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觉得,这样就够了。在宫中这么多年,又有几个主子可以这样,真心的关心一个奴婢?在宫里,奴才和奴婢的命都是最不值钱的,就是一天死几个,也没人在意的。因此她才会主动地和沐凌薇换了身份。不过在洞房前期,老酋长的正妻就带着这么多人前来,绝对是不合情理的。看样子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她细细思索了一下,无视身旁沐凌薇的焦急喊叫,连忙拉过沐凌薇的手,将一个小小的包袱塞给了她。杏儿急切开口道:“小姐,你听我说。我估计这次我真的凶多吉少了,你待会儿听我的,拿着小包袱快点离开。包袱里有一些钱,这里的钱财千万不可露白,我给你准备了一件冬衣,你将钱财藏在冬衣的隐蔽小口袋里,不会被人发现的。你离开之后,便想你办法自己会京城。杏儿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杏儿为你担心啊!”
沐凌薇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她慌张的摇着脑袋,好似自己的脑袋是拨浪鼓一样,眼泪更是刷刷刷的掉落下来。如果这时候她还不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那么她就真的太傻了。她连忙紧紧握住杏儿的手,哽咽的说道,“不,杏儿,要走我们就一起走。是死是活,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傻小姐……”杏儿温柔的为沐凌薇擦拭眼泪,眼神中满是悲戚和伤心。她并不怕死,在宫中多年,她早已见惯了生死。只是她不想就这么离开小姐,她实在是不放心。此刻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哀鸣声。这时候,正妻已经一脸凶神恶煞的带着人闯了进来,杏儿和沐凌薇均是一惊,回头惊愕的看着来人。正妻见沐凌薇和杏儿互相紧握着的双手,不由得眼睛微微眯起,凶光毕露的瞪着眼前的两个人,沉声开口,“沐姑娘,这是何意啊?竟然哭成这样?难道嫁给我家老爷,让你那么不愿意吗?”
杏儿微微挺直腰背,淡定的回道,“夫人言重了,实在是离家太久,思念之心泛滥成灾,才会和侍女一起怀念家乡的。何来不愿意之说?”
见杏儿如此强辩,正妻顿时脸上就不好看了。她狠狠的瞪着杏儿,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想必杏儿都已经死了十回八回了。沐凌薇看到心惊肉跳,正要开口,却被杏儿的话语打断了,“杏儿,你还不快出去,那些可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你可给我收好了。一路上可千万小心一点,别磕着碰着了。”
杏儿的话意有所指,在场的只有沐凌薇才能听明白。她知道杏儿是在提醒她,一定要路上小心,别让自己受伤。沐凌薇顿时眼眶一热,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杏儿见了,顿时又要去安慰,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正妻烦躁的打断了话语,只见她不耐烦的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是一个粗人,实在是受不了你们这种主仆之间的话,喂,你叫杏儿是吧,先出去吧。我有事找你们小姐!”
正妻的为人也的确是和沐凌薇说的那样子,十分不好相处。杏儿连忙给沐凌薇打一个眼神,唯恐她被正妻为难,让她快点出去。沐凌薇见杏儿这番模样,咬着牙抱着小包袱出去了。只是她并没有听从杏儿的话,直接离开。反而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小心的观察着杏儿和正妻的举动。因为距离比较远,沐凌薇并未听见她们交谈的内容,只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她们之间的气氛虽然不是很好,却还是可以看出一开始似乎还是在说话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人将杏儿牢牢压制住,杏儿痛苦的模样,让沐凌薇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但是不知为何,杏儿似乎知道她的方向。杏儿漂亮的眼睛往她这边看过来,远远的似乎是在传递她这两日无时无刻不再说的叮嘱。眼睛顿时被眼泪蒙住,沐凌薇全身发软,她的双腿却好似生根了一般,怎么都无法移动,只能不断地躲在角落流着眼泪。最后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好像有人强逼着杏儿喝下了一杯酒,没过多久,杏儿就面色扭曲、冷汗淋漓的倒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渐渐地,渐渐地,杏儿的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终于瞳孔涣散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沐凌薇的瞳眸猛地一缩,她神情呆滞的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杏儿,好在这里足够隐蔽,她并不容易被人发现。记忆里忽然充斥了无数和杏儿在一起的镜头,杏儿温软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小姐,快走。离得远远的,才不辜负杏儿一片苦心。”
杏儿已经不在了。只是亦是片刻,一个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为了她,她要活下去。她要代替她活下去,在九泉之下才有资格见她。她没办法带走杏儿的尸体,只能自行离开。她的运气不错,等她终于想到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就这样趁黑夜,离开了老酋长的府邸。此刻沐凌薇虽然已经逃了出来,正在客栈里面,却还是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杏儿痛苦挣扎的表情,以及最后面色惨白、可怕异常的遗容。她泪流满面,抱着杏儿为她准备的冬衣,嘤嘤的哭泣起来。本来她只是让杏儿代替她出嫁,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杏儿代替她去死。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这种沉重的负担,让沐凌薇痛彻心扉。如果可以重来,绝对不会让杏儿代替她。她宁可死的人是自己。而痛彻心扉的并非沐凌薇一人,还有京城的南宫谦。自从沐凌薇的死讯传来之后,南宫谦便神色颓靡的坐在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皇后来了,也是不见。所有人都很担心他,但是他却无知无觉的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回忆着和沐凌薇之间的种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