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苇泽关的事情事关我大唐,以及我大唐百姓的安危。你身为我大唐的亲王,岂能坐视不理,又岂会跟你无关。”
李世民一脸郑重的打起了官腔。 可惜李元吉知道李世民是不会领兵出征的,也知道李世民的顾虑是什么,而李世民的顾虑恰恰又是他的顾虑。 李世民都放不下私心,凭什么让他放下私心。 所以他不吃李世民这一套。 他大大咧咧的往后仰了仰,不咸不淡的道:“二哥,我已经成年了,你就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了。 我说了不管此事了,就不管此事了。 你说再多也没用。”
李世民下意识的瞪起眼。 李元吉继续道:“我就是得到了消息,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苇泽关以后出了什么乱子,你怪我没提醒你。”
李世民喝斥道:“此事一旦闹大了,三姊也得跟着担干系。你不在乎大唐的死活,不在乎大唐百姓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三姊的死活吗?”
李元吉淡然笑道:“二哥,你在跟我讲笑话?我还没死呢,谁敢动三姊一根寒毛。”
李世民冷笑道:“父亲不就把三姊禁足了吗?”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敛,冷淡的道:“三姊为何被禁足,你心里没数吗?她还不是为了帮你讨一个公道,在父亲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被父亲给严惩了。 你不想着如何救她也就算了,还想着利用她逼我领兵出征。 你可真是三姊的好弟弟。”
说到此处,李元吉懒得再跟李世民废话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世民跟着起身,喝问道:“你去哪儿?”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去见父亲,将苇泽关的情况告诉父亲,让父亲定夺。”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道:“父亲也会让你领兵去苇泽关的。”
李元吉讥笑道:“我要是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我。”
李世民没有再说话,皱着眉头,沉着脸,站在原地。 李元吉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脚下一顿,回归头对李世民道:“你手里的那册《璇玑书》,以及你珍藏的《兰亭集序》给我,我告诉你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秘密。”
李世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语气深沉的道:“什么秘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拿不到东西,我为什么告诉你?”
李世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道:“你确定你说的秘密对我有用?”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有用,而且是大用。”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陷入了沉默。 似乎在权衡利弊。 许久以后,李世民目光重新焕发了神彩,道:“《兰亭集序》不可能给你,《快雪时晴帖》倒是可以给你。”
李元吉心中稍微有些遗憾,但还是答应了。 虽然《快雪时晴帖》不如《兰亭集序》那么大名鼎鼎,但也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之一,其珍贵程度仅次于《兰亭集序》。 比李世民赏赐给凌敬的《十七帖》更珍贵。 “好!东西给我,我告诉你秘密!”
“……” 李世民目光直直的盯着李元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痛派人去取来了《快雪时晴帖》,连同《璇玑书》一并交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在确认了《快雪时晴帖》的真伪以后,痛痛快快的告诉了李世民,“你尽快找太医院的太医给薛收看看吧,他应该得了重症,只是还没有发作。 一旦发作了,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李元吉在骗人,所以毫不犹豫的喝道:“你在戏弄我?”
李元吉果断的扯起了孙思邈的虎皮,笑道:“这可是孙先生察觉到以后告诉我的。你不相信我,总不能也不相信孙先生吧。 薛收有没有得重症,你让太医院的太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我听孙先生说,薛收的重症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尽快诊治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李世民将信将疑的道:“你骗我也就算了,还想吓唬我。”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拿着《璇玑书》和《快雪时晴帖》匆匆就离开了。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脸色阴晴不定。 房玄龄和薛收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李世民看到了薛收,几乎毫不犹豫的对房玄龄道:“去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一坐。”
房玄龄不明白李世民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照了李世民吩咐去请太医院的太医。 没过多久以后,太医就到了。 李世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让太医为薛收瞧瞧。 薛收被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李世民难得的关心他的身体,他也不好拒绝,只能任由太医摆布。 在太医的精心检查下,薛收的毛病很快被查出来了。 太医抚摸着胡须,一脸深沉的问薛收,“薛记室可喜欢食脍?”
薛收愣了一下,点着头道:“无脍不欢。”
太医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世民看太医的样子就知道,李元吉八成是说对了,薛收真的有病,而且很有可能是食脍惹的祸。 食脍在大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大唐的富足人家中,十户有八户都有食脍的习惯。 食脍也是大唐一种很兴盛的饮食习惯。 因为食脍得病的数不胜数,因为食脍丧命的也屡见不鲜。 但即便是如此,依然挡不住人们食脍的热情。 一些文人雅士甚至将食脍当成了一种雅事,没事就会来两口,还会为脍作诗。 所以薛收一个文人,喜欢食脍,并且还吃出了病,在李世民看来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且食脍得的大部分病都能根治,所以李世民开始怀疑起了李元吉是不是故意夸大了薛收的病情,借机敲诈自己。 不过,李世民没有吭声,静等着太医的下文。 太医捋着胡须沉默了许久以后,终于开口了,“薛记室脉象不稳,脸色苍白伴有蜡黄,日常恐怕还有头晕眼花、乏力的毛病。”
太医说到此处,没有在往下说,而是看向了薛收。 薛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确认了他日常确实有太医所说的头晕眼花、乏力的毛病。 只是他日常把这些都当成了太劳累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听太医这么一说,他清楚了,这大概是病。 太医见薛收点头,继续道:“往后薛记室还会出现腹痛、便血等多个毛病。”
听到会便血,李世民也好、薛收也罢,脸色齐齐变了。 就连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房玄龄也按耐不住了,急忙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病?”
李世民不等太医开口,神色凝重的道:“我若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赤痢吧。”
类似的症状,又是食脍引起的,李世民在书里看到过,是一种名叫赤痢的病。 不过这种病并不是绝症,有得治,而且可以追溯到汉代。 汉代有杏林高手以白头翁治好了这种病症。 对症下药的话,肯定也能治好薛收。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种病症治疗起来比较麻烦。 房玄龄应该也在书中看到过这种病,所以听到李世民提到了这种病的名字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了皱眉头。 薛收虽然没在书中看到过这种病,但是看到了李世民的神情以后,大致也了解到了这种病比较难缠。 太医听到李世民的话,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薛记室确实有赤痢,不过仅仅是赤痢的话,臣也不至于吞吞吐吐。”
听到这话,李世民、房玄龄、薛收脸色齐齐一变。 李世民脱口而出,“还有其他病症?”
太医点着头道:“还有虫瘕。”
不等李世民再次开口追问,太医就自顾自的道:“如今仅仅只有虫瘕或者赤痢中的一个病症的话,那倒是好治,也没有性命之忧。 可两者皆有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仅不好治,还有性命之忧啊。”
李世民听到太医这番话,终于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一连敲诈走了他两个珍藏,又为何自信的让他尽管找太医查。 薛收确实有病在身,而且还是会致命的病啊。 “有没有得治?”
李世民盯着太医追问。 太医感叹着道:“治倒是有的治,但需要花费时间,而且还需要一定的食补。”
李世民再次追问,“需要多久?”
太医揪着胡须道:“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嘛,臣也说不准。”
李世民脸色一沉道:“有没有能尽快治好的办法?”
太医迟疑着道:“臣听闻孙先生所著的《千金要方》中提到过虫瘕,想来孙先生应该对治疗虫瘕有所心得。 殿下要是想尽快治好薛记室的话,倒是可以去找找孙先生。”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团。 这不是又让他去被李元吉敲诈嘛。 孙思邈如今可是李元吉府上的医官,又深居在九龙潭山很少出来。 想找孙思邈的话,只能先去九龙潭山拜访,然后再由李元吉引见。 如果薛收的病情不致命的话,倒是可以等到长安杏庐正式开馆,彻底对外开放以后再去诊治,那样的话也不用去找李元吉了。 可薛收的病情是致命的,那就不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