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带着几人出来迎接楚腾云时,楚腾云的马已经先到了威远侯府的门口。“舅舅。”
楚凌月带着笑意迎了上去,余光看着孙琼禾。孙琼禾早已气白了脸。她深知这威远侯落到了楚腾云的身上,就等于是楚凌月平白多了一个靠山,日后楚腾云举家迁入威远侯,还有她们母女的立足之地吗?楚凌月这个贱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越想便越是心惊,几乎攥紧了手,看着楚凌月脸上的笑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哼。”
一旁却同时有一声冷哼响起。孙琼禾诧异地转头,却看见陆衡滔也是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紧紧盯着楚凌月。他怒气已经翻涌到了喉间,就快要喷发出来了。谁曾想生出了个这么吃里扒外的女儿?威远侯的称号给他人拿了,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听说她也是早早就在这里等了,他陆衡滔当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孙琼禾看着,缓缓牵起了嘴角。楚腾云下了马,立刻就意识到了气氛不对,但还是带着笑摸了摸楚凌月的鬓边。“舅舅你来得这样晚,凌月都等了好久,站得腿都酸了!”
楚凌月嘴唇一扁半撒娇半嗔怪,笑容依旧在唇边挂着。楚腾云的到来让她感觉到自己终于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虽然从前在侯府里她也没有怕过孙琼禾和陆明湄,但是今后不管做什么,心底里都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可以放置下亲情。陆衡滔冷眼看着,咬牙上前,全府人在陆衡滔的带领下给楚腾云行了礼。楚腾云看了陆衡滔一眼,开口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陆衡滔对上楚腾云的眼神,到底是有些心虚的。从前的那些事楚腾云没有再提,但是不代表人家就已经忘记了,假若有一日突然兴起了要追究起来,那这个府里的主人到底还是楚腾云……陆衡滔想到这里,有些不安。“舅舅可用过膳了?我院里有今晨备下的小紫金花茶和一些精致的点心,舅舅如果不嫌弃,就去我那儿坐坐吧?”
楚凌月转头道。日光落在她头上,篦得十分整齐的发丝垂在身侧,是从未有过的明朗。陆衡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今日似乎特别高兴?”
陆衡滔开口冷哼了一句:“平日里没见你邀我这个当爹的去吃吃你那精致的点心,怎的外人一来就往屋里请?”
一句外人和话里阴阳怪气的讽刺,旁边人顿时怔愣了一片,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楚凌月眉头一皱,转头看了陆衡滔一眼,顿时明白了陆衡滔是在为失了威远侯一职而生气,怒火自然容易波及到她这儿。“爹你说什么呢,舅舅怎么能是外人。”
楚凌月笑了笑道。孙琼禾脸上的笑容几乎藏不住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陆衡滔和楚凌月。陆衡滔也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色厉内荏,要面子又没什么本事,自己一个当爹的还没有人家当舅舅的风光,心里郁结的怒火就快要满溢出来了,看见楚凌月不冷不热地应答他的话,顿时觉得这女儿养了这么多年,终究是毫无用处,不仅给他添麻烦,前几日还闹出了宋家人的事情,现在害得他是在朝中也结交不到能够帮他的人,也不能再指望她能攀上什么高枝……楚腾云看了陆衡滔一眼,开口道:“舅舅一领完圣旨就赶回来了,现下乏得很,先去小憩一会儿,稍后再到你那里坐坐。”
他满眼都是慈爱。楚凌月点头笑道:“那凌月喊人把那些糕点给您送过去。”
陆衡滔气得黑了脸,开口道:“你这哪里学来的狗腿样子!胳膊肘尽往外拐着!我好生好养地让人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养出这么个东西来……”“陆侍郎这话岔了。”
楚腾云突然开口,转头看着陆衡滔,常年行军打仗的身子自然和陆衡滔日日赏花赏诗书的身材不一样,稍稍走近便看得出比陆衡滔高大许多,一低头,气势便轻松地压过了。陆衡滔心下一惊,他就是仗着自己教训女儿的由头来暗讽楚腾云再怎么折腾,在这府上也只能算是外人,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楚腾云竟会站出来为楚凌月说话。“陆侍郎一口一个外人,再一口一个狗腿样子,这是说谁?”
楚腾云的声音稍稍拔高,厉色道:“凌月体贴我劳累,知道我刚领了圣命回来也笑语相待,反观这其他几人面如白纸状若呆钟,知道的是我当上了威远侯,众人高兴得都不知如何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威远侯上上下下都不满意皇上的决定,企图违抗圣命,你说是不是?”
陆衡滔一咬牙,只能咽了这口气,怒气冲冲地看了楚腾云一眼,转身离开。过了晌午,楚腾云领的一干亲眷也都住进了侯府,在楚凌月的打点之下安排妥当了,孙琼禾和陆明湄气得七窍生烟,但愣是没有一点办法可想。楚腾云是威远侯,那沈碧湘自然就成了威远侯的当家主母,一干大小事务从她入住的这一刻开始,就应该问询和掌管。好在沈碧湘也并非不是不管事的人,心里也有主意,所以一些婢子去汇报当日的事务时,她也从容地听着。玲珑苑里。“刚才老爷也太过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这么说小姐您!”
兰溪嘟嘟喃喃地将扇子扔到一旁,为楚凌月鸣不平。楚凌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一直挂着的笑容终究是敛了。她早早站在那里,一是为了迎接舅舅,二来,是为了气一气孙琼禾和陆明湄,自己拿了县主的称号,孙琼禾和陆明湄必定要生出些事端来,她要赶在她们生出事端之前,压一压她们的邪气,能免去许多麻烦。今日陆衡滔的怒火,竟是意料之内了。恐怕她心里对陆衡滔还是存着些关于父女亲情的念想,他竟然是一点都没留着……楚凌月苦笑一声。“小姐,你别难过。”
兰溪看着楚凌月的脸色,小心地道:“今日之事,肯定有人气得跳脚呢!”
楚凌月知道兰溪说的是谁,眉色一凛,冷笑一声道:“跳脚?她们真要气得跳脚,也只能在自己屋里跳。”
这边孙琼禾正从自己的院子里走出来。她着实不甘心,回去想了又想,连午膳都用得不安稳,看着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楚凌月的日子好过了,她的心情自然就不好了,她和那个贱人就是天生的对头,不可能共处,如今她得了势,自己今后的境况恐怕不会好了。“去问问,沈碧湘住在哪个院子里。”
孙琼禾对着身旁的丫头道。丫头点了头,就往前走去,手里还端着一个盒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孙琼禾原地等着,心里已经思量好了。如今的当家主母是沈碧湘,这府内的光景转眼间就换了天地。她必定要先拉拢沈碧湘的,趁现在楚凌月还未和沈碧湘交好,她要先占了这个优势。看楚腾云今日的势头,是一定会偏帮着楚凌月了,但若是成功拉拢到了沈碧湘,那么难保楚腾云不会受枕边风的影响。听说这个沈碧湘和楚腾云的感情很好,沈碧湘要是能帮着自己多说几句话,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不至于好处都让那个贱人给占了。不一会儿,小丫头就跑回来了。“可问到了?”
孙琼禾道。小丫头喘着气点头,指着前方道:“就在离大小姐院子不远的一处。”
说到院子,孙琼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思及自己和明湄的屋子被安排到了那偏僻的地方,而楚腾云和沈碧湘一来就是靠近主院了,再想到楚凌月平日里对自己多有打压,握紧了拳头。“走。”
孙琼禾道。今天势必要让那个贱人吃吃苦头!丫头跟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将孙琼禾带到了沈碧湘住的院子里,转身自觉地跟在身后。孙琼禾伸出手来,示意丫鬟将那个盒子给自己,屋前的丫头早就跑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话来,让孙琼禾进去。孙琼禾心里暗暗盘算着,不知道这沈碧湘是个什么性子,步子也有些小心翼翼,不时抬头看向屋里的摆设。屋里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摆件,看起来不甚名贵,孙琼禾打量完毕,皱了皱眉。原以为今日皇上定是赏了好多东西的,晨起就看见楚凌月的屋子里搬进了好多东西,那丫鬟兰溪还在得意洋洋地数着,一会儿说这是东边进贡的什么,西边御用的什么……听得她心烦意乱。这会子一看,该不会沈碧湘将东西全都给了楚凌月吧?孙琼禾还在思量,抬眼便见内室里走出来一人,身上的打扮也十分素净,头上戴的手上环的,虽可以看出并不是什么廉价的物件,但是已经戴上身上多年了,金器也有些暗了,看着倒挺年轻,想必就是沈碧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