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对脸上一阵红一阵的陆明湄视而不见,与其他姐妹说笑着走进了太学。看样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看不惯陆明湄作风的人。这样的人,在太学,可不止她一个。陆明湄能够清晰地听到,旁边的人,三两三两地结成一队,对她指指点点:“这就是那个陆明湄?”
陆明湄怒在心里,却无法发作。毕竟悠悠之口,她又如何堵得过来?只见她握紧了拳头,少顷后,方才慢慢地松开,挂着一个虚伪的笑容走近楚凌月。“姐姐,”她十分别扭地喊到,“若是再不进去,恐怕就要迟到了。姐……姐姐还是莫要在这里玩闹了,快些进去的好。”
经陆明湄这样一说,本来聚在这里看戏的众人不禁纷纷左右问了时辰,竟与陆明湄说得差不多——快要迟到了!意识到这点,大家都顾不上再看戏了,纷纷往太学里赶。只剩下楚凌月,孟媺和,董瑜然与陆明湄几个当事人在。“若是我府里姨娘的孩子,声声称我为姐姐,我定是会以为她们想高攀的。可是今天么,你称凌月为姐姐,我竟觉得你只是在故意降低凌月的身份,”董瑜然撇了撇嘴,一脸讽刺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要紧。”
说完,便拉着孟媺和离开了。楚凌月挑了挑眉,今天这场闹剧,她没插手一分一毫,竟然就已经让陆明湄颜面扫地了。她只能说,老天都不帮她陆明湄!待所有人走光之后,陆明湄脸上虚假的笑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见她走到楚凌月跟前,狠狠地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个爹生出来的,今日你就那样任由她们羞辱我?难道你觉得不也扫了你的颜面,扫了侯府的颜面么?”
楚凌月抬头看了她一眼。陆明湄这人前人后的态度的变化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了。她不慌不忙地道:“同一个爹生出来的?可是那又怎样呢?我确实比你出身好不是么?”
“你低头借居在我的侯府,我同你莫不是就有了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你丢了自己的脸,丢了你娘的脸,又与我何干?”
说完,楚凌月轻轻勾了勾唇角,斜睨了她一眼,便随着董瑜然等人去的方向离开了。徒留原地的陆明湄气得脸色发青!太学里,因为众人皆知了陆明湄的身份与性子,便都有意无意地疏远着她。而程莹莹,也因上次的事件,被大家认为了与陆明湄是一丘之貉,便一同疏远了。于是乎,太学里,也就这姐妹二人肯互相与彼此说话了。楚凌月正在回顾着上节课夫子说的内容时,便见得前座的董瑜然微微转过头,似有所指地道:“她们俩那个样子,倒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啊?”
楚凌月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一阵迷茫。直到顺着董瑜然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陆明湄与程莹莹交谈时,才明白她在说谁。楚凌月兴致来了,索性放下手中书本,一只手撑着头问道:“哎我说你,怎么对陆明湄那么嫉恶如仇?她又没对你做什么。”
可不是,陆明湄只是针对她一个人而已。对于董瑜然她们,她应该是巴结讨好还来不及的。董瑜然怎么从一开始,就那么针对陆明湄呢?“我只是看不惯,”董瑜然剜了她一眼,继续道,“太学是什么地方?也是陆明湄那种猫猫狗狗都可以进来的?不是我说,你爹还真是不懂规矩。”
楚凌月绕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却并未答话。若是她爹懂规矩,又怎么会有孙琼禾入府,陆明湄整日都想着要将她取而代之的乌龙事件呢?但无论怎么说,她爹的身份摆在那,她也不好在背后议论他的坏处。便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些干粮和点心,分了董瑜然一些,又招呼着孟媺和过来,将这些当做现在的膳食。孟媺和的视线,来回在慕容璟和楚凌月身上看。突然,眼珠子一转,心中已有了一些主意,便故意笑嘻嘻说道:“今年春天景色还不错,想必西山的花儿也该开了。”
孟媺和那点小心思,楚凌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她没有计较,反而顺着孟媺和随口一说的那个话题继续道:“说得也是,西山的风景是最好看了。”
红红绿绿铺满一地,是会让人心情大好。“那要不,我们择个日子去西山春游吧?”
董瑜然提议道。楚凌月与孟媺和两人双双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答道:“好!”
正正经经去欣赏一次风景,楚凌月还没有这样奢侈地享受过呢。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人决定好了西山春游一事之后,便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要去西山的哪些地方玩,怎么玩,带些什么东西。正当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陆明湄便不知何时从程莹莹那边走了过来,插了进去:“姐姐你们要去西山春游么?”
她嘴角浅浅带着笑,与之前那个在太学门外的陆明湄判若两人。“对啊。”
孟媺和对她尚且能保持最基本的礼仪,于是笑着点头回答了她。而楚凌月与董瑜然,就直接选择了无视这个问题,继续剥着手中的点心。然而陆明湄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们无法再继续淡定地吃下去:“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咳咳……”此话一出,董瑜然直接就呛到了。孟媺和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好几口气。楚凌月又将自己身前的茶水递给她,方才缓和了些。“你去干什么?”
说话的楚凌月。她皱着眉头,显然极其不想同意陆明湄加入,“这是我们几个人的事,你若是想去,便同你的好姐妹程莹莹商量妥帖了便是。插足我们这来做什么?”
“就是。而且,你不觉得,如果你加入,肯定会扫了我们的兴么?”
缓过气来的董瑜然附和道。董瑜然觉得,自己的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倘若陆明湄还要执意跟着的话,那她就是真的脸比城墙厚。然而,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明湄还真的脸比城墙厚!于是,到了春游的那一天时,本来约好的三人之行便成了有陆明湄加入的四人队伍。本来原计划中,楚凌月觉得既然是出来赏风景,那就不能够在轿子里头闷着,而要步行着去,沿途的风景同览。但是有了陆明湄之后,她们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坐马车。而且,本来一辆马车便可以容纳下四个人还绰绰有余,可偏生她们还要雇两辆马车。而楚凌月与董瑜然,十分默契地一起钻进了一辆马车内。苦了孟媺和与陆明湄同乘一辆马车。没有楚凌月在,陆明湄便要收敛许多。只见她打开马车内一个暗格,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孟媺和,道:“孟姑娘要不吃些东西?”
那日太学门口,孟媺和便是极少的没有讽刺她的人。所以她虽然不知道孟媺和对她的看法,却也并没有太讨厌她。孟媺和接过锦盒,顺手就放在旁边:“谢谢。”
心中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倒要看看,这个陆明湄究竟想做什么。陆明湄见她接过,自己也就顺势坐到了她旁边。寂静窄小的马车内,若有若无地洋溢着宁神香。但是在这一刻,却显得有些诡异。孟媺和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不需要和陆明湄多说些什么。倒是陆明湄,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她觉得这个一个攀附孟媺和的大好时机。“孟姑娘,”半晌后,陆明湄措辞良久便开口了,“孟姑娘也觉得,非嫡出,就是身份下贱么?”
因为考虑到孟媺和虽是嫡出,但却是个二小姐,所以陆明湄才有此一问。“啊?”
刚开始,孟媺和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明白陆明湄说得什么,便如实答道,“没有。我以为,嫡出庶出都是一样的姊妹,至浓的血缘与亲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闻言,陆明湄心中便有底多了。既然孟媺和都这样说了,那么她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和楚凌月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那么挑拨她和楚凌月之间,还不简单?于是,她佯装抽泣了声,好不委屈道:“可是,姐姐却说,我与她,是不一样的。她始终都比我高贵,而我,只不过是寄居在她府中的一个丫头而已。”
篡改了楚凌月原话中的几个字,这话语中蕴含的意思,也就截然不同了。“是么?”
孟媺和佯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想了想才道:“可是,我觉得凌月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心里却已是对陆明湄的意思,明白了几分。“哎呀我的好姑娘,”陆明湄连忙揩了揩眼泪,哭倒在一旁,“那是你以为。你简直不知道,在家里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把下人当做人看!”
刚开始污蔑楚凌月时,还只是改动了几个字而已,而这一回,却是真真正正的完全是污蔑了!孟媺和冷笑了一声,心中暗自腹诽,若不是你自个做事城府太深,又何至于被凌月那般对待?想到这里,她正欲开口,便听到外面说了句:“西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