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人不见了!”
元臻大手一挥,书桌上的书籍奏折全都砸落到地上,简直要气疯了,从未有人敢在天子脚下逃跑,他欧阳谦是第一个,元臻明白欧阳谦心里一定是在怨自己。秦柯战战兢兢的道,“属下这就去找,这就去找……”欧阳谦是躲在一辆给宫中送菜的马车上逃出宫去的,出了宫就一直往前走,走到了郊外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碰巧被一个下地回来的年迈农民所救,带回了家中。欧阳谦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睡得床也是下面是石板,上面铺了些稻草,再加一个被褥,像是难民遮风避雨的地方。他挣扎着想起来,这时一位淳朴的大娘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因为岁数大了的原因,大娘有些驼背和跛脚,看到欧阳谦醒了,连忙把茶水放一边的桌子上,扶起来他:“小伙子,你醒了,当心点……”欧阳谦问道:“是您救了我?”
“是我老伴儿下地的时候看到你的,你晕倒在郊外,还浑身是血呢,他把你背回来的。大娘这房屋简陋,你将就先住两天……”大娘有些自惭形秽的难为情,欧阳谦听了,颔首道,“谢谢大娘老爹的救命之恩……”“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是什么人非得要置你于死地啊?”
欧阳谦回忆起宫中的一幕幕,一时语塞,大娘看出来欧阳谦难过,就拍了拍他的手:“不想说就别说了,大娘端了一碗水,你渴不渴?来喝了吧……”欧阳谦喝了一碗还很渴,把碗递给大娘,示意还要。大娘笑着把碗放在桌上,走了出去,不久拿了水壶过来,又给他倒了一碗,这样来回喝了四五碗,方才解了渴。“谢谢大娘……”“哎~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大娘对欧阳谦很是喜欢,慈母般的笑道,“要是我也有个这么好的儿子该有多好啊,可惜我跟我老伴儿老来都没能得上一子,唉……”欧阳谦对上大娘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娘有没有吃的,我饿。”
大娘‘哎’了一声,出去端吃的,端了一碗米粥过来,递给欧阳谦:“大娘这儿没有什么好东西,委屈你了……”欧阳谦狼吞虎咽的喝了米粥:“谢谢大娘!”
大娘看他还很累,怕他睡着,又说:“我老伴儿平时下地和卖药为生,这时候他采了草药,正给你煎药呢,一会儿喝了再睡,啊?”
欧阳谦望着大娘问道:“大娘看我一身伤,难道不怕我是被仇人追杀,连累您吗?”
大娘笑了一声:“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吗?我们家里只有我跟我老伴儿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不怕什么连累了……”欧阳谦看着大娘单纯慈祥的笑容,认真的说道:“我一定报答您和老爹的恩情。”
大娘没有听到,笑着就走出去了。老爹和大娘一起进来了,老爹是个很慈祥的白胡子老爷爷,端着药来坐到床边:“孩子,醒了?”
欧阳谦躬身颔首:“还没感谢老爹您的救命之恩……”“不来这个,孩子,来,把药喝了。”
大爷的手微微的抖着,可能是年纪到了,所以走路也有些蹒跚。一时间感触良多,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我应该好好把握,好好活着,而不是自怨自艾,一味的活在过去。“谢谢老爹。”
欧阳谦端过把药喝了,好苦……看到欧阳谦面部表情,大爷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摸半天摸出一颗糖来递给他,“看你的样子就像富贵人家的公子,我们地方简陋,真是委屈了你了……”欧阳谦接过含在嘴里,苦味就散去了好多,冲他们甜甜的笑:“老爹,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养了差不多半个月伤好了大半,欧阳谦打算出去走走,刚出了门,就听得老爹大娘在房里说着什么。“咱们家的米都给孩子吃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大娘的声音。“我们倒是可以凑合,但是那孩子肯定是吃不了苦的,我们总不能让他吃跟我们的一样的东西啊……”老爹的声音。“这可怎么办啊?今天晚上给他吃什么呀?”
“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家是这个情况,那孩子心思细腻,知道了恐怕会难受的。”
“瞒着他就好了,等下去王嫂家里借一点米吧。”
“也只能这样了……”欧阳谦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心里百味杂陈,老爹大娘如此善良,处处为我着想,我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了。“公子。”
景鸿闪身前来,在离欧阳谦三米处躬身行礼。“小景,你去运几车米过来,还有一些肉和蔬菜,给这些村民吃。”
“公子前些日子受伤,可有大碍?我们都很担心。”
景鸿直起身子有些担忧的上下看了看欧阳谦的身子。欧阳谦微微一笑走的近了一点:“已经没事了,告诉兄弟们不用担心我,所幸得了村里的老爹大娘搭救,喝了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景鸿稍微放下心来,看了看他的眼色,试探的问道:“公子可还打算回去?”
欧阳谦呆滞了一下,转过身看向远方,眼里昏暗无光没有焦点:“再说吧。”
景鸿深知欧阳谦的性子,叹息一声:“皇上在派人四处追查你的下落,看起来龙颜震怒,公子自己小心,我现在回去运米。”
欧阳谦的眼眸暗了暗:“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应该的。”
景鸿闪身而退。欧阳谦勤练内功,身上的伤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到了屋中,看到老爹在编织篮筐,跑过去给他捏肩:“老爹您辛苦了,我来给您捏捏……”老爹欣慰的笑了,这孩子能力不简单,自家没米的时候,第二天就有好几车米送过来,数量足足是以前一年的米量,这几天都是吃的米饭,香喷喷的。而且邻里也都沾了光,每家都有好几袋米粮,他们都说是欧阳谦的好运传来的,殊不知这本就是欧阳谦让人送来的。在这个村庄养了差不多一个月,欧阳谦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就总是会出去帮着老爹采草药去卖,因为他会轻功,所以山上的药,他可以很轻易的就采到,省了老爹很多的事。这天老爹去采药,扭伤了脚,欧阳谦就先扶他去了远处的树荫下休息,准备采满竹篓就跟他一起回去,谁知却遇到了杀手埋伏。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武功都不弱,欧阳谦解下竹篓放到一边,折过一根树枝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欧阳谦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伤我!”
黑衣人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攻击,一剑差点刺到他身上之前,却被一颗小石子打开了。黑衣人回身去看,卫恭正在不远处站着,深邃的眼睛望着欧阳谦。他们对视一眼,知道他们加一起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纷纷逃离了,欧阳谦感慨自己捡回了一条命,然后定睛一看,一个一身贵气的中年男子正在自己正前方站着,欧阳谦几步走过去,朝他拱手道:“多谢前辈搭救。”
卫恭问道:“小兄弟,你没伤着吧?”
“没有。”
卫恭眼睛下瞥,就看见了他腰间的玉佩,心境百回千转。欧阳谦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的欠身颔首:“前辈?”
卫恭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我看那玉佩挺不错的,是你们传家之宝吗?”
“这是双亲留给我的,至于是不是传家宝,晚辈也不甚清楚。”
“玉佩可否借我一看?”
他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欧阳谦一怔,也没多想,顺手解下递给了他,卫恭接过一看,果真是……“欧阳谦。”
“前辈认识我?”
欧阳谦疑惑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怎么叫得出自己的名字?卫恭将玉佩递还给他,“你不认识我,我认得你。”
“前辈是?”
“我可以叫你谦儿吗?”
欧有些木讷的道:“……可以。”
“你过得好么?”
“挺好的,您认识我?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您。”
卫恭浅浅一笑:“萍水相逢既是朋友,大抵是缘分吧,以后好好练功,好好报效国家。”
“谢谢前辈。”
欧阳谦看着卫恭离开,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他想趁着这段时间出去走走,于是就跟老爹和大娘辞行了。“老爹,大娘,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出去散散心,到处逛一下,就先走了。”
他突然说要走,大娘也没个心理准备,心里仿佛漏了一拍:“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欧阳谦微微抿起嘴唇笑了笑:“当然。”
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沓粮票,“这是我对你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他知道给他们钱,他们肯定不会收,不如都换成粮票,给这两个好心人用。大娘看见粮票,也是下意识的不想收,可耐不住欧阳谦说出了这个镇子这粮票就没用了,也只能收下了。欧阳谦走后大娘怅然若失的进了屋,老爹看她脸色不好,马上跟了进去,一言不发的坐在床上抽草烟。“这么乖巧漂亮的孩子,如果是我们的就好了……”大娘失魂落魄的说道。老爹开了句玩笑:“是我们的,跟着我们一起吃苦是么?”
“吃苦受罪的不就是吃的差点,穿的差点吗?只要一家人暖暖和和的在一块,就是吃糠咽菜又怎么了?”
大娘说着伤心起来,捶了两下床,“为什么我就生不了呢……”老爹丢下烟斗一把抱住她:“就咱们两个人不好吗?”
“老了老了,总想要个孩子,能有点朝气……老头子,我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你怪我吗?怪我不能为你延续香火吗?”
“不能延续我们就不延续,又不是皇室血统,非得生个太子继承皇位,就我们这小墩子,哪够孩子扑腾的?就咱们两个,等到十几年后入土为安,也就咱们两个……”大娘抱着他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