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绮对黄莺莺点了点头。“去吧。”

“嗯。”

黄莺莺拢了拢披风，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天牢。“表哥。”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一阵锁链的声响，一个穿着囚服的人影转过了头。一头乌发乱乱蓬蓬，俊逸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光泽，看着这张憔悴而又苍白面孔，黄莺莺不由鼻子发酸。“表哥，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莺莺。”

方禄之有些激动，朝前走了一步，又站住了。他把脸扭到了一边，冷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黄莺莺抓住了铁栏杆，哽咽的说道：“我自然是来看表哥的，表哥你、你过得好吗。”

方禄之咬住了牙，冷冷的说道：“你觉得我过的会好吗？”

黄莺莺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是啊，他现在这个样子，如何会好呢。随即又激动的说道：“表哥莫要担心，韩大人已经求过皇上，免去你的死罪，只流放就可以了。”

方禄之怔了怔。“韩烨？哼，他怎么可能会为我求情。”

黄莺莺道：“是真的表哥，你若真的流放必然需要些钱来打点，我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黄莺莺将手伸进了袖子里，拿出了一叠银票。“这是三千两，你留在身上打点一下，若有需要，我再给你送来。”

方禄之看着银票，很想说不要，但却没有那个骨气。他知道黄莺莺说的很有道理，若真的是流放，确实需要银子打点，不然这一路他也不会好过。犹豫了片刻，他走到了牢前，将银票接了过来。低着头说道：“莺莺，辛苦你了。”

这话一出口，黄莺莺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很想埋怨方禄之几句，问问他为什么那么糊涂，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说他又有什么用呢，唯盼他能好好的保住性命，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看着黄莺莺身子哭得连连咳嗽，方禄之不由一阵愧疚。为了一个女人，他一直忽略了另外一个女人……不过也好，如今黄莺莺还是完璧之身，只要自己放她离开，以后婚丧嫁娶都各自随意了。入狱那天他就写好了和离书，本来还想托人送到韩家，如今黄莺莺来了正好。他拿出了那封带着体温的和离书，对黄莺莺说道：“莺莺，这封和离书，我早就写好了，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也没机会补偿了，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我保证会好好的补偿你。”

“表哥，你别说了。”

黄莺莺抓着栏杆，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方禄之也是心酸不已，硬将和离书塞到了黄莺莺的手中。声音低沉的说道：“拿着吧，你大好的年华，不能就这么消逝，以后找个好人嫁了，若是有可能，我的父母就拜托你照顾了。”

黄莺莺又把那和离书推了回去，哭着说道：“表哥，你别这么说，我不和你和离。”

方禄之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死赖在方家，你是打算看我的笑话吗，黄莺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姑娘，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恶毒。”

黄莺莺听得心酸不已，连连摇头。“我没有，表哥，我只是想留在方家等着你。”

方禄之怒哼了一声道：“我已流放，京城哪里还有方家了，你便是想看我的笑话也已经够了。”

“表哥，我不是，我真的没那个心思。”

“那就把和离书收好。”

方禄之硬把和离书塞给了黄莺莺，便转身回到了枯草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冷冷的说道：“你走吧，东西我也收了，莫要在这扰乱我的心思了。”

黄莺莺立即哭道：“表哥，你若一去，我们便再也见不到了，你就不能多陪我说说话吗？”

方禄之的声音越发的森冷了起来。他背着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走吧，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表哥。”

黄莺莺拽着栏杆，眼泪犹如雨下。罗云绮站在远处，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过来。柔声说道：“莺莺，别哭了。”

听到罗云绮的声音，方禄之回过了头。看到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孔，方禄之微微一怔，眼神复杂，但是很快又把脸转向了墙壁。看着方禄之如今的样子，罗云绮的心里也不太好受。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再回想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由一阵唏嘘。她犹豫了一下道：“方禄之，你放心吧，莺莺我会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的。”

方禄之脊背挺得笔直，没有说话。罗云绮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在黄莺莺的肩上拍了拍。“莺莺，咱们走吧。”

黄莺莺泪水涟涟的看了一眼方禄之，哽咽着点了点头。“走吧。”

罗云绮搀扶住了黄莺莺，走出了天牢。直到两人的脚步彻底消失，方禄之才回过头，拖着镣铐跑到了门口，却只看到了罗云绮的背影。忍不住大声喊道：“罗姑娘，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去找你的。”

罗云绮心头一震，猛地顿时住了脚步。但是她兵没有回头，一路挽着黄莺莺出了牢房。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落到了两人的身上，又慢慢的融化了。“上车吧。”

罗云绮轻声说。黄莺莺摇了摇头。“罗姐姐，你能陪我走一走吗？”

“好。”

罗云绮对车夫摆了摆手，刘成武则牵着马在后边慢慢的跟着。走了一段，黄莺莺凄惨一笑。“罗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罗云绮看向了黄莺莺。“为什么这么说？”

黄莺莺无声一笑道：“到最后我也没得到表哥的爱，他最想见的还是你。”

罗云绮咬住了嘴唇，沉默无语。这种话，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黄莺莺抓住了她的手，眼神真挚的说道：“罗姐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一直都知道你并不是三心二意的女人，是表哥他自己单相思，钻了牛角尖，希望他下辈子能活得通透一些。”

罗云绮反握住了黄莺莺的手。“放心吧，他下辈子一定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