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换做上一世,他可能心中还会有怨念,这一世,则没有了。他的目光在更远的未来,他的心同样在更远的未来,不在当下。他试图轻轻的将她的手拿下来,没想到她另外一只手,反倒是立刻伸了出来,两只手环住,抱住了他的手。“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那样!当时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我要有一份稳定的收入,给我妹妹和我妈妈治病。”
裴芸珊不由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就在两个与前,她妈妈查出了癌症,癌症这种东西,就像是黑洞,能够将一个家的经济彻底拖垮。更加不幸的是,半个月前,她妹妹在去医院的路上,被高空坠物砸到脑袋,导致严重脑震荡以及脑出血。这套房子,已经被她卖掉了,可惜还完贷款,剩下的钱,用没多久,也很快就用完了。所以她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毕竟妈妈治病要钱,妹妹治病也要钱。正因为她同公司申请预支工资,王副总才知道她的情况,吃定她不敢丢了这份工作,本就垂涎已久的他,才敢下手。裴芸珊除了挣扎之外,也确实没敢大喊大叫,这越发的让对方有恃无恐,不过王副总怎么也没有料到,好事竟然会被叶夜给撞破。可惜裴芸珊的委曲求全,没能换来上天的垂怜,五天前她妹妹终究还是没有撑过去走了,咬着牙,把妹妹的丧事办了,两天前,她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妹妹的消息,原本还能强撑的她,瞬间垮了,当天晚上也走了。匆匆办完妹妹的丧事,一口气都还没有缓下来,接下来又是妈妈的丧事,把这两件事办完之后,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跑去酒吧买醉,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想要把一切忘记,可显然,她的做法算不上明智。叶夜沉默了,这样的遭遇,在很多人看来,太过离奇,可正因为世界上总有这样近乎不合理的发生,才有离奇、奇迹这一类此的诞生。“节哀!”
叶夜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对于个人而言,这种近乎灾难的遭遇,言语上的安慰,此刻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晚上留下来陪我好吗?我害怕!”
裴芸珊手上的力道不由家中,语气充满了恳求。“嗯!”
这样的要求,他很难去拒绝。“谢谢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不由道了一声谢,这一瞬,好像刚刚凭空冒出来的力气再次被抽空,原本握住叶夜的手,也不由松开。她很快就再次睡熟了,眉头微微蹙着,眼角却是含着泪水。“哎!”
不由一个叹息,坐到她身边的沙发,盘膝入定修行。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起码对于盘膝入定的叶夜而言,是这样的,对于醉酒的裴芸珊,是否如此,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嗯!”
两只手捧着发疼的脑袋,裴芸珊脑袋里一片混乱,叶夜,对,就是他,昨天晚上在酒吧外边碰到了他,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她目光不由朝着四周看去,沙发空无一人、卫生间的门是打开的、卧室的门同样是打开了,看来他走了。这一瞬,裴芸珊感觉自己的心一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她的心头。就在这时,叶夜端着早餐,从厨房走了出来:“醒啦!我做好了早餐,洗个澡来吃早餐吧!”
这一瞬,她不由双唇紧紧抿住,双眸含泪,却又强行忍着,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嗯!”
她是单亲家庭,妈妈一个人将她和妹妹抚养成人,妈妈和妹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就像是被抛弃的布娃娃一般。而这一瞬,她再次感受到了温暖,就像是黑夜中的烛火,哪怕微弱,却让人充满了希望。哗啦啦的水声在浴室中响起,将身上的酒气、汗味冲洗干净,看着镜子里的姣好的曲线。不知怎的,她不由脸一红。二十八岁,这个年纪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已经不算年轻了,这个岁数,不少人都已经做妈妈了。而她还是少女之身,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也不知道算不算缺憾。“叶夜,能帮我个忙吗?”
浴室里,传来她的声音。“嗯!”
已经坐回客厅沙发的叶夜,一边应着,一边朝着卫生间方向走了过去。下一瞬,他不由呆立原地。她很漂亮,否则也不会引来上司的觊觎,更别说刚刚沐浴完的她,将一切美好坦然呈现在他的面前。“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我大学谈过一次恋爱,可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你相信吗?”
或许是因为,她内心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她没有羞怯的低下头,而是勇敢的直视叶夜的目光。哪怕她的脸颊、脖颈,此时此刻已经涨红一片。“我相信!”
叶夜点了点头,身体却有些燥热起来。和李忆雪分手已经有些时间了,再加上分手之前,两人也算是分居了一段日子。哪怕他是修行中人,也没有办法摒弃七情六欲。“要了我,我不想有遗憾。”
她鼓足了勇气说出这一句话,如果不是还保持着少女之身,恐怕她没有勇气说这句话,因为,她怕自己被他当成随便的女人。“死,其实算不上解脱!”
叶夜将内心的躁动压制了下来,从她反常的表现之中,以及她的话语之中,他看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摇着头,眼泪簌簌落下,哽咽着:“我好累,好累。”
没有人能够明白这段时间,她的内心有多疲惫,工作时要提防上司的骚扰,要观察同事的眼光,下班要在医院奔走,要筹备资金。神经、精神上的重重压力,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很累,累到想要告别这个世界,而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她只想做一回自己。读书的时候,因为单亲家庭,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学习之中,大学的那场恋爱,更是刚刚开始,就被她决然斩断,为此,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个礼拜。工作后,为了还债,为了妹妹读书,她努力工作,等还清了债务,她想要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又将一切交给了房子,从未彻底的做一回自己,而现在,她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她最重要的两个人走了,剩下的身外物,都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