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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渡尽劫波兄弟在——夜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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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礼记·曲礼上》)古人出门在外,谨慎如是。薛永到揭阳镇卖艺,艺高人胆大,不来拜码头,劳而不获。宋江打赏,招来土豪劣绅的追杀。宋江被恶霸赶上贼船,险情推高川资。艄公压根就没出价,宋江主动加码。艄公开船,颠簸之中问宋江,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江湖上的黑话,宋江有点懵圈。“板刀面”就是被艄公一刀剁了喂鱼,“馄饨”就是逼乘客跳水,裸泳长江(从法医学的角度讲,死者遗物越少,确认身份的难度越大。即使成功登陆,也不可能一丝不挂的去报官)。宋江不会游泳,宋江会哭,但是浔阳江不相信眼泪——不差这几滴水。那艄公很不耐烦:“你三个好好快脱了衣裳,跳下江去。跳便跳,不跳时,老爷便剁下水里去。”

梁山好汉,宋江走光的机率最高,清风山上,揭阳岭下,浔阳江中(好在这回是晚上)。《哲学家与船夫的故事》尽人皆知,哲学家与船夫同舟共济。哲学家问船夫:“艄公,你懂哲学吗?”

船夫反问:“相公,哲学是什么鬼?”

哲学家说:“不懂哲学,你的人生价值丧失了一半。”

“哲学的小船”说翻就翻。船夫问落水的哲学家:“相公,你会游泳吗?”

哲学家说:“我不会。”

船夫说:“这下我还有半条命,哲人你完犊子了!”

旱鸭子宋江没跟艄公扯犊子,宋江乞求:“我们都把包裹内金银、财帛、衣服等项,尽数与你,只饶了我三人性命。”

别人的硬通货都是塞在袖口或者手帕里,宋江的金银装一包袱,往船舱一丢,发出咣啷一声的“好声响”。宋江不是金钱的奴隶,却也为金钱所累。那艄公喝道:“你说甚么闲话!饶你三个!我半个也不饶你。老爷唤做有名的狗脸张爷爷,来也不认得爹,去也不认得娘。你便都闭了鸟嘴,快下水里去!”

梁山这支农民起义的队伍里,在宋江的拉拢下,混入不少地富反坏右。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这兄弟俩是揭阳镇上一霸,几乎可以媲美“北霸天”金眼彪施恩。人生失意无南北,病大虫薛永如果这副德行去快活林,照样被修理,被收拾。社会治安混乱的地区,基本上都有政治腐败的原因,当地的父母官江州知府蔡得章(谐音:得赃):“是当朝蔡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因此江州人叫他做蔡九知府。那人为官贪滥,作事骄奢。为这江州是个钱粮浩大的去处,抑且人广物盈,因此太师特地教他来做个知府。”

反观快活林所在的孟州也是这样,管营、团练、都监、知府都在拼命捞钱。正是这种恶人当道的社会环境,为帮派的滋生提供了温床。水浒当中像船火儿张横、催命判官李立等人属于帮派成员,他们手上都有草菅人命的原罪,最终因为宋江,加入到梁山起义的队伍。宋江的人设是“感动中国”,俨然是江湖共主,顺便解释了下文宋江吟反诗的动因!镜头回放,宋江“偷渡”。穆家勒令艄公停船,喊破喉咙,艄公我行我素。穆家的势力范围虽然仅限旱路揭阳镇,但是水路浔阳江谁敢不买账!穆家发出了死亡威胁:“你那梢公,不摇拢船来,教你都死!”

火药味十足。艄公听了,只是冷笑。穆家很纳闷了,“你是哪个艄公,直恁地大胆?”

艄公回敬道:“老爷叫张艄公,你不要咬我鸟!”

穆家说:“原来是张大哥,你看见我弟兄两个么?”

“我又不瞎,做什么不见你?”

水路自称“张爷爷”,旱路官称“张大哥”,不成敬意。旱路要价高开低走,从“我弟兄两个正要捉这趁船的三个人”,到“只要捉这囚徒”。从三到一,结果是零。艄公是油盐不进的狠角色,见钱眼开。“我的衣食,倒摇拢来与你,到乐意!”

“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来”,宋江在桨声灯影里脱险。柔橹咿呀,星河动摇。艄公唱起《湖州歌》:“老爷生在长江边,不爱交游只爱钱。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宋江和两个公人听了心虚,宋江搭船提供了错误信息——后面的人要谋财。其实人家只想害命!如果排行梁山十大恶人,船火儿张横肯定名列前茅。艄公催促乘客跳江,春江水暖,“宋江和那两个公人抱做一块”,不肯试水。“前面是甚么艄公,敢在当港行事?船里货物,见者有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只快船顺流而下。船火儿张横答非所问:“原来却是李大哥,我只道是谁来。大哥又去做买卖,只是不曾带挈兄弟。”

“逊言危行”正是张横的可怕之处,语气里带着埋怨,还在示弱,还在哭穷。张横恶狗护食,性格的残忍、贪婪暴露无遗。来人道:“张家兄弟,你在这里又弄这一手!船里甚么行货?有些油水么?”

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屑。来者何人,混江龙李俊是也。两个摇橹的,一个是出洞蛟童威,一个是翻江蜃童猛。“教你得知好笑。我这几日没道路,又赌输了,没一文,正在沙滩上闷坐,岸上一伙人赶着三头行货来我船里。”

赌徒张横输得百无聊赖,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俊惊呼:“咄!莫不是我哥哥宋公明?”

宋江叫道:“船上好汉是谁?救宋江则个!”

李俊听得是宋江,便跳过船来,口里叫苦道:“哥哥惊恐。若是小弟来得迟了些个,误了仁兄性命。今日天使李俊在家坐立不安,棹船出来江里,赶些私盐,不想又遇着哥哥在此受难!”

李俊“在家坐立不安”,与其说是心灵感应,不如说是厚德载物,“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搜索,护宋江周全。“那艄公呆了半晌,做声不得”,是惭愧,是懊恼?那艄公便拜道:“我那爷,你何不早通个大名!省得着我做出歹事来,争些儿伤了仁兄。”

“狗脸张爷爷”有点老脸皮厚。宋江问李俊道:“这个好汉是谁?高姓何名?”

李俊道:“哥哥不知,这个好汉却是小弟结义的兄弟,原是小孤山下人氏,姓张,名横,绰号船火儿,专在此浔阳江做这件稳善的道路。”

李俊的黑色幽默,逗得宋江和两个公人都笑起来——破涕为笑。金圣叹言下的评语是:“以极险恶事而谓之‘稳善’,岂非以世间道路更险恶于‘板刀面’耶?”

联袂返航,宋江又回到起点。汪洋大盗张横与江湖旗手宋江的结拜仪式,程序简洁,没有互换金兰帖等庸俗的形式,正所谓“礼岂为我辈设”。但自报家门是少不了的,来路不明的人结不成兄弟。张横有一个弟弟,浪里白跳张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弟兄两个在扬子江边做一件“依本分”的生意——摆渡;所谓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首当其冲。其实张氏兄弟干得是敲诈勒索,首先低价招揽乘客,张顺扮做单身客人来趁船;船到江心,船家坐地涨价——“本合五百足钱一个人,我便定要他三贯”;从张顺讨起,张顺假意不肯出钱;张横便把张顺扔到江里;杀鸡儆猴,乘客一个个都惊得呆了,乖乖就范。张氏兄弟不是劫富济贫,而是将违法所得作为赌资,“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宋江调侃张横:“可知江边多有主顾来寻你私渡!”

张横辩解:“如今我弟兄两个都改了业,我便只在这浔阳江里做些私商。兄弟张顺,他却如今自在江州做卖鱼牙子,张横让宋江捎封家书。”

乍听这话像改邪归正,实则是怙恶不悛、变本加厉,私商是杀人越货的代名词!张横六亲不认,同样做私商,孙二娘还有三不杀的人文关怀:“囚徒不杀,僧道不杀,妓女不杀”。不杀妓女的理由很奇葩——怕出名!“她们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若还结果了她,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仗义”。孙二娘专挑良家妇女下手,敢情这是逼良为娼!穆家哥俩还没走,不远处火炬熊熊。李俊道:“一发叫他两个来拜见哥哥。”

宋江连忙说道:“使不得,他两个赶着要捉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俊道:“仁兄放心,他弟兄不知是哥哥。他亦是我们一路人。”

在“一路人”的最大公约数下,一切原罪都被“格式化”。穆弘穆春弟兄两个撇了朴刀,扑翻身便拜道:“闻名久矣,不期今日方得相会。却才甚是冒渎,犯伤了哥哥,望乞怜悯恕罪。”

宋江答道:“既然都是自家弟兄情分,望乞放还了薛永。”

穆弘笑道:“便是使枪棒的那厮?哥哥放心,随即便教兄弟穆春去取来还哥哥。我们且请仁兄到敝庄伏礼请罪。”

当晚,穆弘安排筵席,管待宋江、薛永等众位饮宴,长夜之饮。次日,宋江辞行,众人苦留,又住了三日。穆家饯行,送与宋江“一盘金银,又赍发两个公人些银两”,富豪穆家出手不次于梁山!这两个公人出了一趟肥差,宋太公赏完梁山赏,李俊赏完穆家赏!宋江上船,“这艄公非比前番,拽起一帆风篷,早送到江州上岸。”

正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防送公人到江州交接犯人,还有一点小小的波折。蔡九知府当庭问宋江:“你为何枷上没了本州的封皮?”

两名公人圆谎:“路上春雨淋漓,却被水湿坏了。”

知府道:“快写个帖来,便送下城外牢城营里去,本府自差公人押解下去。”

江州公人监押宋江去牢城营,宋江取出三两来银子贿赂江州公人。江州公人先去对管营差拨那里替宋江说了方便,讨了回执,交差。宋江金钱铺路,是腐蚀干部的老手。“宋江又自央浼人情,差拨到单身房里,送了十两银子与他,管营处又自加倍送十两并人事,营里管事的人,并使唤的军健人等,都送些银两与他们买茶吃,因此无一个不欢喜宋江。”

宋江人情早做,环环相扣,“少刻”之间买通了整个监狱。宋江行贿是门艺术,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首先,行贿江州公人作为一次性消费,给“三两银子”,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江州公人联系差拨,安排宋江到单身房;差拨避人耳目,受贿十两;管营作为监狱一把手,宋江“加倍送”;至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营里管事的人、并使唤的军健人等”,宋江“都送些银两”,细大不捐。宋江通过行贿,不仅免除了“一百杀威棒”的皮肉之苦,还在监狱捞到一个抄写文书的轻巧差事。管营考虑的很周全,“此人既是县吏出身,着他本营抄事房做个抄事”,专业对口。很有讽刺意味的情节,“众囚徒见宋江有面目,都买酒来与他庆贺”,写尽无处不在的世态炎凉。宋江没有怠慢这帮狱友,“次日置备酒食,与众人回礼”。宋江处事让人望尘莫及的高度,在于细水长流。“不时间,又请差拨牌头递杯,管营处常常送礼物与他。宋江身边有的是金银财帛,自落的结识他们。”

孔子说:“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钱之流行”亦然,宋江住了半月之间,满营里没一个不欢喜他。宋江一日与差拨在抄事房吃酒,差拨友情提示:“贤兄,我前日和你说的那个节级常例人情,如何多日不使人送去与他?今已一旬之上了。他明日下来时,须不好看。”

囚犯宋江混到和差拨(副典狱长)称兄道弟的份上,很了不起了!敢问哪个节级?就是吴用所谓“十分仗义疏财”的至交戴宗戴院长。宋江道:“这个不妨。那人要钱,不与他。若是差拨哥哥但要时,只顾问宋江取不妨。那节级要时,一文也没。等他下来,宋江自有话说。”

宋江这回一毛不拔!差拨咋舌:“押司,那人好生利害,更兼手脚了得。倘或有些言语高低,吃了他些羞辱,却道我不与你通知。”

宋江道:“兄长由他,但请放心,小可自有措置。敢是送些与他,也不见得。他有个不敢要我的,也不见得。”

非常人为非常之事。该来的躲不掉,只见狱卒来报:“节级下在这里了,正在厅上大发作!”

宋江笑道:“差拨哥哥休罪,不及陪侍,改日再得作杯。小可且去和他说话。”

差拨也起身道:“我们不要见他。”

差拨怕节级情绪失控,场面惨不忍睹。宋江见戴院长,地点在“点视厅”。戴院长张口把宋江骂的狗血喷头:“你这黑矮杀才,倚仗谁的势要,不送常例钱来与我?”

公然索贿。宋江反唇相讥:“‘人情人情,在人情愿。’你如何逼取人财?好小哉相!”

戴院长大怒,喝骂:“贼配军,安敢如此无礼!颠倒说我小哉!那兜驮的,与我背起来,且打这厮一百讯棍!”

狱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早被宋江买通,“一哄都走了”。戴院长利令智昏,亲自上阵——“拿起讯棍,便奔来打宋江”。宋江继续理论:“节级,你要打我,我得何罪?”

戴院长大喝道:“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

宋江抗辩:“你便寻我过失,也不到得该死。”

戴院长怒道:“你说不该死,我要结果你也不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

戴院长好似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囚犯不过是“生如蝼蚁”。据网络调查,国人最想穿越的朝代是草包大宋!噫,其人自觉有两把刷子呗!出不起“常例钱”,又挨不了“一百闷棍”,念头可以休矣!宋江冷笑道:“我因不送得常例钱便该死时,结识梁山泊吴学究的,该当何罪?”

笃定的语气,很像前女友阎婆惜:“闲常也只嗔老娘和张三有事。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犯,不强似你和打劫贼通同。”

迈克尔·柯蒂斯导演的电影《卡萨布兰卡》,有一句著名的台词:“如今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

戴院长大吃一惊,为了区区五两常例钱,几乎坏了一世清名!常例钱最早出现在《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一回,林冲初到沧州牢城,狱友告诉林冲监狱里的行情:“管营把五两银子与他,差拨也得五两银子送他,十分好了。”

从沧州到江州,天南地北,常例钱全国统一定价,系统性腐败!宋江凭吴用的介绍信,结识了特警神行太保戴院长,以及院长的马仔——辅警李逵。当时,戴宗和宋江在酒楼喝酒,李逵“在底下寻主人家借钱”。李逵借钱何用?借多少?李逵狮子大开口,借十两银子去赌博。好家伙!李逵一个临时工,哪来的闲钱去豪赌,无非是靠压榨囚犯敛财。李逵是个杀人犯:“因为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为他酒性不好,多人惧他。能使两把板斧,及会拳棍,现今在此牢里勾当。”

李逵混进“司法干警”的队伍里,是对司法绝妙的讽刺!李逵在监狱里充当的角色,就是戴院长的打手!宋江成人之美,送给牢头李逵十两银子。李逵感恩戴德,“难得宋江哥哥,又不曾和我深交,便借我十两银子,果然仗义疏财,名不虚传”。金圣叹感慨,没钱做不得好汉!李逵赢起输不起,非要来赌场丢人现眼。李逵输了钱,干脆就明抢,在赌场打架。幸亏戴院长和宋江赶来,劝开了。宋江哥哥大笑道:“贤弟但要银子使用,只顾来问我讨。今日既是明明地输与他了,快把来还他。”

宋江的价值观就是不怕吃亏,赔钱赚吆喝!宋江道:“我们和李大哥吃三杯去。”

戴宗道:“前面靠江有那琵琶亭酒馆,是唐朝白乐天古迹。我们去亭上酌三杯,就观江景则个。”

琵琶亭果然是好地方,酒店的招牌菜就是鱼——加辣点红白鱼汤!望文生津,津津有味的津。顷刻端上来,宋江看见道:“美食不如美器,虽是个酒肆之中,端的好整齐器皿。”

李逵吃相难看,“也不使箸,便把手去碗里捞起鱼来,和骨头都嚼吃了”。斯文人宋江呷了两口汁,便放下箸不吃了。何故?不是鲜鱼。“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韩非子·喻老》)”,美食家宋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根本就不是一个囚犯对饮食的心态。戴院长叫酒保来问道:“却才鱼汤,家生甚是整齐,鱼却腌了,不中吃。别有甚好鲜鱼时,另造些辣汤来,与我这位官人醒酒。”

看着长江,吃不到鲜鱼,咄咄怪事!酒保答道:“不敢瞒院长说,这鱼端的是昨夜的。今日的活鱼还在船内,等鱼牙主人不来,未曾敢卖动,因此未有好鲜鱼。”

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李逵跳起来道:“我自去讨两尾活鱼来与哥哥吃。”

老子李逵心中根本就没有王法,更别提什么行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谁对我好,我对谁好!李逵身上还残留着点走狗性,偶尔献媚。戴院长对宋江说官话:“兄长休怪小弟引这等人来相会,全没些个体面,羞辱杀人!”

戴院长对囚犯客套,已经很抬举宋江了。宋江道:“他生性是恁的,如何教他改得?我倒敬他真实不假。”

很显然,宋江看透了官场,也厌倦了。说话之间,李逵又跟人打起来了。“黑货,到处惹祸招灾!”

戴院长跺脚抱怨。等戴院长和宋江赶来劝架,李逵已经上了鱼牙子的渔船,从江滩打到江上。江上往来人,出没风波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同是天涯沦落人——探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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