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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姥爷和小强从地里回来,临到家门时遇到了隔壁的赵姥爷。从赵姥爷口中才得知,原来早上赵姥爷去赶集,经过小学的时候刚好遇到戏班要走,老班主就搭了赵姥爷的车去了县城。
听到这个消息,祖孙俩的心才稍稍安了些,可下午在地里除草时,姥爷又想起了老班主。他说他眼前总是闪现着老班主的眼睛,而且还是一双含满了泪水的眼睛。 晚上吃饭时,姥爷说明天想去县医院去看看老班主。他说他实在不知道老班主他们没赚到钱怎么过这道坎。小强也吵着要去,姥姥没有拦阻,她也很是惦记戏班的这些人。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就套好了车,小强也早早起来,和姥爷吃了一口饭就驾车往县城里赶。 这祖孙二人赶到县里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11点了。 他们不知道班主的名字,只能在医院漫无目的地打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打听到了老班主的消息,只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祖孙两个人呆住了——老班主刚刚离开医院,小女孩没保住,上午九点半左右去世了。 祖孙俩失落地低头往外走。 走出医院,向拴车地方望去,小强惊喜地叫起来:“姥爷,姥爷,是老班主,是老班主!”姥爷抬头望去,驴车附近果然站着的是老班主,他的身边小女孩躺在地上。 “老班主。”
小强飞奔过去。老班主张开双臂抱住小强,抬头时看到了紧跟过来的姥爷。
“老哥,真巧。你们来县里办事啊?”老班主显然有些高兴。
“我们是来找你的。”小强抢着说。
“找我?”班主一脸的惊异,“老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唉,没什么事儿,就是挺惦记你们的。你们在我们村也没赚着钱,还把孩子搭上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孩子治病需要钱,我们就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啥?”
姥爷说道。
“唉——”老班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圈一红,一行老泪流了下来:“这孩子命苦啊!”他蹲下身子,摸着小女孩的头,“这孩子是我的孙女,我儿子和儿媳妇儿也是杂技演员,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妈妈大出血没抢救过来,死了。我儿子在一次演出中,胸口碎大石出现了点失误,到医院抢救没过来也死了……我本来不想让她练杂技了,可这孩子喜欢,腰身也灵巧,我扭不过她,就让她学了。这孩子从五岁就开始登台演出,今年七岁了……本来想着这一圈赚点钱……九月份就让孙女上学了……”
她竟然和自己同岁!小强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内心一阵酸楚。 “老兄弟,下一步怎么打算?”姥爷也蹲下身子,面对着老班主问道。
“怎么办?我的老家在河北,这孩子死了,我也不能把她背回去啊。火车也不让上啊。我只能就近找个地方把这孩子埋了……我从医院出来就看到这驴车,就想求这车主人帮我把孩子拉到附近的山上,没想到这车是你们的。”“那,就走吧!”
老爷站起身,把驴车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留出一个比较平整的地方。老班主双手抱起了小女孩,把她放在了驴车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小女孩的脸蒙上。
姥爷转身走向医院门口,问了去最近的山的路怎样走,然后一行人赶着车向山里走去。 老爷在前面赶着驴,老班主坐在小女孩的身旁,怀里搂着小强。一路上,除了姥爷驾车的吆喝声,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到了山脚下,姥爷找了一户人家进去,借了一把镐头和一把铁锹,又在这户人家买了一领草席,放在车上,牵着驴车继续向山上走。 “老哥,就在这儿吧。”老版主指着山腰向阳的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坡说道。
“好。”姥爷停下车,从车上取下镐头,在地上用镐头尖画了一个圈,然后开始创土。老班主则提起铁锹开挖。一会工夫地上就挖出了一个一米半深的大坑。
老爷在地上把草席铺开,然后把小女孩放在草席上裹了起来。老班主和姥爷把小女孩儿放到坑底,老班主又打开草席,看了又看小女孩儿,用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哭着说道:“孩子,爷爷,对不起你啊!爷爷没有办法把你带回到老家去……你就先在这里,等以后爷爷有了办法一定把你带回去,和你的爸爸妈妈葬在一起。你小小年纪就因为生活所迫没了性命,都是爷爷不好,都是穷的原因啊……”哭了一会,老班主擦干眼泪,把孙女用草席裹好,从坑里爬上来开始往坑里填土。 姥爷不知从哪里捡回来半截树桩,用车上带的斧头姜树桩从中间砍成两半,然后扭头向老班主:“孩子的名字叫什么?”“王英。”
姥爷点点头,用斧子在砍成的平面上刻出了小女孩的名字,然后取出他的墨斗,从墨斗里抠出一块沾满墨汁的棉花,在刻出的女孩名字上细细的涂上墨色。名字涂好了,姥爷又在树桩下边用斧头砍出尖儿,立在坟头,老班主把镐头横过来,几下就把简易的墓碑砸进土里近一半。 小强就呆呆地站在旁边。此时的他忽然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面对死亡,人又是何等的渺小和无能啊。 从山上下来,姥爷去还了锹镐,然后赶车把老班主送到火车站,帮他买了张火车票。 老班主拿到火车票,双手颤抖着,千恩万谢。 姥爷又从衣服里襟的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递给老班主:“老弟,这二十块钱你拿着,都说穷家富路,留着路上买点吃的。老哥我也就这点能耐了,别怪老哥我。”
老班主向姥爷深深鞠了一躬,流着泪说:“老哥,等老弟缓过来,我一定回来看你。”
说完,孤身一人走向火车站。
返回的路上,小强和姥爷并排坐在前辕上。姥爷悠悠地对小强说:“小强啊,看到了吗?穷人家的孩子想活着都难啊。那个小丫头和你同岁,她为了活着,都上台表演了两年了。她不能像你一样自在的生活,命苦啊……你要珍惜啊,你要珍惜你的幸福生活啊……” 小强也更有同感,因此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姥爷。”“人要想活得好,要想活得有尊严,就得有能耐,这个小丫头其实是有能耐的,她表演得非常好,只可惜啊……”姥爷摇了摇头,“杂耍这东西太危险,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没了……小强,你以后要学本领,咱不学这种本领,你要学能帮助别的人的本领。”
小强再次深深地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姥爷。”
姥爷不说话了,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吆喝着驴,让驴跑了起来。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按上午来的经验,他们得晚上八点多才能到家。见到前面的路面好,姥爷让驴跑了起来。 驴只跑了几百米,就不跑了。姥爷也不再着急地赶它。车子在驴的小碎步中又平稳了。 “姥爷,老班主什么时候能来接这个小姑娘啊。”
小强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接什么啊。死人怎么接?用咱们的这种车吗?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他家?等到他家,估计小丫头的身子都烂了。”姥爷看了一眼小强,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就葬在这了。如果将来真的有机会,也许能挪坟吧。到那时,这坟还能不能找到都两说着。”
唉……小强想起相声里的一句话: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