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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徐君赢衡自尊为王,鲁、宋、齐三君入徐规谏无果,遂怒而离去,唯留徐君独守空堂。
闻知四君会商谈崩,大夫赢罱即时请见徐君赢衡,谏日:“鲁、宋、齐者,当世之列强,若得与之达成盟好,于徐争世问强大有裨益!今其联而访徐,暨可一举盟交三邦,天赐之机也,何以失之耶?”徐君赢衡恨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其众非为示好而,而是为欺责寡人而来,失则失矣!”
大夫赢罱急言道:“糊涂也!为君理事,贵在明辨是非,能察良莠利弊,古往今来,凭一己之力成事者,未尝有也!强如齐鲁者,亦需盟友帮衬,何况弱如徐耶?”
徐君赢衡不悦道“大胆!寡人秉持先君之政,国力蒸蒸日上,覆周兴徐我一人可也,何需他人帮衬?”
大夫赢罱适而炝言道:“悲乎!先君在上,哪个不比君上更念兴徐大业?君上不过是秉持先君政制,使徐稍有起色而已,此非君上之功,乃臣民百姓之功也!君上嗣位至今,可曾为徐阔增半寸领土?可曾为徐谋得平安盛世?两者皆无,不知君上何以能骄狂至此!”
徐君赢衡亦无好言道:“即是如此,寡人方才要称王自立,济得群雄相助,以增徐势!”
大夫赢罱诚言苦心谏道:“君上此想,不可谓之错,只是齐、鲁、宋因时访徐,若可结好之不是更兴徐势耶?孰不知职爵名望皆乃虚名耳,声强势壮方为王道,齐、鲁、宋世之列强,三者得其一,即可倍增徐势,胜抵十数弱邦庸徐,更何况三邦同至!奈何君上执着于一爵称,而断齐、鲁、宋和徐之念,臣实不知君上是何想法!”
徐君赢衡接言诤语道:“卿即不明,寡人便谓汝讲明,齐、鲁、宋虽强,却非真心待我,且不论其愿否盟我,即便屈膝与之盟交,亦只徒耗我邑资源,于徐别无实益,我又何必腆颜事之!还见弱邦,渺小如蚁,然万蚁可吞象,聚合则强,且其诚信待我,我又何惧世之列强!”
大夫曹罱还言道:“乱世当道,实以虚之,虚以实之,以其昏昏,独我昭昭,有何诚信可言,邦交之道亦是如此!臣亦并非要君上弃弱附强,乃是谏君无分强弱,从善益徐!”
徐君赢衡教言道:“人知金帛为贵,而不知更有远甚于金帛者。谋之不深,而行之不远,人取大,我取小;人视近,我视远。未雨绸缪,是为智者!”
大夫赢罱不道:“盟交齐、宋、鲁,亦为长远之见,何而不为?”
徐君赢衡正色回道:“宋、齐、鲁之辈,缔徐之心甚于助徐之心,争徐之心甚于盟徐之心,盟而害徐也!”
大夫赢罱虑道:“罢了!只是君今称王,自绝于天下,恐惹诸侯联军来伐,其时列强并至,徐室孤立无援,君将何以面对?”
徐君赢衡平静道:“来则来矣!出而图世,何能无争?我与诸侯终有一战,胜则席卷中原,王天下!败了无怨无悔,我亦无可输矣!”
大夫赢罱无语,拱手礼辞而退。 再说鲁、宋、齐三君怒而辞徐,出得彭城遂就近入宋萧城,商议伐徐大计。 三方座定,齐公姜小白当先怒道:“徐子目中无人,欺我太甚,且其逆天而行,罔顾纲常法纪,寡人势必伐之,汝等愿随否?”
宋公御说接言嗔语道:“徐子狂傲无礼,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加以惩戒,恐将为祸天下,宋愿随君伐之!”
鲁公姬同亦应言道:“徐子欺周,予以惩教,无可厚非,鲁室自当与众同征!只是徐室势弱,我等三邦联军征讨,胜之不难,然在胜徐之后,其将如何处置,则为难办也!”
齐公姜小白怒极而斥:“攻破徐城,踏平徐境!”
鲁公姬同不以为然道:“齐公气极而言,有失偏颇,寡人不敢苟同!如君所言,我等若是举兵扫荡徐地,直是亡徐社稷,淮西诸侯必当畏而拒我,似此得不偿失也!我等本为替天行道,到头来落得个人人喊打,齐公失仁之举不可为也!”
齐本强矣,若再并徐增其势,天下则就唯齐独尊也!宋公御说自是不愿见之此情发生,遂接鲁公话语说道:“安民为益,挟民为害,为徐而罪淮西一众诸侯,实是不值!鲁公之言无错,那便破徐城,擒徐君,迫其顺应天意,弃绝称王之念,若其冥顽不灵,我则夺其君位,另择贤者立立,惩徐树信,皆可得也!”
鲁公姬同转头言道:“宋公之言,倒是一法,只是徐人历来独力自主,恐不能为我等左右,待得联军退去,其必复燃,我等乃做无用功耳!”
闻得此言,宋齐两君面面相顾,进而同时转头望向鲁公姬同,齐公姜小白领言道:“左右不是,敢问鲁公意下何为?”
鲁公姬同抬臂提袖,指而言道:“以武屈人,不危徐,不亡徐,擒而纵之,纵而复擒,虐其心志,至其服我而止!”
宋公御说虑道:“兵者,凶也!即分胜负,也决生死,何以做到不危徐,不亡徐耶?”
鲁公姬同继而决计道:“呈请天子诏令,明告诸侯,徐君赢衡谋逆天下,罪在赢衡一人耳,我等奉诏讨贼,亦仅问罪徐君赢衡一人,势不危徐也!另待联军逼临徐城,不得破城而入,而迫徐军与我阵战,势不亡徐也!”
闻言,齐公姜小白由是应许道:“即如是,先试君谋,若不奏效,寡人亲领大军,荡平徐室!”
见得二公达成共识,宋公御说遂亦附言道:“宋室情愿跟随!”
伐徐大略谋定,不宜久留彭地,是以当日即起车架,各自还都料军起事。 日月更替,转入立秋时节,齐、鲁、宋三邦联军六万余众侵入徐境。 徐城告危,徐君赢衡即调全邑兵马还守徐城,欲与联军决一死战,随又举朝议事,问道群臣:“强敌入侵,众卿可有破敌之策!”
大夫赢罱上言道:“贼势汹汹,不宜急战,而当以逸待劳临城而守,进而察敌缺陷,伺机破敌!”
徐君赢衡环视群臣,见之众臣皆无上表之意,遂轻叹一声,复言道:“众卿如无异议,便依大夫之言行事!”
说罢,拂袖起身而去。
任他铁壁防守,联军却是不急不躁,竟而择地落营,并未急于攻城。如此三日,两军相安无事,联军籍此休整完毕,进而起营兵临城下。 依着鲁公姬同不危徐、不亡徐之策,联军城前列阵,毫无攻城之意,随将战书缚于箭矢,着长射手射入城中,约期城下决战。 徐君赢衡拾而阅之,见书所言道:“兹有幸徐谋逆,吾等联军奉诏讨贼,尽早于我军前俯首认罪,如若执迷不悟,则与我军决战阵前,免伤无辜!”徐君赢衡一气览毕,遂将战递与众臣传阅,大夫赢罱随即谏道:“此次敌人激将之法,切不可轻出与战,还当坚守徐城,以观后效!”
徐君赢衡面无表情,冷言命道:“三军戒备,尽依大夫之言,坚守徐城!”
言讫自去。
如是僵持七日,两军相安无事,联军每日复临城下,箭发战书入城,见徐不出与战,及至日暮便又自行退,没有丝毫强取入城之像。徐君赢衡不耐道:“围而不攻,去而不退,众卿以为联军是为何意?”大夫赢罱随言上奏道:“畏徐城坚防固,敌之难破,故见围而不攻;与战不得,退兵无颜,故见去而不退!臣敢断定,敌今陷落两难之境,需不多时,敌必凸显破绽,其时我军趁势而出,必可大破联军,徐自安矣!”
待其说罢,徐君赢衡一阵大笑,末了淡言道:“非也!”
大夫赢罱不解问道:“君上以为何故?”
徐君赢衡振声谓对众臣言道:“素观联军进退有序,决不似大夫所言,陷入两难之像!围而不攻,是为惰我徐士锐气;去而不退,是为却我徐人勇志!”
大夫赢罱忧虑问道:“君欲何为?”
徐君赢衡旋即正色回道:“待今日暮,联军后退之时,我即举兵出击,攻其不备,依此大破敌军,勿得使敌奸计得逞!”
闻其此言,大夫赢罱冷汗沁背,拱手而出方欲上言谏阻,则闻徐君赢衡拦言道:“我意已决,但有抗命阻我出兵者,视为祸乱军心,即按军法从事!”
见君有命,大夫赢罱无法,只得受命而行,而于心底祈祷此战得胜。 日将西下,联军照旧应时而退,徐君赢衡瞅准时机,领得万余轻骑兵突出徐城, 联军养精蓄锐休整多日,谓此岂能无备,眼见徐军举兵追出,鲁公姬同当即下令三军疾走,免与锋锐徐军接线。 离城五里,联军故意放慢步伐,眼加得徐军堪将追将追上,竟而转身列阵待敌。 徐君赢衡未经多想,只道是联军自知无法走脱而做殊死之争,由是下令三军加快步伐,袭向联军大阵而去。 还观联军将士,面无战意,亦无退意,尽皆严阵以待,徐君赢衡见此虽有迟疑,然见胜利就在眼前,亦顾不得许多,遂一个劲催军急进。 而鲁公姬同等的便是徐君赢衡此举,但闻阵中声号角响起,事先预伏于密林中之伏兵,闻迅杀出于后燃起一道火墙,切断徐军退路。余部联军则摆现一出钳形阵,但见士卒分散走位,或聚而成垒,形似山岳,或纵而成虬,形似沟壑,将之徐军切割分裂,使其首尾不能呼应。 骑兵作战最忌行途坎坷,疆场虽见旷野无边,然遭联军以身阻碍,不是山川,胜似山川,徐军骑甲冲击之势顿无,不多时尽为联军攻克,徐君赢衡亦被联军擒拿。 战毕,鲁公姬同阵中行出,近身上上前,轻言问道:“服是不服?”
徐君赢衡侧首怒日:“胜之不武,至死不服!”
鲁公姬同随即笑日:“不服再战!”
言讫,即命释其缚,尽还其兵卒,进而退兵还营。
徐君赢衡默然,随即亦引军还城。 回归庙堂,文武众臣拥将上前,问日:“战况如何?”回想当日场景,徐君赢衡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拂袖不耐道:“鏖战半日,不分胜负,暂且休战,来日再战!”
见其如是说,众臣亦不敢追问,随即纷纷应命下堂,各自备战去了。 众人行去,偌大庙堂仅剩得徐君赢衡一人,满堂寂静,其自掩面自思来日战略。 来日,联军复临城下,西风紧奏,袭扯椽旗猎猎作响,两军将士甲胄鲜明煜煜生辉,鲁徐两君肃立阵前,对视良久无人置言,尽欲使敌先起,进而后手破敌。 如是僵持半个时辰,终是徐君赢衡棋输先手,但闻号角声起,徐军战车后撤,骑兵分列左右,万数步卒徐徐开出阵前。 念到前番骑战失利,徐君赢衡于心求稳,乃期步战稳扎稳打,疲敌驱之。然其忽略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兵法之途,亦是如此。 步战之法,需以丘陵、险阻、林木为掩,如是战则见胜。若遇平易之道,须用拒马枪为方阵,步兵在内。马军、步兵中分为驻队、战队。驻队守阵,战队出战;战队守阵,驻队出战。敌攻我一面,则我两哨出兵,从旁以掩之;敌攻我两面,我则分兵从后以捣之;敌攻我四面,我为圆阵,分兵四出以奋击之。敌若败走,以骑兵追之,步兵随其后,乃必胜之法。 然而徐君赢衡用兵,全然不合此法,疆场坦途之地,不见丘陵、险阻、林木之掩,步战险而易败,且其仓促接战,更无拒马枪等物扎阵。再见徐军所摆阵法,步卒突出向前,车骑遴置在后,战时难以协调呼应,由是观之徐君必败也! 鲁公姬同数历大战,兵法造诣自是屈指可数,而见徐军摆下此阵,亦知敌必败也,由是当机立断,命使车骑大军出击,无分方位,无分阵次,全军自由冲击敌军。 数阵冲击下来,徐军业已溃不成军,争相逃入城中,徐君赢衡喝止不住,而见败局已定,亦只得随军退去城中。 唯恐鲁军趁势抢城,徐君赢衡当即上城查看。举目望下,却见鲁军肃然列阵城下,自上而下尽无丝毫攻城之意,续闻鲁公姬同谓上喊道:“淮西徐子,服是不服?”
众人当前,徐君赢衡自是不甘示弱,随言道:“怀私弄巧,难令我服!”
鲁公姬同亦不予多辩,乃如前时回日:“不服再战!”
言讫,即又携军还营,徒留徐室君臣于城,感叹鲁军之坚强,感慰鲁君之德盛!
两番兵败,徐室君臣无人再敢轻敌,进而汇聚庙堂,连夜商讨应敌之策。 连战败北,徐君赢衡心绪烦闷,由是独坐君位不发一言,大夫赢罱适时进言道:“与敌两战,侥幸存得社稷,望君莫要再启战端,臣见联军并无覆我之志,臣祈与敌言和!”一语落地,群臣纷纷附言,徐君赢衡要强之人,实不愿意就此臣服于人,乃言道:“寡人非做人臣之主,亦知敌非轻易可胜,冀求全名独力之志,乃想与敌最后一争,胜则不负先族之愿,败则寡人弃却君位,徐室未来由众卿操持!”
言讫,命退众臣,进而独自思索退敌之策。
既是最后一战,自要倾力一战,期日对阵,徐君赢衡遣出全数战车,计约三百乘。鲁公姬同亦想利此一战折服徐君赢衡,进而称霸淮西诸侯,是以亦调三百战车迎战,无伏无谋一决胜负。 阵势摆下,两君几乎同时下达出击指令,霎时间锣鼓齐鸣响彻云霄,两军甲胄嘶吼助威,随之战车雷动碾压大地,直如两座大山快速移动,回首一刹间怦然撞向一处。 虽说两军兵力对等,然则两军士气天差地别,鲁军连胜,愈战愈勇,徐军数败,斗志全无,是以可知徐军败局已定矣! 数番冲突下来,鲁军游走于外围,将之徐军困于一处,战车失去机动之能,犹如栏木砣铁,谓敌毫无威慑,只得是坐以待毙。 胜负已分,双方亦无拼死之意,鲁军围而不攻,徐军御而不抗,随之一声钲响,徐君赢衡独自撤马回入城中,鲁公姬同随之亦举旗松围,号令三军摆下防御阵型,放纵徐军退去。 争斗终止,鲁公姬同纵马还至阵前,赫然伫立不怒而威,双目极视前方,谨待徐军动向。不多时,徐大夫赢罱携十数朝臣步行而来,拖举绢书齐跪鲁军阵前,并谓鲁公姬同言道:“徐室不自量力,冒犯联军天威,吾君业已知错,更觉无颜面君,遂遗下投诚书,著我等呈交鲁公,还盼鲁公秉持仁义之本,受我投诚之意!”说罢,伏地待言。
鲁公姬同随即命人接过绢书,更谓众人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寡人不信绢薄之言,体察汝等求和之诚,今且稍退大军,若淮西诸侯再敢作乱天下,联军复至之时,即是汝等末日,盼汝等好生侍君,治邦理民,安守本分,莫再为敌天下!”言讫,即领大军还营,随将徐室投诚书制成布告,张贴于淮西诸侯各城。
时过数日,既见淮西诸侯并无异样,鲁公姬同遂又颁下安抚文书,檄告各处。淮西诸侯亦皆会意,纷纷著使携礼,入联军大营劳军,如此又过数日,鲁公姬同方才安心,乃敢敕令联军退兵。 还都曲阜,鲁公姬同大排宴席,犒劳三军不再话下,就此济身方伯之列,淮西诸侯唯其马首是瞻,齐、宋之名亦更盛于诸侯。 见之此景,洛邑处周王姬阆大为窝火,名为天下共主,却无制世之实,诸侯之名更盛天子之名,使得周王姬阆颜面扫地,而窥此枉礼欺上之举,王室却又无力加以惩处,是以只德与朝怨诉众卿,日:“回想周初,文武治世,德批世人,仁载亲疏,适见天下归心,何其盛哉!还观今世,戎狄犯镐,被迫东迁,愈见衰颓,直见政由方伯,天子不鸣,悲乎哀哉!天下非属我矣,众卿去罢!”说罢,唉叹连连。
闻王训言,众卿虽是感同身受,然众亦知时势使然,诸侯崛起,周室谙弱,想要复周之声,回天乏术力矣!是以,众皆默然垂首,无言以对! 时虢公姬丑在朝述职,其与周公姬年纪相当,是为王室嫡亲族系,与之周王姬阆脾性相合,由是私交甚好,更兼年轻气盛,不畏强权,乃出而上谏道:“王室衰败,非一日而成。复周胜势,亦无能一蹴而就,还得缓步图之!”梼杌闻得此言,周王姬阆骤然举眉,大悦道:“虢公可有兴王大计!”
虢公姬丑见问献言道:“臣确有言,供王参佐!时下,齐鲁声势滔天,我难与争,卫宋之流稍弱,然其与之齐鲁盟交甚深,亦不可轻动,但有北疆晋室,数代内争,与之中原邦交甚少,几无盟邦,我可利此使晋臣周,而后再图天下!”
周王姬阆忧心道:“晋亦不弱,何以胜晋?”
虢公姬丑恳首道:“王言甚是,晋雄西北,以周之力实难与争,然合周虢二邦之力,却可与之一战!”
周王姬阆仍有顾虑道:“如此确要陪上全部身家性命,稳妥与否?”
虢公姬丑嗤笑道:“便看君做何想也!若想安生度日,恬颜为之即可,放任天下,自此不问政事!若想拥天子之名,掌天下权柄,则当与世而争,争胜而兴,争败无憾,君又何患之?”
闻此一言,周王姬阆方才宽心问道:“虢公意将如何行事?”
虢公姬丑当即拱手直言道:“适闻庶支姬诡诸窃居晋侯之位,更无故诛杀嫡支桓装二族,我便以次为名出兵除叛,继而扶立嫡亲子嗣即位晋君,如是新任晋君必当念王之恩,及后定当忠心事王也!而就天下大势,此消彼长,臣晋得利而增势,齐鲁失政而减势,如此数合,周必复兴也!”
闻其述罢,仿佛盛周之势便在眼前,周王姬阆当即下诏道:“虢公兴周长策,寡人全力支持,周室六师任凭虢公差遣,待到功成之日,寡人必当亲授虢公相职,以佐寡人治国!”
虢公姬丑当即俯身跪拜:“谢王上!”
言讫,抽身而出,
其出而整军备战不在话下,周室王臣则是不遗余力为其提供后勤保障。 秋末九月,虢公姬丑帅师四万开赴晋地,人拥马蹴声势浩大,其行迹轻松为晋哨探查知,随将战报传至翼城。 虽说晋侯姬诡诸久经沙场,谓此见怪不怪,然则王师四万大军临境,毕竟不是小事,由是举朝商议对策。 众臣早到,议论纷纷,战和意见不一,唯有大夫士蒍僻居一侧,不发一言。过不多时,晋侯姬诡诸从后转出,直入君座坐定,其在帷后听闻多时,众臣之意业已知晓,然则皆不合意,故而叹言问道:“王师临境,众皆知了,于寡人言,战则无惧,和无不可,只是不知何则更好,敢问众卿高见!”待其音落,众臣随之纷纷上言,主战倡和众说纷纭,晋侯姬诡诸置若罔闻,进而望向大夫士蒍,敛颜问日:“士大夫可有高论!”
见君责问,大夫士蒍接言上奏道:“人为君,我为臣,周天子仍为天下共主,为免落人口舌,眼下不宜与其轻动干戈!”
闻此,晋侯姬诡诸蔑言道:“如是说,大夫倡和也!”
大夫士蒍续言道:“和者,贵诚!心志不诚,堪得和平?”
晋侯姬诡诸轻点其头,随之恳言道:“如是,战不宜,和不适,大夫可有良策教我?”
大夫士蒍躬身呈言道:“以战促和!”
晋侯姬诡诸不解道:“战则有伤,伤则不合,怎见以战促和?”
大夫士蒍解言道:“柔以怀钢,假弱屈尊骄其心,持衡想拒堕其志,敌不动,我不动,务必使敌战而不得,则事可成也!”
晋侯姬诡诸闻言大悦,赞日:“妙哉,战争还可如此文艺,士卿大才!”
言讫,当堂拜授大夫士蒍大将军职,着其领军三万御敌。
大夫士蒍叩首领命,众臣齐贺晋公英明。 次日黎明,大夫士蒍领得三万晋军踏上征程,上卿俞庚副之为属。 行军半日,晋虢两师会于翼城三十里外郊野,突遇晋军来敌,虢师一时茫然无措毫,是以不敢轻举妄动,晋师则本着劝退敌师之志,亦无先战之意,两军由是不约而同,下令就地落营杂寨,以图后计。 是夜,两军营中尽皆灯火通明,各自聚众商议谋敌方略。先观晋营,中军大帐中,昏黄烛火下,大夫士蒍端坐将案前,余部大小将领分列两侧,但闻大夫士蒍先语道:“两陈相望,众寡强弱相等,未敢先举,吾欲令敌人将帅恐惧,士卒心伤,行陈不固,后陈欲走,前陈数顾;鼓噪而乘之,迫敌溃走,应当何为?”上卿俞庚谏上道:“如此者,可发兵潜行至敌营两侧伺伏,再遣车骑绕行至敌营后侧待命,另外多置旌旗,益添金鼓。及至交战之时,鼓噪而俱起,敌将必恐,其军惊骇,众寡不相救,贵贱不相待,敌必走也!”
闻其此语,大夫士蒍摇首回道:“上卿之谋,合乎战法,却不合时宜!吾已差使哨骑探过,敌营所处地势,两侧乃是一马平川,绵延近十里,无有设伏之地;且两营相距不过数里,我营车骑调动尽为敌营将士收在眼底,难掩敌耳目,则无谈越其前后;勉力为之,则敌知我虑,先施其备,合战之时,亟当是我士卒心伤,将帅恐惧,战则不胜,犹如不战也!”
闻其一番解说,众将语塞。 大夫士蒍随之谦言道:“我有一谋,众将试听可行否?”
众将静默待言。 大夫士蒍续言道:“此战首要,旨在退敌,而非杀敌,当多发哨探往视其动静,敌不动,我不动,待其粮草耗尽自退,是为最善者!如是察其有意发兵攻我,可审候其来,择死地设伏而待之,另外我接敌之师,应当远置旌旗,疏列行陈,佯我全军尽出,勿使敌军察我暗设伏兵。待战之时,接敌即走,不得见有损伤,退之一段,敌必生疑欲还,适可击金无止,令敌释疑还追,直至牵敌入我伏击之地,彼时三军止而回击,伏兵趁势突出,或陷其两旁,或击其前后,将其阵形冲散,敌必惧而畏战,溃逃四方!”
闻罢此谋,众将纷纷称赞,末了齐言颂道:“大夫高谋,吾等谨遵将令!”
大夫士蒍随言起身,谓众颁下将令,着上卿俞庚领兵一万,密出大营择地设伏,余部将士则紧守营区整军备战,枕戈待旦以防敌军突袭。 众将闻声受命,出而各自行事。 再看虢军大营,亦是人马横行紧张备战中,中军大帐内人声鼎沸争论不休,有言占先偷袭者,有言以静制动者,更有言还师傅待变者,众说不一。 虢公姬丑一时亦乱了心意,更无良策制敌,衡量再三后声言道:“我等身负兴周大业,与晋一战,势在必行,退守绝无可能!而以静制动之法,表面看似稳妥,实则是亡师之途,我师远征作战,所携粮草有限,难以与敌持久对峙!再有占先偷袭之法,亦非善策,我师行军至此,已是疲惫不堪,还观晋军,以逸待劳兵峰正盛,强行催军作战,定是败多胜少!”
众将闻言皆是满面茫然,纷纷请将示下。 虢公姬丑稍加思索后回言道:“此一战,不可退却,不可急战,不可缓战,折中之法唯有寻敌行阵决战,光天化日之下,一战定乾坤!”
如此便简明了,众将齐目望向将台,谨待军令。 虢公姬丑随即会意诏令道:“着参军葛涅著写战表文书呈交敌营,约期三日后疆场决战,彼时,还望众将用命,奋力死战!”
阵战唯勇,众将呼喝道:“愿尊号令!”
战略拟定,众将退下,虢公姬丑睡意全无,遂随手抄起一卷兵书,静静品读。 战书传至晋营,大夫士蒍阅后窃喜,当即召令上卿俞庚领军出营,择险要处埋下伏兵,更着余部将士做好接敌准备。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两军如约出营对垒疆场,双方主将阵前会话,虢公姬丑当先言道:“姬诡诸残暴无德,戮杀宗亲,难为人君!今奉天子诏,师出拨乱反正,其若识相,还位晋室嫡亲,免动刀兵!”
大夫士蒍轻笑道:“周室承天之望,晋人无不敬仰,他事或可商量,然要除我晋君之职,动我晋室根基,却是不可!还请天子以情度人,消战弭兵以安天下!”
虢公姬丑急而怒道:“即是无法妥协也,便请出战!”
大夫士蒍浅言道:“公若执意如此,愚夫自当奉陪,谨嘱一言,此战乃公迫战,非我不敬王也!”
如此说罢,两帅各自回归阵中,皆依前者所谋而动,虢军摔先发起冲锋,欲求与敌一战定胜负,但见晋军阵中一阵骚动,不待接战旋即倒旗拖戈而走。 见之胜利来得如此容易,虢公姬丑一时冲动失智,随即使军追击。 而见虢军上当追击,大夫士蒍暗自庆幸,命军一路且停且走,引诱惑虢军去往伏击之地。 追出一段,虢公姬丑心绪还归冷静,回过神来转念一想,晋军兵强马壮,当不似如此不堪一击,其今不战而走,必有所谋,由是下令驻军查看。 见敌生疑或退,大夫士蒍旋即下令鸣金止军,而三军将士依越鸣金不止,对之金音置若罔闻,仍就退走不止。 见之此景,虢公姬丑似如吃下定心丸,断定必是敌主帅无能统御三军,见得王师威武惧而怯战,由是复命三军疾追。 见敌又起,大夫士蒍回首会心一笑,竟而宽心奔走。 不多时,大夫士蒍引敌入就伏击之地,但闻一声炮响,两翼伏兵杀出,引敌之师亦就转身杀回。 至此,虢公姬丑方知上当中计,然遇战场情势突变,一时茫然无措,更无谈应对之策,只得下令三军速退。 晋军后退乃是有预谋而退之,虢军后退乃是不敌而败走,随之虢公姬丑一声令下,三万大军旋即作鸟兽散,四向奔走令而不止。 大夫士蒍亦就回师追击,直将其全部驱离晋地为止,并明告虢公姬丑,莫再作难晋室,以免伤了姬姓王族和气。 退离晋地,虢军所带粮草辎重尽失,好在收拢溃兵,得众两万八千余众,兵力几无损。此一战,虢公姬丑甚感憋屈,自觉无颜还朝觐王,念及两师兵力尚在,还可与晋一战,遂自解钱囊,下令于邦中调拨五千石粮草,运抵前线再战晋军,期求不辱王命。 再说大夫士蒍,携得胜之师凯旋,受上犒赏,自不必说,劳军宴毕,继又谓上谏言道:“此一战,本着驱敌为上,杀敌为下之方略,我军几无歼敌,其兵力无损,势必卷土重来,君当早做防范!”
晋公姬诡诸闻声会意,频频点头,问日:“大夫可有良策应对!”
大夫士蒍拜道:“聊有数言,供君参佐!”
晋公姬诡诸拂臂请道,大夫士蒍续言道:“不可交恶过深,免落口舌于诸侯,又要一劳永逸,免虢绝除祸晋之念,由是臣定间战之法解厄!”
晋公姬诡诸惑而问道:“此话何解!”
大夫士蒍释言道:“圣人用兵以决胜,不可以不用间,敌有谋臣,则潜行赂敌亲信,构谗于内,外以实事应谗者言,使其君臣相疑,自相残害,以此绝晋之患也!”
晋公姬诡诸悦急问道:“大夫良谋,如何施行?”
大夫士蒍从容回道:“如臣无料错,虢公姬丑势必引军复犯晋地,使军御之,必不可少,只需紧守城隘关卡,使得敌军战而不得,另外将前者所获虢军粮草辎重悉数归还,做出虢公姬丑受贿之像,臣再出使洛邑,构谗陷之,王必疑而却用,晋患可解也!”
晋公姬诡诸虑道:“其若不收,则当如何?”
大夫士蒍慰道:“无妨!我所求者,乃虢公姬丑受贿之像,其有无受贿之实,于我不重要!其若一次不受,那便运送二次,直至虢军撤离晋地!”
晋侯姬诡诸兴而言道:“大夫万全之策,众卿依法行事!”
大计议定,只等虢军来犯。 还说虢公姬丑,拢聚溃兵重整旗鼓,五千石粮草也已运抵前线大营,亦谓是万事俱备,随之虢公姬丑一声令下,数万大军复又侵入晋地,浩浩荡荡奔翼而去。 旋即战报传至晋室,晋侯姬诡诸当即遣军三万前往抵御,依计坚守,不出与战,更以劳军之名,奉送前者所获虢军粮草,大夫士蒍亦是应时而动,当即起行出访洛邑。 两军交战之际,敌方遣使而至,周王姬阆颇感意外,旋即依礼召见。 庙堂之上,大夫士蒍行过大计,进而直言问道:“晋有何错,王要出兵伐我?”
突遇其问,周王姬姬阆不知如何论辩,随实言相告道:“屠戮宗族,天理不容,堪能不伐!”
大夫士蒍随言驳道:“宗戚士族,血脉至亲,本该同舟共济,奈何却要犯上作乱,遇此反徒,王不除焉?”
遇其反问,周王姬阆语塞。 大夫士蒍随之续言道:“晋自立诸侯,君主更替数十世,忠职事王不敢懈怠,我主诡诸更是以兴周为己任,奈何却换来王上兴兵讨伐,王上莫不要寒透诸侯之心耶?”
周王姬阆急而辩道:“寡人从未有此想法,只是……” 大夫士蒍打断道:“只是小人之言难辩!”
周王姬阆惊道:“此话何意?”
大夫士蒍拱手敬道:“我王乃仁德之主,臣料想此番周晋之争,必是他人撺掇而就,由是方敢冒死前来谏奏!”
周王姬阆故作镇定道:“汝有何言?”
大夫士蒍接言道:“伐晋之举,必是虢公姬丑献策铸就,托言屈晋兴周,然我王可曾想过,今以武力迫晋,晋人可会真心服周?再有,王上今日可以出兵伐晋,他日便可伐秦、伐楚、伐天下,如此暨让天下诸侯又作何想?失之诸侯,天下遑属周否?”
周王姬阆自觉理亏,支吾道:“这……” 见事将成,大夫士蒍果断打断其言,声声铿锵献谗道:“依臣所知,虢公姬丑乃好名逐利之徒,伐晋以成名,掠晋而逐利,可谓名利双收!我主亦心成其所念,只为免伤无辜!奈何虢公姬丑贪欲不足,数千石粮草尽纳囊中,却丝毫不见其有退兵之念!无奈之下,这才使臣入洛,敬请王上下诏退兵!”
闻罢其说,周王姬阆汗颜,面色蜡黄道:“晋使且回,此事寡人定会查实,若果此事,寡人自会还晋公道!”
大夫士蒍闻言躬身礼退,周王姬阆随即派遣数十密探前王虢营查探。 不数日,哨探回报,虢军入晋数十日,不曾与晋交战,且粮草进出大营,络绎不绝! 周王姬阆闻报大怒,当即下诏命虢公姬丑退兵还朝,另立诏书,著大夫士蒍带回,赐天子胙,册立姬诡诸为晋君为其正名,并檄文天下,以告周晋之好。 回说虢军大营,虢公姬丑阅罢诏书,一行热泪夺眶而出,仰天叹道:“天要亡周也!”
隔日,虢军尽起,还师洛邑,虢公姬丑自此心灰意冷,无心事王,自回属邑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