?”

男子接着说:“她得了癌症,治疗的花费很多,我也是四处借钱,找陈子弦是迫不得已。”

肖悦听到“癌症”,心里咯噔一下,说:“对不起。那陈子弦和你应该很熟吧,愿意借给你这么多钱?”

男子继续说:“我并不认识他,但他是我妹妹大学期间的男朋友,所以才想着找他。”

肖悦一惊,立刻追问道:“你妹妹是不是叫苏雨诺?”

男子回道:“是的,原来你也知道她?我叫苏浩阳。”

肖悦一时震惊和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听着苏浩阳继续陈述。两个月前的一天,陈子弦下班路上遇到一个陌生男子叫住他,正是苏浩阳。“你好,是陈子弦老师吗?”

陈子弦问:“你好,我是陈子弦,你是哪位呢?”

苏浩阳回道:“我是苏雨诺的哥哥,她最近需要你的帮助。”

陈子弦早年确实听苏雨诺说过她有个哥哥,但从未谋面,半信半疑地问道:“她怎么了?”

只见苏浩阳眼睛红了起来,难过地说:“苏雨诺前段时间查出来癌症,现在住院治疗花费如流水,我们把能借的钱都借了。”

陈子弦一听,脑袋嗡得一下,颤抖地说:“什么,癌症?不可能,去年她还好好的!”

苏浩阳继续说:“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两个月之后要进行一个大手术,医生说这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但还差二十万的手术费,想问你借点钱。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陈子弦又想,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骗子?随即拿出手机:“不行,我要给她打电话,问问清楚!”

苏浩阳立即制止:“不,别打电话。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她并不知道我来找你。”

陈子弦说:“那我怎么相信你呢!”

苏浩阳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苏雨诺电话,打开了免提。“喂,苏雨诺,你觉得现在怎么样了?”

只听见苏雨诺虚弱的声音:“比昨天稍微好一点,还是浑身没力气,一直在发烧。”

苏浩阳说:“妈还在那吗?”

苏雨诺说:“还在,但我让她明天回去了,爸爸身体也不好需要她照顾。”

苏浩阳说:“我出来办点事,明天就回上海陪你。”

苏雨诺哭了起来:“哥,我好害怕,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苏浩阳说:“别瞎想,等过段时间做完手术就会好的。”

苏雨诺接着说:“我知道,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你还在借钱。我不想治了,不想拖累你们……”苏浩阳大声说着:“雨诺,你现在就好好治病,要坚强,保持好的心态,别想那么多!外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放心!”

听完兄妹二人的对话,陈子弦再也没有怀疑,内心悲痛无比。他下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救这个曾经的恋人,便说:“放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苏浩阳双手合十向陈子弦鞠躬道:“谢谢你陈老师,我和苏雨诺一辈子感激你!不过这件事,还是拜托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凭我的了解她不愿意接受你的帮助,我怕到时候她抵触治疗。”

陈子弦无奈地说:“看来她还是不想欠我的情。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对所有人保密的,要让她顺利做完手术。”

接着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手上的一点积蓄,有五万左右,你先拿去用。剩下十五万,我会想办法的。等等,我还是给你现金吧,更安全点。”

说完便到银行取了现金交给苏浩阳。一周之后,陈子弦电话通知苏浩阳,到江音琴行找朱经理取剩下的十五万,并让他带一个箱子装现金,其他的不要打听。苏浩阳对这种不正常的取款方式是有疑惑的,但眼下救人要紧,便没再想那么多。听完苏浩阳的陈述,肖悦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陈子弦因为救人才不得已做这些事,如此抗拒不交待问题一定是担心被追查到从而影响苏雨诺的治疗,消除了肖悦之前对他的种种误会,他并没有变坏;难过的是,陈子弦毕竟还是犯了法,为了一个已经分手多年的前女友,不惜搭上自己的前途。对他这般执着的感情,肖悦很感动,但也觉得可惜和不值。此刻她无比纠结,真相已经了解清楚,却又能怎么办?陈子弦心甘情愿冒险救自己曾经的恋人,难道要去举报他吗?然后,追回那笔钱财,苏雨诺的治疗怎么办?可钱拿不回来,陈子弦就会坐牢。出于情义,她想帮陈子弦,出于良心,她又不愿意耽误苏雨诺的治疗。肖悦慢慢地回道:“听完你说的这些,心里很不好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浩阳继续说:“我知道你的顾虑,陈子弦是个好人,我们也不想害了他。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想办法再借点钱,到时候还给他。”

肖悦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妹妹的治疗,希望她能康复。对了,我可以去看看她吗?以前就听说过陈子弦和她的事迹,一直想见见这个姐姐。”

苏浩阳有些犹豫:“我担心你去说这些会让她情绪激动。”

肖悦说:“放心,不该说的我绝不说。”

苏浩阳点头答应了。次日,肖悦背着那把小提琴,跟随苏浩阳前往医院,一路上反复想着“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多大的魅力,让陈子弦如此情深?”

“肖悦,你怎么了,是不是吃醋了?”

突然司雨的声音传在肖悦耳边。肖悦随口答道:“别胡说,我吃什么醋?”

苏浩阳一脸不解地问:“什么?你在跟谁说话?”

肖悦连忙解释道:“我这几天太累了,刚才在说梦话。”

肖悦确实产生了醋意,只是不知道这是恋人的吃醋,还是朋友间的吃醋。她又听见司雨的声音:“没关系,有些情感就是很微妙,可能你自己也说不清楚。”

肖悦回道:“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

司雨又说:“谢谢你也完成了我的心愿,带我去找曾经的主人。”

正当肖悦沉醉在自我对话中,一则校园新闻打断了她的幻觉。“喜报,我校作品《霞光之舞》荣获全国艺术节比赛一等奖!”

肖悦兴奋不已,这么多年交响乐团终于冲出了学校,冲出了省,拿到全国金奖,这个成绩足以让那些不重视乐团的领导们从此改变看法。可她继续往下看,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本次参赛作品由艺术学院大四毕业生江思敏创作和编排,经过省赛选拔后赴北京参加国赛,获得历史性的突破,充分体现了我校艺术教育成果和学生专业水平。”

她抬头望着窗外,强忍泪水,打心眼里为乐团骄傲,但又为自己感到可悲。来到医院,看到那些老弱病残,肖悦感到无比压抑。她轻声走到病房前,只见苏浩阳先进去说了会话,随后出来说:“你进去吧,我和她说了。”

肖悦推开门,看见苏雨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消瘦,没有了照片上的风采,却遮挡不住她的美丽和气质。肖悦走上前坐在床边,放下准备好的花篮,开口道:“苏雨诺姐姐你好,我是肖悦。”

苏雨诺虚弱地回道:“我知道你,陈子弦和我说过。”

肖悦有些意外,她本想回避陈子弦的话题,没想到苏雨诺直接提起他,便顺着继续说:“陈子弦是我的老师,这些年一直教我怎么管理乐团。”

苏雨诺慢慢地坐了起来,倚着靠背,接着说:“你挺厉害的,听说你学的是金融专业,是我直系学妹。”

肖悦说:“是吗?那真的有缘分呢。曾经也听陈老师提过你,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个特别漂亮有才的姐姐,今天得以一见,真人更好看!”

苏雨诺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好看了。”

肖悦接着问:“雨诺姐,那你现在对陈子弦老师,还有感情吗?”

苏雨诺低头沉思了一会,回道:“物是人非了,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到以前。”

肖悦又问:“你大学毕业后,和他有过联系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苏雨诺望着窗外,神色黯然,开始回忆着往事。大学毕业后,苏雨诺到上海读研,再后来研究生毕业成功的考取了公务员,这几年都没再和陈子弦联系过。而陈子弦因为分手时受到的打击,一直不敢再面对苏雨诺,但心里却放不下,只想着埋头把乐团一步步发展强大,完成苏雨诺的心愿。直到去年底的那次培训,是从全国高校和各级机关抽调的基层干部参与的学习,两人竟被安排坐在一起,陈子弦便再也没有心思参加学习了。苏雨诺倒是挺坦然,当晚就约了陈子弦出来吃饭。一对分开了数年的恋人重新相聚,陈子弦内心充斥着紧张与不安。他当然期待着破镜重圆,可又害怕受到更大的打击。苏雨诺笑着说:“没想到这次学习我们两能坐在一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陈子弦回道:“是啊,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些年你怎么样?”

苏雨诺说:“我挺好,考上公务员了,虽然工资不算多,但是稳定,家里都很满意。”

陈子弦也笑了笑:“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记得你说过以后打死不当公务员,不想过这种枯燥无味的人生。”

苏雨诺回道:“那时候多小,咱都不懂事。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是在学校体制里嘛?热爱终究得向现实低头啊。”

陈子弦说:“我可是一直在打理着乐团哦,你走了可不能没人管。”

苏雨诺笑道:“我微不足道,你才是顶梁住。”

那天之后,两人的联系逐渐频繁,陈子弦似乎找到了当年谈恋爱的感觉,心潮澎湃。也就是从那时,陈子弦给肖悦回复信息开始变慢,因为他的心思被苏雨诺转移了,幻想着能与她旧情复燃。陈子弦和苏雨诺说了很多这几年乐团的事,可他也发现,二人的思想频道偏移,聊天话题越来越少,再也回不到大学时期的感觉了。在培训班结束的那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陈子弦,你工作有多久了?”

苏雨诺问道。“雨诺你应该知道啊,毕业之后我就在学校上班了,现在有七年多了。”

苏雨诺接着说:“你跟我说了那么多乐团的事,可那些东西对你以后的职业发展真的有用吗?”

如果别人和陈子弦说这些,他会不宵一顾,但从苏雨诺口中说出来,他变得无力反驳。苏雨诺接着说:“你看,你工作这么久了,也三十多岁了,真的要为自己以后考虑了,得去争取进步。”

陈子弦回道:“你是说要我去竞争领导岗位吗?你了解我的,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苏雨诺说:“不感兴趣只是为自己不努力找的借口罢了。你是一个勤奋踏实的人,只要想做不会不成功。”

陈子弦说:“可是我们部门谁去当下一任领导已经内定了,这些年我也没有维系好人际关系,一直被边缘化。”

苏雨诺说:“这个部门不行,可以到别的部门啊?难道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陈子弦纠结地回道:“我实在是不想去别的地方,除了这的工作,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兴趣。”

苏雨诺说:“我看你就是被这个乐团拖垮了,不愿意面对现实。当初我们都小,有自己的兴趣和梦想,可以由我们任性,可眼看着马上就到中年,你真的要一辈子做个普通科员,处处看别人眼色吗?没错,乐团是你的挚爱,也是我曾经的挚爱,但你忘了吗我们受过多少次不公平的待遇?就是因为我们地位太低,没人在乎我们,这一点我毕业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而你没有看到。”

陈子弦被苏雨诺一番说教得有些动容,他确实因为地位低,受了很多气,说自己心态好不在乎只是欺骗自己罢了。他感叹道:“难道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那么困难吗?”

苏雨诺回道:“人最幸福的不是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而是可以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现在可以吗?当然不行,你没有拒绝的资本。人生每个阶段都要做每个阶段的事,就好比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学,你不能说害怕上大学就永远停留在高中阶段吧。”

陈子弦回道:“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只是乐团我实在是不舍得放下。”

苏雨诺说:“只要你地位能上升,哪怕在别的部门,会有话语权的,以后不管是回来参与乐团,还是下一轮竞聘,都更方便,这与你的热爱并不矛盾。”

陈子弦点点头:“雨诺,你几年你更成熟了,在你面前我就像个孩子一样。”

苏雨诺笑道:“你是个单纯的人。子弦,咱们都是普通家境,所以不能太任性。对了,我也在努力去竞争主任科员,说不定以后还能调回学校工作,如果你是一个中层领导当然能起到更大作用了。”

陈子弦难掩内心激动:“真的吗?那太好了,为了把你挖回来,我肯定要去努力一把,不管是啥乱七八糟的岗位,只要有机会我都去报名!”

听到这里,肖悦复盘了这一年陈子弦的种种表现,终于找到他思想重大转变的根源。原来再坚定的信念,也逃脱不了一个“情”字,可他和苏雨诺的感情真的能回去吗?肖悦接着问:“那后来呢?陈子弦当上后勤处领导了,你应该知道的,你去找他了吗?”

苏雨诺摇摇头:“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是不会跟他回去的,那样说只是为了刺激他努力进步,是为了他好。”

肖悦听苏雨诺这么说,心中有些生气,回道:“为什么啊?你不觉得这是在欺骗他的感情吗?我了解陈子弦,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坚守的东西,能让他做出如此决定的,全是为了你啊!”

苏雨诺说:“妹妹,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你真的了解陈子弦吗?”

肖悦坚定地回道:“我不敢说很了解,但我和他是同一类人。”

苏雨诺又追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肖悦随口答道:“当然喜欢……”接着又吞吞吐吐地说:“哦不……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我很欣赏他的人品和性格。”

说着脸有点红了。苏雨诺笑道:“喜欢就是喜欢,别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说,你是把对乐团的情感投射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是把对我的情感投射在了乐团,这两种感情都不是爱情。”

肖悦似懂非懂:“我和他当然只是朋友关系,可你们真的不是爱情吗?”

苏雨诺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爱他了,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融不进他的世界,我们本就理念不同。劝他追求自己事业进步是我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听到这个回答,肖悦才明白苏雨诺历经现实的洗礼,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执着追求梦想的女孩,而陈子弦却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当两人再一次相遇时,只会是两种矛盾思想的碰撞,即使陈子弦勉强为了苏雨诺去改变,那也是变了味的,不会有好的结果。苏雨诺接着说:“后来,我的身体就出问题了,去医院查出来癌症,那一刻我脑子是空的,感觉天塌下来了。我不敢和朋友们说,哭了好几天,才知道除了生死,其它的都是小事。”

肖悦安慰道:“雨诺姐姐,你坚持住,一定会康复的。”

苏雨诺说:“我的身体自己知道,现在也看淡了,活着一天,就开心一天。谢谢你肖悦,今天能来看我。”

肖悦回道:“也谢谢你今天能和我说这么多。不过我还是保留一些自己的观点,这个世界真的有一种人,认准了一件事,会义无反顾,不为追求名利,不受外界的干扰,只为坚持自己初心。如果陈老师放弃了,我会继续坚持他的路走下去。”

苏雨诺点头称赞道:“小妹妹,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陈子弦的影子,那种执着,我挺喜欢你的。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想法,去坚持做自己吧!”

此时肖悦拿起身后的那把小提琴,问道:“雨诺姐,你还记得这把琴吗?”

苏雨诺凝望着琴盒,低沉地说:“当然记得,这是陈子弦当年送给我的。”

肖悦说:“司雨是你们起的名字,我时常听到她告诉我,特别想你。”

苏雨诺沉默不语,眼眶湿润。肖悦接着说:“记得你和陈子弦分开前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写出一首晚霞的曲子。现在,我们帮你完成了,而且还参加了全国艺术节比赛获得了金奖。”

苏雨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了泪,颤抖地说:“真的吗?曲子好听吗?”

肖悦打开琴盒,拿出了一份准备好的乐谱递给苏雨诺:“当然好听,这段旋律还是当年你自己写出来的呢?”

苏雨诺看着那段自己熟悉的旋律,小声抽泣着,乐谱被她的眼泪打湿。肖悦内心酸楚,她知道这个愿望对苏雨诺而言实现的太晚了,物是人非,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过去。苏雨诺看看窗外,此刻正是黄昏时分,突然说:“肖悦,帮忙扶我起来,我想演奏这个曲子。”

肖悦没料到会有这个插曲,连忙说:“雨诺姐,你身体行吗?”

苏雨诺回道:“没事,快扶我起来。”

肖悦搀扶着她慢慢走下床,把乐谱放在窗前的石台上供她读谱。苏雨诺架起小提琴,简单的拉了几下空弦调好音,开始演奏。天边出现了淡红色的晚霞,阳光照映在苏雨诺的脸颊,显得那么美丽优雅。当《霞光之舞》的旋律出现时,肖悦听的如痴如醉,时隔多年,苏雨诺的技术依然如此精湛,超过了现在乐团里任何一个小提琴手,她的心都要融化了。此刻,肖悦看到房间里的病床、医疗仪器都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大舞台,坐满了交响乐团的同学。苏雨诺身穿黑色长裙,坐在小提琴首席位,正带领着乐团演奏这首绝美的乐曲。肖悦还看到,柴乐、范志豪、付茹可、康瑞南、笪北石、魏小雷、卜诺都回来了,配合着苏雨诺演奏着。司雨在苏雨诺的手中情感被表达得淋漓尽致,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怀抱,人琴合一。肖悦不禁感叹,真的太美了,苏雨诺就是那个在晚霞照射下跳起优美舞姿的少女,她曾经也有着一颗追求音乐梦想的心。音乐逐渐进入到尾声,苏雨诺的琴声也越来越伤感,像是与陈子弦告别,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甚至是与生命告别。一曲结束,舞台、乐团的场景随之消散,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病房。肖悦、苏雨诺二人已泣不成声,相互看着对方,什么都明白,想说的话都在这首凄美的音乐里。苏雨诺收起小提琴,交还给肖悦:“这把琴,已经不属于我了,你还是带走吧,去她该去的地方。”

肖悦擦擦眼泪:“雨诺姐,其实陈子弦真的很爱你,他……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过。”

肖悦强忍着没有说出那些秘密。苏雨诺说:“你回去告诉他,忘了我吧,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肖悦点点头:“我会劝他的。雨诺姐,我也希望你能好起来。”

说完两人深深拥抱在一起。经过上海几天的行程,肖悦找到了想要的答案。高昂的花费,所剩不多的请假天数,她不得不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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