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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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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与看着车拐向看不见的路口,才转头进酒店。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是一个很好的天气,蓝天白云,微风阵阵,不冷也不热,但是内心却一片冰冷,说不出来的空落落。林说也是跟今天一样坐在这个位置,跟他挥手道别,不一样的是今天坐在后面的只有她一个人,而那个时候还有她的妈妈。前面开车的是林爸爸。而他也站在车旁边,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比起那天的无期限分别。今天,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期待下次见面。她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他们两个来日方长。—-时间倒退到庄林与八岁那一年,林说十二岁,小学刚毕业等着升初中。小学毕业是最快活的一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洪女士和林爸爸在忙着赶一个工程进度,就也顾不上林说。那个时候林家还住在南城的一个老街区,虽说是城区,但是楼与楼之间距离很近,中间空出一个小巷子。每家每户几乎都很熟悉,而孩子们也在巷子里玩耍打闹,谁想找小伙伴玩,站楼下扯着嗓子喊,小伙伴就在屋里应一声。林说是这几条巷子的孩子王,林爸林妈白天不在家,每天给她十块钱让她自己解决温饱。她才不会乖乖的去买饭吃,她会买孩子心中最美味的辣条和糖,所以身边总是会围着一群小毛孩,跟在她屁股后面走街串巷。那时候的庄林与呢,还不叫庄林与,他那时侯还是沉默寡言的是与,是这个姓极为少见。拥有极为少见姓氏的是林却落入俗套的上演着婚后出轨的戏码。要问是与八岁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回忆起来,只有妈妈的歇斯底里和是林的冷漠。是林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是作为他的父亲,他无权评价。缩小版的庄林与很小就自己上下学了,从小他就知道不能给爸爸妈妈添麻烦,没人会喜欢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天傍晚,是与难得心情雀跃的回家,放暑假了,早上妈妈把他送到了姑姑家,姑姑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还给他装了妈妈最喜欢的栗子糕。小心翼翼地抱着装栗子糕的盒子,他想妈妈应该会很开心的摸他的头,夸他。他家在三楼,老城区的楼层都不高,普遍四五层左右,当然也没有电梯。迫不及待的想马上到家,刚走到二楼,就听见楼上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中间还夹杂着熟悉的尖叫声。“你跟那个贱女人有孩子了都不怕,还怕我说出来让大家知道,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然后又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小是与心一颤,快步跑上去,自家门口一片狼籍。衣服鞋子。还有他最喜欢的玩具——是一只小机械恐龙,此时正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难过伤心,门内又是歇斯底里,这下他听清了,还有的是林在苍白的解释。这段婚姻也是走到头了可能,客厅里,是与坐在老式沙发上,头耷拉着,也不看她。“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必要耗着,挑个时间把手续办了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十年的婚姻判了死刑。说完这句话,世界都安静了,是与没听到妈妈对这句话的回应。他步伐沉重的迈进家门,随即被眼前的一幕刺的瞳孔一缩。庄女士靠着墙,捂着胸口,脸上苍白如纸,而他的爸爸,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一动不动。是与回来的动静让他终于舍得抬头,顾不上看是林什么神情。是与急忙过去看看妈妈怎么样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妈妈,你怎么了!”

庄女士没说话,像是疼的说不出话来,是与吓坏了。是林再不关心现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赶快叫救护车把庄女士送到医院。一个小时后,医院病房内。“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激动引发的剧烈反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等结果都出来再出院”。是林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此时眼睛通红不说,胡子也不短,让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此后的事情是与已经记忆模糊了,只大概记得几天后回到家,一切就按照是林想的那样进行着。过错方是他,是与跟庄女士。房子他也不要。三十几岁的年纪,为了他的爱情,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们。这段婚姻早就摇摇欲坠,风一吹也就散了。这个结果是与早就知道,但是真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年纪小的是与还是避免不了的害怕难过。是与跟着庄女士,短短几天时间,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家了,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暑假已经过半,他整天坐在巷子口,似乎是林还是会从这里把他抱起来,给他买他最喜欢的机械玩具。直到有一天,一个与往常一样灰暗的天气。是与坐在巷子口的小板凳上,呆坐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说,是这里的老大,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

他抬头,离他几步路的巷子里,一个比他高的女孩子站在叉着腰站在那里。高马尾,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连衣裙,脸上还有婴儿肥,那是十二岁的林说。她没什么耐心,看他不说话,干脆站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是与“他答。“原来你就是是与啊,天天听老妈夸咱这栋楼有个小孩只会考满分,我还以为我妈虚构的呢”“……”她才是小孩。他不说话,林说反倒更来劲了,女孩在这个年龄段大多比男孩高一点,她蹲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一刹那甚至忘了怎么呼吸,彷佛是被女娲精雕细琢过的得意作品,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一部分,看不清楚。她缓过神来,再说话底气就没刚才那么足了,人对太好看的都怀有一丝保护欲。“你、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是不是没人跟你玩啊”少女想说点什么莱增长自己的气势。是与抬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林说被他看的有点紧张,但是好胜心作祟,不避开的迎上去。“让开。”

三十六度的嘴是怎么讲出这么冰冷的话的。再怎么好看也是个弟弟,小屁孩,充其量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屁孩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不服气,林说蹲着没动,裙摆落在地上像一朵黄色的花在夏天盛开在这条小巷子里。是与也不跟她废话,从凳子上起身准备回家,正要绕过挡在面前的人,她又跟着自己的方向站在身前。看着他站起来比自己矮一个头,林说心里很得瑟“既然没人跟你玩,那我就跟你玩吧,睡觉我这么善良又善解人意——哎,别走呀,我带你去吃棉花糖怎么样——”直到是与进了楼,林说还在后面碎碎念,吵得他头都大了。林说站在原地,没追上去,此时此刻还是棉花糖对她的吸引力更大。她在家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洪女士给她加了五块钱零花钱。在巷子前面的路口有各种小摊贩推着小推车售卖让人无法拒绝的小吃。买了一个天蓝色的棉花糖,林说开心地眼睛都眯起来看不见了。拿着棉花糖往回走,天气很热,棉花糖很快就要化了,她想赶快把它吃完,所以大口大口的咬着,弄的脸上都是蓝色的,黏糊糊的。她又看到是与了,也是奇怪,以前感觉只是从大人的口中知道他。明明住在一栋楼,却好像没有印象见过。今天见了一面,短短十几分钟又见面了。好吧,看在他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就过去打个招呼吧。是与早就到家门口了,但是他没带钥匙,庄女士离婚白天上班。他也只能坐在这儿等庄女士下班,不过幸好,没多久她应该就回来了。林说把自己的棉花糖递给他,在这之前还贴心的把自己咬过的部分用手撕掉。“喏,我请你吃,可好吃了”相信没人能拒绝棉花糖。说着又把手往前送了送,示意他接,但是庄林与没动。林说撇撇嘴,“你相信我,真的很好吃的!不开心的时候吃这个老有用啦!”

他一顿,原来她看出来他心情不好,陌生人都看的出来,而在家里却没人问过他的想法。大人们总是以“我都是为了你好”来要求孩子,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的世界总是复杂难懂。那个天蓝色的棉花糖是与最终还是没要,到最后是庄女士回来了,看见门口楼上领居家的小女孩在跟自家儿子讲话。庄女士有点惊喜,因为她儿子她知道,从小就不爱跟朋友一起玩,闲暇时候就爱坐着发呆。这种性格一直持续到现在,说好听点是高冷,说不好听就是有点孤僻。林说回到家后,庄女士和林爸爸还没回家,她放飞自我的瘫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对门的王阿姨过来敲门,告诉她他俩今天晚上不回家了,临时要去趟外地。还顺便把餐费给她带过来了,“好的好的王阿姨,我一个人一定乖乖在家,我保证。”

她手扬起来做了个保证的动作,脸上是压不下去的笑。王阿姨笑着摇摇头,“你呀,我还不知道你,爸爸妈妈不在,少不了调皮捣蛋。”

“怎么会呢!我吃晚饭就写作业,写完作业我就躺床上数羊,绝对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您就放心吧!”

林说笑嘻嘻的说。王阿姨相不相信不知道,反正被她这副样子给逗乐了,也不为难她。王阿姨离开之后,林说心情雀跃的出去买晚饭,经过三楼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一眼,大门紧紧的关着,也不知道在不在家。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说还是巷子里最跳脱的那个孩子王,笑声像风一样吹过每家窗户,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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