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人在家中坐“石炭?”
陈操看着眼前一车黑煤,然后看着赵信:“你管这叫石炭?”
赵信还惊讶的看着陈操:“亭长,咱们南阳都管这叫石炭,宛城那边开采的矿产有部分使用,不过李氏一般把这些产生黑烟的石炭一部分用来炼铁。”
“便宜?”
赵信点头:“现在五百钱只能买两斤木炭,不过这一车石炭却只要一百钱。”
陈操摇头,赵信见陈操不说话的样子,心里一虚,然后小声道:“不过因为咱们和县中商旅不熟,下吏听闻若是熟人购买,一车只要五十个钱。”
陈操抬头,发现眼前这厮居然不打自招,陈操之所以摇头那是因为他觉得一车不够,至少需要十车,正在考虑买多少而摇头,却听闻赵信把吃回扣的事情给说漏了,不过他也没有出言责怪,毕竟让人干苦力活不给好处,是人心里都有话说,再者,他这个亭长都没有薪俸可以拿,更别提求盗亭父这等手下了。“赵信,求盗和亭父的薪俸是不是由亭长自己去发?”
赵信愣着摇头:“倒不是,求盗与亭父属于亭所从吏,自由乡啬夫发薪俸,只不过自始建国三年开始,郡县中,特别是县邑,除却县宰所辟出官吏之外,所有吏员的薪俸都停发了,咱们亭所这等微末之吏,薪俸更是不用提。”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信,你且告诉我,便是我都没有薪俸了,你这个求盗干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赵信嘿嘿一笑,低声道:“虽然少了朝廷的薪俸,但毕竟是乡里之吏,好多事那些个百姓都会让咱们亭所去处置公道,逢年腊祭等节日,咱们亭所也少不得那些个百姓的吃食。”
陈操眯着眼斜睨着他道:“我懂了,你这小子,家中富贵都是你爹给你们带来的吧?”
赵信连连摇头:“我家大人也不过是求盗而已,只是吾兄有幸被县宰辟出为乡中孝悌,入了县学,秋选之时被宛城郡学看中,这才去了常安为郎。实在是运气。”
“赵信,你见多识广,我且问你,咱们大新朝,如何能升官发财?”
“运气...”“运气?”
陈操惊讶:“你这厮怕是在糊弄我。”
赵信一本正经的摇头:“亭长原来不知不怪也,亭长可听说过谶纬?”
“谶纬?”
陈操倒是知道这个意思:“预言?”
赵信点头:“下吏虽然不曾读书,可闲来无事也经常跟着家兄听那些个郎官讲学,彼时太中大夫扬子云...”赵信发现陈操有些发蒙,这才想到陈操对于中原朝廷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便直接忽略了这一段,直接点明主题,低声道:“今上登基之时,有梓潼太学生哀章向今上献出金匮谶纬,亭长可知道他的结局?”
“倒是有所耳闻...”这不是陈操瞎蒙的,以前逛论坛好像看到过关于新朝四辅三公的介绍。赵信点头:“今上登基之后,哀章被封国将,美新公,位上公,乃四辅之一也...”“有什么好处?”
赵信有些茫然:“掌权柄还不是好处?”
陈操一边鼓捣泥范模具,一边指挥赵信把煤车卸到后院:“哀章献出谶纬倒是一个说法,这与运气有什么关系?”
赵信一边卸车一边道:“美新公上位之后,与今上献出符命谶纬,共列十一人,余者不讲,下吏只与亭长所言两人,一为奉新公,卫将军王兴,一为崇新公,前将军王盛。”
二人皆姓王,陈操便道:“此二人定是当今的亲戚...”赵信摇头笑道:“奉新公之前,不过是成帝时的城门令史,而崇新公前将军王盛,在之前,他不过是个在常安东市卖饼贩夫而已。”
陈操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信:“卖饼的?”
赵信点头:“亭长这下可是相信了什么叫做运气了?”
陈操眼珠子乱转道:“这他·娘的就叫做运气啊...”说着陈操起身拍了拍赵信的肩膀:“赵信,我这个亭长以后发家致富,你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日中,伴随着铁锤的敲打,赵信在磨刀石上的努力,一把粗糙的倭刀已经制作成功,而另一把正在冷却的却是雁翎长刀,后世明军的制式军刀,陈操准备在这两把刀之间选择。“下水亭长陈操可在?”
一声喊,陈操和赵信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上任两天,第一次有人主动找上门,前院门口,一个仆从打扮的汉子朝着两人拱手:“吾乃新都丞刘君府上仆从,今日特来下水亭寻亭长陈操,不知道两位谁是?”
“何事?”
陈操皱眉询问。“想必是陈亭长当面了,小的今日特奉主君之命来请陈亭长一唔。”
...新都丞刘云是刘焞的长子,官秩比五百石,乃是县宰的属官,不需要县宰辟出,一般是郎官出身,不过刘氏乃是前朝皇族,是以在始建国年间作为本地属官所封。见面的地点自然不在刘府,而是官寺右院丞所内。“下吏下水亭长陈操,见过刘县丞。”
刘云端坐在小几后,这间房是会客室,比较随意:“陈操,你且安坐。”
陈操有些小心,毕竟眼前这个刘云乃是自己到这个时代见到的最大的一个官:“丞属客气了,下吏新来乍到,不识我朝廷规制,若有逾制之处,还请丞属原谅。”
刘云倒是没有多说,待陈操坐下之后,这才道:“安国林剿贼,良策一人斩杀九人,实乃英雄,只不过...汝却为白身,能有成为亭长的机遇,倒是好事。”
“下吏与麻匪有仇。”
“哦...”刘云应了一声,然后才抬头道:“听闻良策被麻匪劫了,倒是有些缘故,吾倒是好奇,良策为生于中国,长于蓬莱外海之境,为何会在此时返回?”
陈操听到这里,倒是听出了一些缘故,刘云无事不会让自己来见他,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微末小吏,如同蝼蚁一般可以随意处置:“不敢欺瞒丞属,下吏原本是商旅,路过新都被劫,实属无奈,因为家中缘故,现在是举目无亲,只得在新都找机会活下去。”
说辞倒是有些勉强,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身份证,简直是查无此人,作为一个官场新人小白,陈操的身份自然是要清白的多。“吾家大人在良策这里购得蓬莱仙物?”
陈操一愣,然后眼珠子一转,突然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刘云,拱手拜道:“原来是刘公府上,下吏冒昧了,实不相瞒,此物造化巧夺天工,下吏也不知道其真实用处,只在当地土著口中得知此物大致的用途。”
“你倒是实诚。”
刘云心中了然,然后道:“县邑中有人传近来有外乡人会使用朝廷命令禁止的金饼...”“不是你家老爷子干的?”
陈操心中腹诽了一下,却也不敢说出,便拱手道:“下吏虽然远来,但也是被麻匪劫过的人,知道财不外露的说法,那些金饼,除却送了两枚出去,剩下的八枚还在下吏身上。”
刘云没开口,就是看着陈操,陈操也停下了动作,良久才反应过来刘云的意思,内心大为疑惑,不过还是拱手:“下吏愚钝...”“吾命贼曹掾派出人手查询,却发现是城中闲人在东市夕阳里周边散播谣言。”
“丞属,下吏新来,好似不曾得罪与人。”
陈操倒是想到自己没有得罪人,不过刘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醒过来:“吾知之,此人或许你认识,唤作许二…”是他?陈操皱起眉头,也不再藏拙,当下分析道:“下吏彼时被麻匪劫持到安国林内,能有此机缘巧合,当属许二这厮的阳差阳错帮忙,他没有在游缴那边得到好处,又被章文山处置笞打,所以下吏怀疑他在此生了恨意,唯独让下吏捉摸不透的事情是,下吏在贵府上交换所得金饼一事他一个泼皮怎么知道的?”
刘云点头赞同:“你倒是分析的有理,吾得知此事之后便立刻找了个由头把这许二押入了县寺之内,不过也不能关他太久。”
话不能说尽,陈操对于领导人讲话的说辞还是有一定了解能力的,自己与刘云一家最大的关系就是交换生意,而且刘云一家所用还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金饼,换想起来陈操立刻了然于心,王莽代汉之后虽然对于刘氏皇族多有礼遇,但打击起来那也是重拳出击,一旦新都国相以金饼一事来打击刘氏,刘焞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此刻陈操倒是能够理解刘云为什么会无事献殷勤了:“丞属,此事下吏已经有了腹诽,待许二出县寺那一天,自然会给丞属一个交代。”
听到此处,刘云面露欣然之色,陈操观之,果真和自己所想一样,未等陈操告退,刘云却叫住他再道:“新都匪患尚未解除,然功崇公的车架按照脚程,此时应当快到武关,新都的安全最为重要。”
陈操确实没有听明白,刘云索性直白的说道:“良策勇武过人,吾想僻除汝为吾之幕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