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印，有什么作用？”

哈莉问。　　“凭这个印记，你可以使用她的魔力。理论上，宇宙内所有魔力都属于她，女巫使用魔力驱动魔法，就是在借用她的力量。　　作为代价，只要她需要，你的魔力会随时被她抽走。　　等你死后，灵魂、魔力全部回归本源，成为她的一部分。”

“太黑了。”

哈莉哀叹一声，找块石头在女神神像前坐下。　　阿萨尔幽幽道：“其实也不算太黑，就像人类生于大地，从大地上获取食物和水，最终死后，尸体回归大地，完成一个循环。　　没有三月之印，你没法觉醒魔力。　　多元宇宙所有奇迹之力，都来自魔法之母。”

“我不信。”

哈莉认真道：“我觉得她更像一道自魔力本源中诞生的意识。　　是魔法本源造就了她，而非她为宇宙带来魔力。　　看看她的所作所为，那样单蠢，完全遵从最低级的本能欲望。　　哪像能创造宇宙奇迹的存在？　　再看看上帝，白银之城和地狱皆出自祂之手，世俗眼中善恶对立的天使与恶魔，是祂成熟的理念的具现。　　力量上无法评价，但在思想上，赫卡忒真的差了上帝好几个层级。”

阿萨尔沉默良久，叹道：“哈莉，你很聪明，很敏锐。　　你现在的所思所想，正是古神敢对她出手的原因和动力。　　他们也觉得不甘心，不甘自己的力量受制于人。　　他们野心勃勃，觉得自己可以取代赫卡忒。”

“既然蕾切尔把我带到这儿，是不是证明您能帮我解决三月之印，还有天堂地狱之印？”

“shit，就算是一块刚离开屠宰场的生猪肉，也不用盖这么多印章吧？”

说到最后，哈莉不禁咒骂出声。　　阿萨尔女神道：“你还算好了，至少没信仰某位天使或魔神。　　假如你是一位地狱男爵的信徒，在你诞生魔力的那一刻，三月之印、地狱之印、男爵之印、男爵主人的印记、主人的主人的印记......直到撒旦的印记，有一个算一个，一层层叠加上来。　　如果你的信仰不止一个，以上过程将再重复一遍。　　那样，你的债权人将多得你自己都无法计算。”

“天呐，当法师，太难了。魔法界，也比人间更黑暗。”

哈莉俏脸发白，简直无法想象，那些研究‘九九神名表’的法师该如何活。　　阿萨尔不以为然道：“就算你不学魔法，一辈子做个凡人，生前被社会制度和统治阶层剥削欺压，死后灵魂归天堂还算是个好归宿。　　一旦去了地狱，或者进入灵薄狱自生自灭，难道比法师的结局更好？”

哈莉叹道：“唉，上位者乐，下位者悲。无论凡俗界还是超凡界，都一个鬼样儿。”

“只不过，凡俗界总有成为上位者的机会，魔法界的晋升之路是否被彻底封死？”

她双眼放光，期待地看着女神雕像。　　蕾切尔让她来这儿，肯定有理由。　　女神沉默片刻，道：“我并非被谁杀死的，而是十五年前，在宇宙边界寻找那股新力量时，卷入一团狂乱的元素风暴，不受控制地撞上起源之墙......”　　哈莉涩声道：“您的意思是，就连您，也期望找到来自宇宙之外的‘新力量’，从而摆脱‘旧力量’——赫卡忒魔力的束缚？”

“你也别太绝望，我话里有两重含义，首先，如你所说，我也在寻找新道路；其次，新道路其实已经出现，那便是多元宇宙之外。”

哈莉若有所思，“宇宙内的力量早被至高者垄断。　　既然在多元宇宙的融合过程中，有新能量来自宇宙之外。　　那么，我们也能主动寻求来自宇宙之外的无主新力量。”

“理是这个理，只不过......”女神叹息一声，没再说下去。　　不过哈莉也明白了。　　以阿萨尔神灵级的实力，只不过在宇宙边境探索新能量，就‘一命呜呼’。　　若要穿过起源之墙，去多元宇宙之外寻找出路，肯定更凶险。　　“当日肯定不止你一人发现新力量，他们都没勇敢追寻吗？”

哈莉问。　　“当然不止我一个，几乎整个宇宙都被惊动，无数神灵前往探寻，结果我......“女神语气略微尴尬，“哈莉，我并非最弱的神灵，被吹到起源墙上纯属运气不好。”

哈莉心中吐槽，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实力弱就实力弱，我也不嫌弃你......只你一个选择，没法嫌弃。　　“哈莉，该了解的魔法常识，我已经告诉你。现在，我问你，可愿做我的学徒？”

女神郑重道。　　“我能跟您学到什么？”

哈莉问。　　“如果我不死，蕾切尔能在阿查拉斯安稳过一辈子，而三宫魔永远也找不到她。“女神傲然道。　　哈莉迟疑着问：“您是指，您的实力比三宫强，让他不敢来此撒野。　　还是说，您有特殊隐蔽技巧，掩盖了蕾切尔身上的三宫魔力。”

“你很聪明，一下就猜对了。十个我加起来，也扛不住三宫认真一击。　　但我的遁空之术，天下无双。　　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躲嘛。“　　女神大大方方地说，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自豪。　　哈莉嘴角抽搐，看女神的神像，也是一位明媚动人、气质雅然的大美女，怎么就这般猥琐呢？　　女神虽只剩一道意识在神像中，可这里是她的神国，此地更是她的神庙，当然能察觉哈莉表情和心理的变化。　　“赫卡忒只是被封印，总有一日，她会破封而出，为整个超凡界带来最终大劫。　　所有法师的魔力都来自她（ps），硬拼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至于逃跑，多元宇宙级的灾难，能往哪逃？　　所以。隐藏反而是最有效的方法。”

女神淡淡道。　　“为什么不能加固封印？”

哈莉问。　　“你为何会在此？”

女神道。　　“怨妪要往我额头印......”哈莉神色一变，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些年来，诞生了无数女巫，每个女巫都在觉醒魔力时，被烙下三月之印。　　等她们死亡，她们的灵魂和魔力终将成为赫卡忒的养料。　　无数年过去，她的实力在不停增强，最终破封而出......”　　“阿萨尔女神，我愿拜您为师。”

哈莉正色道。　　这位女神应付大劫的手段稍显“猥琐”，可至少她开创了自己的道，是一位“成佛作祖”的大人物。　　而且，她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哈莉，天下没免费的午餐，尤其我是一位神灵。　　神灵比凡人的欲望更大，却没有凡人的伦理和道德约束。　　故而，神灵从不施舍信众。　　如果有，只代表我们会索取更多。　　你做我的学徒，肯定要付出一定代价。”

阿萨尔淡淡道。　　这话说得真特么实在，哈莉居然都没法反驳。　　“您想要什么？”

“只要你能做到，就得把我从起源墙上救下来。当然，凡事量力而行，如果你办不到，我也不强求。　　唉，溺水将亡之人，见到一根稻草，也忍不住产生幻想......”阿萨尔叹道。　　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　　哈莉沉思片刻，就答应下来。　　即便收到一个女徒弟，阿萨尔语气也没太大变化。　　没什么仪式，也没耽搁，两人立即开始魔法教学。　　“你学过几种魔法？”

阿萨尔问。　　“大概两种，《真理魔典》为基础的黑魔法，从身体创伤中汲取魔力的小技巧。”

哈莉道。　　“喔，你连‘代价魔法’也了解，”阿萨尔惊了一下，“那你知不知道它的原理？”

“两条原理：第一，宇宙至高法则‘魔法必需付出代价’的逆向应用；第二，把身体当做独立物质宇宙的小宇宙，这片小宇宙中诞生的魔力还未被至高存在沾染......“　　哈莉把从上都夫人那听到的理论，按照自己理解，重新说了一遍。　　“你这一年，可遇到过博学的魔法宗师？‘代价魔法’很古老，也很早被证明是死路一条，现代法师很少研究那玩意。”

阿萨尔惊讶道。　　“上都夫人，湖中仙女的妹妹。”

哈莉道。　　“原来是她，上古先民妮妙。”

阿萨尔恍然。　　接着，她笑道：“既然你知道‘代价魔法’，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一般而言，有三种方式产生魔力。　　第一，自然觉醒。　　第二，通过高等魔力辐射，让身体定向觉醒同属性的魔力。　　第三，如你这般，以临终蜕变的形式，觉醒‘可选择属性’的魔力。　　你可发现了，三种觉醒模式，最初的魔力都来自肉身，来自血脉。　　自然觉醒者，必然血脉出众，这毋庸多言。　　定向魔力辐射，也是高等魔力先改变身体，然后身体诞生魔力。　　临终蜕变同样如此。”

对阿萨尔的话，哈莉深有体会。　　她就是在念头收束为一时，心口一热，自血脉中诞生了第一缕魔力，然后一连串的“奴隶之印”向她摁来，想要在她的魔力上留下祂们的印记。　　阿萨尔看到她的了然表情，就继续道：“既然原初的魔力诞生自血脉，那么，我们能不能反其道而行。　　反正宇宙中所有魔力都有主人，干脆就做个职业小偷，偷取别人的魔力，逆转本源，让魔力化为血脉之力。”

“这......”哈莉呆了呆，抬头看向神像那秀丽肃穆的面容，神情有些恍惚。　　当真人不可貌相。　　外表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居然是个不要脸的魔力小偷！　　“怎么，你觉得我的理念有问题？”

女神淡淡道。　　“不！”

哈莉连忙摇头，正色道：“至高存在垄断力量之源，不给后人留半点活路，简直无耻之极。　　要战胜无耻之人，就得比祂们更无耻。　　老师，你说吧，要如何偷魔力，我很有觉悟的。”

“这个等会儿再说，我的理念还没解释清楚。”

阿萨尔的语气，似乎更温和了些。　　“按照‘代价魔法’的理论，人体是个小宇宙。而我们不停偷魔力，把魔力化为血脉，就相当于提升小宇宙。　　同理，小宇宙越强，使用代价魔法越高效。　　可你发现了没，这种修行理论，似乎与我的‘遁空之道’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