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影看着飘落在地上的黄色符纸，秀眉皱得更深。当然，为此，女鬼的双手也有点若隐若现，但她依然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云清影在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上了年头，还积怨特别深的女鬼，这种符纸，可是连那种恶鬼都要惧怕不已的，她竟然丝毫没有慌张！边这样想着，云清影手指翻飞，凭空画出更高级的符纸，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云清影微微侧身躲过她的攻击，可没想到，下一秒，她的手突然拉长，直接往她的后脑勺而去！“受死吧！”

女鬼得意地笑着，可很快她却发现她的手无法动弹了。她抬眸，才看见她的手被一个男人抓着，然后旋转，在他的手里变形。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类居然有抓住她的力量，而且攻击性还如此之强！她痛得大叫，面目狰狞。祁梧看到云清影要被攻击，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本能的反应让他上去救她，而不管面前的到底是什么敌人。女鬼拼命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发现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她看出这男人身上似乎有金光缠绕，不甘心地问，“你是什么人？”

但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云清影将符纸打在了她的身上，黑色的怨气渐渐散去，她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又变回了原来温柔恬静的模样。“你没事吧？”

祁梧将云清影拉进身侧，仔细检查。“没有。”

云清影摇头，安全感十足。女鬼哀哀戚戚地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令人怜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尽管和我说。”

云清影看向她，眼神里有怜悯。她看得出这女鬼生前并无害人之心，本性并不坏，应该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和你说有什么用！你能改变我那些不堪的过去吗？”

女鬼不屑地怒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隐隐又有要变黑的趋势。云清影朝她撒了一滴带有净化作用的露水，她才渐渐安定下来，并且还解释道，“我不是吴昭的恋人，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一样看待。”

听闻此言，她对云清影的敌意才没有那么大。她擦干了泪，从地上爬起来，慢悠悠走到那个红木棺材旁，眼底里满是怨恨，“这个棺材，封住了我全部的希望。”

她颤抖着双肩，忍不住又开始落泪，她背对着云清影三人，似乎是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脆弱。“我从小家里就特别穷，上头还有好几个姐姐，生了我后，阿娘就觉得特别晦气，因为她一直想要个儿子。”

“我每天只能做最差的活儿，吃最少的饭，只为了给刚出生的弟弟攒彩礼钱。好在我长得不错，被王府看中，买去做了丫鬟。”

那是一段久远的回忆，女鬼看着窗外的月亮，闷着声音，缓缓把事情道来。“阿娘大喜过望，二话不说，就以最低廉的价钱将我卖了，只因为，那最低廉的价钱在我们家看来，也是好几年的生活费了。”

“一开始，我特别高兴。我想，我终于要逃离那个地方了，我不用再为弟弟攒彩礼，不用再被当成牛马一样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因为是贱卖来的，只能做最下等的奴隶，连府中都婢女都因为我长得好看，要欺负我、打骂我。”

“我这么忍气吞声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就在我放弃希望，想要了结我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少爷救了我。他很温柔，说要娶我做平妻，还强行与我……可是事后，他根本没有兑现他的诺言，反而这件事情被夫人知道了，她带着人就强势闯进了我的房间。”

“当时少爷正要与我……可少爷看见她，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跪在她身边，向她求饶，说他只是玩玩而已。”

“呵，玩玩而已。”

女鬼重复着这句话，嗓音带着自嘲，“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命是那么轻贱，一直都是。”

“当时夫人走了，我想着逃过一劫也好，毕竟比原来做奴隶要好得多。可是没多久，夫人就借着祭祀的名义把我当成贡品，钉进了红木棺材里。他们说，要保持最新鲜最美丽的姿态，所以从我的骨髓里注入了大量的水银。我真的痛不欲生啊……”女鬼手握成拳，看着棺材的眼神充满怨恨与不甘，“你知道泥底下有多冷吗？我每天都在那里求救，可是就是没有人理我！直到最近，我才能出来……”她呜呜地哭泣着，那种被撕扯的感觉，被当成玩物一样戏耍的感觉，那种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要牺牲自己的感觉，每一次回忆，遍又都卷土重来。每一分痛苦，每一分伤害，都仿佛刻进骨血，她真的好恨啊。一段悲伤的往事被重见天日，听到她的故事，云清影也有些失语，她竟然有她有些共鸣，她自己不也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你听完了我的故事了。”

这是个简短的陈述句，女鬼眼睛里已经是一潭死水，了无生机。“因果循环，这世间自有轮回。欠你的人终会来还你，何必囿于这一方呢？”

祁梧难得出声，嗓音淡淡的。他抓着云清影的手，尽量给她最大的安慰与支持。他知道云清影的经历，此刻难免会被勾起不好的回忆，所以有些话，让他来说。女鬼转眸，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若有若无护着云清影的祁梧，悲惨地笑了一下，“因果循环？我为什么要去等那无谓的因果？我已经等了几百年了！可怜我没有你命好，没有遇到一个像这样爱我的丈夫。”

吴昭听完，心里的抗拒与害怕也早已经少了一半，忍不住红着眼睛为女鬼求情，“嫂子，她也是挺不容易的，不然你就帮帮她，把她度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