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人，气息明显紊乱了一瞬。过了几秒，才传来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凝香。”

声音带着颤抖，像是极力克制什么情绪。“瑾溪哥。”

凝香的这边，突然安静地如真空。瑾溪的那边，是空荡荡的一声哐当响声。之后没多久，便传来海浪的声音。接下来是沉默。沉默。没人讲话。这种空洞，源于瑾溪不知道凝香为什么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打扰了你的蜜月旅行，也向嫂子致歉了。”

凝香在沉默很久后才突然说了句话。吓的瑾溪将手机更贴近耳朵，似乎就更贴近凝香。“嗨，有什么对不起的。你随便打扰。”

凝香罕见地笑了一声。“马尔代夫很美吧？”

凝香有事相求，不好直接开口，简单寒暄几句。她这种贸然叨扰、把自己不当外人的行为，还是会引起哥哥和嫂子的介意吧。“当然了，下次你也要来。哦，我给你拍点视频发过去。”

瑾溪压根不觉得他说的话有任何问题。丝毫没考虑到已经穿好衣服来到身后的余艺听了这些话，是什么滋味。也没注意到人已经来到身后。也不在乎余艺怎么想。瑾溪全神贯注电话里的每一个细微的声音，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细节。“谢谢哥。我觉得除了哥，也没有谁可以拜托了，才给你打电话。”

“哎，没关系。都说了不打扰了。我们度蜜月，无非就是吃喝玩乐。”

“其实，我，我……”通话质量很好，连人的呼吸声和频率都听的一清二楚。“有什么为难的事？”

如果可以计算气流，寒暄之后，空气便都死寂了至少60秒。在二人恢复说话后，停顿半天，空气才被激活。“瑾溪哥，你还做侦探的事吗？”

又隔了一会，凝香才吐出轻柔的声音。但从电话里听着，凝香有气无力，声音也有点哑，鼻音较重。“做。你想让我帮你调查什么？”

“瑾溪哥，昨天，很多事，我都想起来了。”

凝香没回答瑾溪的问题，反而轻轻地叹息，“哥，你知道，梁家的陵园在哪里？那里有白色的花海吗？”

听闻凝香竟然会断片、而且以为一切是一场梦，瑾溪怀疑是边缘型人格造成的。“陵园是在北城的郊区外50公里处，那里没有花海，但有很大一片林地，林地外有个湖，据说风景不错，是个适合逝者安息的地方。”

“是么，适合？这世界还有适合逝者的地方吗？太好了，人死了以后，还能葬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真的不错。我还担心，母亲在冰冷的泥土里，会不会太孤单。”

“凝香，别为难自己。”

瑾溪自从撤掉为母亲复仇而安置的一切眼线、计划和手段后，就没有再去搜集信息，监视的力量也就此裁掉了。所以并不知道凝香如何知道陵园、张悦的死。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梁爷爷和瑾墨想瞒得了一时，也不能永远瞒得住。柴已经架在猎物身下，火种就绪，只等着一个爆发点，点燃这一切。而这个起火点，近了。瑾溪意识到，凝香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从何而知呢？瑾溪唯一害怕的就是瑾墨醒来了。瑾墨应该还没醒吧？瑾溪想到这里，便想要确认，“是不是瑾墨告诉你了？你想起来阿姨恐水症的事，我也放心了。那天我去问你，你不记得了，吓我一跳。”

凝香还没有准备好谈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