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哈莉就要惊呼，然后她想到了当日的自己，于是连忙改口，道：“我认错人了，你继续。”

说着，她就转过身，大步走入巷子深处。　　她心里很感动，为自己的行为感动。　　看她多体贴，多善解人意，比他当日强太多了。　　“别呀！”

他却惊慌失措地叫起来，“别跑，你没认错人，是我，哈莉，就是我。”

“不，不是你，我们都认错人了。”

哈莉使劲摇头，坚持不肯让他丢脸。　　“哎，我都不害羞，你跑什么？”

他大喊道。　　“你真不害羞？”

哈莉将信将疑，停下脚步，转头仔细打量他。　　骗人！　　干巴巴、脏兮兮的脸蛋红得像猴屁、股，眼中闪烁泪花，还不害羞？　　都快羞死了。　　“算了，我还是认错人了吧。”

她准备继续跑。　　他却上前一步拉住她，倔强道：“只要你没认错人，我就不害羞。”

哈莉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布鲁斯·韦恩，我家的钱多得能买下半个哥谭，所以，我现在这样，能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不窘迫，说明我只是在体验生活！”

布鲁斯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自信，脸蛋上、眼神中的羞窘一点点消退。　　这下哈莉明白过来。　　她和布鲁斯还真不一样。　　她怕被认出来，是因为她当日的真实状况，的确让人怀疑她很落魄。　　可傻子都知道布鲁斯的真实状况不落魄。　　所以，面临如此窘境，他恨不得向天下表明自己韦恩大少的身份。　　——他是在装逼，不是混成了low逼！　　“好吧，你是布鲁斯。”

哈莉古怪看了他一眼，“这样多久了？”

“四个月，五个月？我记不太清了。”

布鲁斯怅然道：“现在，我完全明白，哥谭真有一层富人接触不到的地狱！　　太多苦难、太多罪恶，被人为编织的华丽薄纱掩盖。　　之前的韦恩少爷，就像活在玩具城堡里的假人，可怜可悲又可恨。”

“真牛掰！”

哈莉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奖。　　不是为他的感慨，布鲁斯如今对哥谭的认知还是有点浅薄，富人并非接触不到地狱，而是他们创造了它。　　她夸他，只因为他能坚持这么久，还特么全须全尾活了下来。　　“砰砰砰砰......”忽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枪响，强光手电摇曳，还有惨嚎夹杂其中。　　枪声来势迅猛，去的也快。　　短短十多秒，巷子深处又一次安静昏暗如坟墓。　　哈莉冷冷一笑，她和布鲁斯这边喊了好几嗓子，里面的铜虎肯定有察觉，然后他打算往别的地方逃，却想不到她是BOSS......　　BOSS有事，小弟愿服其劳。　　布鲁斯脸色一变，恍然惊呼道：“原来是你在追杀他，为什么？本杰明是个好人。”

“好人？”

哈莉嗤笑一声，问道：“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哈莉，别把我当小孩，我不会天真地以为他纯洁无瑕。”

布鲁斯正色道：“我说他是好人，只因为他有能力杀人、有必要隐瞒身份，可他一路上逃来，没对任何流浪汉下杀手。”

前方灯光晃动，一队荷枪实弹、身穿防弹服、戴夜视镜的枪手小跑过来。　　“BOSS，莱恩被扭断脖子，死了；目标人物身中五枪，还留有一口气。”

领头的泰瑞沙报告道。　　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瞥布鲁斯。　　她很奇怪BOSS为何会和流浪汉在一起聊天。　　“莱恩啊......”哈莉叹息一声，那小伙她知道，阿曼达·沃勒帮她挑的“身家清白”的心腹枪手。　　高中刚毕业，还曾犹豫过要不要去当米国大兵。　　“我记得他有个老妈和一个弟弟，先给他妈送三万美刀，然后每个月五百美刀，直到她去世。或者，等他老弟能出息？”

“哈莉姐！”

泰瑞沙和枪手小弟都满脸感动地看着她。　　日理万机的哈莉姐居然还知道莱恩的名字！　　还知道莱恩有个老妈和弟弟！　　在两百美刀都能雇杀手的哥谭，还给他老妈送三万美刀！　　还每月五百美刀的养老金！　　哈莉摆摆手，淡淡道：“把铜虎送去医院，尽量救活。”

心腹和临时招来的普通枪手不一样。　　普通枪手随便死，死了再招，心腹得有更好的待遇。　　即便死一百个心腹小弟，她一个月才支付5万美刀的养家费。每月五万，不算少，可一百小弟战死是什么概念？　　若真付出那么大代价，哈莉觉得自己起码该统一哥谭。　　布鲁斯眼神复杂地看着众小弟离开，感慨道：“哈莉，你快化蛟成龙啦！”

“你早已是龙，现在更是龙蛋变雏龙，成熟了很多。”

哈莉别有深意道。　　布鲁斯摇摇头，轻声道：“能不能放过本杰明？”

“他代号‘铜虎’，影武者联盟的刺客，拿钱杀人，很‘讲原则’。”

哈莉讥笑道。　　布鲁斯语塞。　　沉默良久，他问道：“他就是西瓦女士提醒你的刺客？杀了他，今后你如何面对西瓦女士？”

哈莉淡淡一笑，道:“看来在哥谭当了五个月流浪汉，依旧没洗尽你的天真。　　西瓦女士是个不错的朋友，可一旦为敌，照样杀无赦。　　不然，躺着让她杀我？“　　布鲁斯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脱口而出道：“如果未来我们立场不同，互为敌人，你会毫不犹豫杀了我吗？”

哈莉拍拍他肩膀，“傻瓜，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杀你......“　　就在布鲁斯脸上表情变得别扭时，她又笑眯眯道：“我会把你打瘫，比如，扭断脊椎骨。　　让你回韦恩庄园当老爷，没机会、也没能力再干扰我。”

布鲁斯盯着她闪烁得意神情的大眼睛，咬牙道：“很好，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

“呵呵，你想打瘫我？”

哈莉笑容戏谑，“别怪我打击你，随时间流逝，我俩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未来面对我时，你就像在面对一位神灵。”

“你知道这几个月，我从流浪中学到了什么？”

布鲁斯淡笑道。　　“学会如何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

哈莉笑道。　　布鲁斯瘦脸一红，强自镇定道：“你看错了，汉堡不是在垃圾堆里寻到的。　　我当时在帮本杰明找过期的止痛药。”

接着，他又立即道：“这几个月我和无数人打过架，有人比我块头更大，有人比我更快、更狠。　　无论开始如何，我都能赢得最终胜利。　　因为我发现一条真理——每个人都有弱点，找到他的弱点，我就赢了一半。”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再想出针对弱点的策略，努力强化这个‘策略’，我能百战不殆。”

哈莉点点头，笑道：“明白了，你是个约架高手。可我也从这段话中找到你的弱点，对付你，就得靠偷袭、靠骗。　　只要能打你个措手不及，就赢了一大半。”

“哗哗哗......”整齐的跑步声从巷子口传来，接着就是阿福紧张的呼唤：“小布少爷，你在哪？”

“阿福，你——”布鲁斯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呆住了。　　阿福穿着哈莉姐同款GRE碳纳米纤维铠甲，手持冲锋枪，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清一水的“反恐精英“。　　足有四五十个！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

阿福把布鲁斯上下摸索一遍，没发现一个伤口，才放下心来。　　“shit，你们不会就在几条街外守着吧？布鲁斯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就立即控制整片街区？”

哈莉匪夷所思道。　　阿福不忿道:“枪声那么激烈，就在少爷附近，我能不担心吗?“　　布鲁斯语声艰涩道：“阿福，我叫你不要监视我，不要再跟踪我，你——”　　“小布少爷，我可没监视你，听到枪响，又听说一队精锐突击手路过这儿，我才赶来的。”

他放低声音，嘴巴几乎凑到布鲁斯耳朵上，“我以为是猫头鹰利爪要逮捕你。”

布鲁斯木然道：“或许，我该离开哥谭，甚至米国。“　　......　　铜虎刚离开手术室半小时，曼哈顿上东区，奢华公寓。　　“叮铃铃——”静谧的卧室，忽然响起刺耳铃声。　　真丝羽绒棉被下伸出一只皮肤松弛的手臂，就在手掌准备拍打电话，以发泄被深夜吵醒的不满时，它忽然悬停在那，然后被子掀开。　　一个五十出头的金发女人，身上纠缠着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健美青年。　　“洛克。”

女人使劲推身上的青年。　　“夫人?”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窗台灯下严肃的面容，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有什么吩咐？”

他恭敬道。　　“我要接个重要电话，你去客厅待一会儿。”

青年洛克忙不迭翻身下床，捡起一条裤子一件衬衣就走。　　“噗咚——”金属落在土耳其毛毯上的闷响，让他回过头。　　是一个“H“字母形状的金胸针。　　——这东西不能丢，富婆不一定会抱养自己，说不定明天还得去格斗场上班。　　这样一想，洛克赶忙蹲下身，抓起胸针往外跑。　　女人这才拿起电话，沉声道：“我是凯瑟琳。”

“是我，雷霄古。”

另一边，是成熟男人略带沧桑的平淡声音。　　“啊，忍者大师！”

凯瑟琳一惊，“有什么事吗?“　　“刺客联盟接了个任务......“　　雷霄古先把弟子全军覆没的事说了一遍，就以命令的语气，直接道:“我有两个要求，首先，弄清楚事情详细经过。　　比如，哈莉奎茵如何发现他们的。　　其次，第二批影武者正在挑选当中，我希望这一次，你们能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