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大娘。”
莫镜明毫不犹豫的谢绝道,“像方染烟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大娘不是本来就不大喜欢她吗,如今她在娘家卧病,大娘正可以趁此机会,找点由头,拒绝她再登莫家的门嘛。”
杜氏愣怔了一下,“镜儿你什么意思?你和烟丫头可是俐妃娘娘保媒皇上证婚满朝文武齐敬贺才走到今日,莫不是你想休妻让天下人看尽咱们莫家的笑话,让皇上下不来台?”
“皇上下不来台的事儿多了。”
莫镜明淡淡道,“且不论大益朝十大家族和朝政如何让皇上头疼,单就咱们家的娘娘就让皇上下得来台么?大娘,休妻镜明不敢提,然而你敢说自己心里就没有一点私念,没有担心过染烟在莫府会取你而代之么。”
“镜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杜氏勃然作怒,斥道,“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娘,可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居然用这种口吻对大娘说话?”
“我跟着老爷风风雨雨几十年,哪一回不是在替莫家打算不是在为莫家着想?若你觉得我何处有失公允,可以向我向老爷提出来,然则你扪心自问镜儿,你刚才的盘诘责难对得起大娘吗?”
杜氏说着连连捶胸顿足,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大娘既然问心无愧,何必急着辩驳。”
莫镜明依旧冷淡得不见一丝感情,“镜明的一个提议而已,大娘若觉得荒唐,大可以当镜明什么都没说,镜明就此告辞!”
莫镜明躬身拜了拜,拂袖而去,只剩下杜氏呆立当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一直在旁默不作声静静观望的应柄奇,随之也跟着请辞,却被杜氏叫住。“等等,应管家,你说说镜儿这孩子究竟怎么啦,老身又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应柄奇淡淡道,“夫人,依在下的意思,有些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啦,等老爷回来,看老爷的意见吧。”
杜氏斜睨应柄奇,暗暗的叹了口气,挥手让应柄奇下去了。染烟彻夜咳嗽,辗转难眠,汝殊也被吵得睡不着,遂起身帮染烟倒了一杯热水,服侍着染烟喝下,然后替染烟掖好了被角道,“怎么郎中开下的药不见起色呢,奴婢看少夫人这么拖着不行,明儿还是再去把郎中找来,让他给改改方子吧。”
染烟摇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见效的,你若是嫌吵,就去和衣娘一个屋睡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了。”
汝殊吐了下舌头,“奴婢哪里敢嫌吵,奴婢是担心少夫人的身子熬不住呐,这回比哪次病得都厉害,奴婢听着都揪心。”
“不厉害杜氏就会让应管家把我们给接回去养病了。”
染烟无奈道,“你当我喜欢生病怎么着,只要拖过这个月,再往后莫府忙着迎新辞旧,哪还有暇计较我是真病假病,爹他们再找理由留下我,莫家碍于面子,多半会做个顺水人情,咱们拖延不归的计划也就算是成了。”
“原来少夫人你早就想好了?”
汝殊埋怨道,“唉,那也不该作践身子,闹腾成这般,要万一应了今儿那郎中的话……”“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放心吧。”
染烟将身子往暖被里缩了缩,“夜晚寒凉的紧,你也别跟床前站着了,去和衣娘作伴睡一会儿吧,你守着我,我反倒不自在,想咳嗽的时候还得拼命克制着,越克制偏越是要咳,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放松些,或许咳得倒不厉害了。”
汝殊想了想,觉得染烟说的也有道理,只好道,“那奴婢就出去了,少夫人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摇铃喊奴婢呀。”
染烟微微合眼,示意知道了,汝殊离去后,她从怀中掏出了那方桔梗花的丝帕,就着床头桌案微弱的烛光凝思了半晌,眼眶禁不住渐渐潮湿。过了些日子,染烟的病渐渐有所好转,她向段斐音询问莫府的人是否还有来过,段斐音告诉她,莫太师已经从庭阳回京复命,但皇上对河务似乎仍不大满意,指令莫太师继续督揽河务以观其效,再若出岔子即行革撤,而其他的朝务则将莫太师排斥在一旁,故而莫太师的心境可想而知。方秀去莫府解释原委,希望多留染烟在家调养一段,莫太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态度也显得十分冷淡,他自惭没有眷顾好染烟,让染烟多有受委屈,至于因病滞留娘家调养,莫府于情于理都不该有所疑议,请方家自行斟酌定夺便是,无需征询莫家。方秀有些尴尬,再三道谢告辞离去,莫太师亲送出府,忽又拉住方秀的胳膊肘,向方秀恳请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若能于合适的机会帮着在皇上跟前说几句话,拉他一把,他莫琛定会感激不尽。方秀无奈苦笑,向莫太师言明帮衬没问题,可皇上早就对他的意见不屑一顾了,只怕是说了也白搭,皇上根本就听不进去。此番话虽然是方秀婉拒对方的托辞,却亦是实情,莫太师颓然松手,恹恹不乐的道了一声“恕不远送”,便撇下方秀返身回屋了。倒是莫镜明早在离府门不远处静候多时,见到方秀,忙迎上来又送了方秀一段路。方秀不知染烟和莫镜明闹别扭的原委,故而也没好指责镜明什么,只问莫镜明为何一直没来探望染烟。莫镜明没有回答方秀,询问了几句染烟的病况后,莫镜明将话锋一转,请方秀代为传话:今后无论他和染烟之间是聚是离,但望染烟自己好生珍重,能寻获到她真正想要的幸福。方秀停下脚步,神色异常严肃的盯紧莫镜明,“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家烟儿。”
他说,“你只是个沉溺于自己内心,而忽视别人存在的被宠坏了的三少爷,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她怎样,而是自己能为她做到什么,虽历千般磨难万种劫数亦不悔,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看透世事百态,就会明白拥有,哪怕沉重,也比虚伪的逃避更有意义,一个人活着的意义,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