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秦强想到了一件往事。那时候,他才不到十岁。不到十岁的秦强体质虚弱性格腼腆沉默寡言,与人打架常常吃亏,很不受秦仲的待见。秦仲是军人,喜欢的是秦隆秦东那样的虎式的少年。见人就说,“我秦仲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娘娘腔的儿子!”
为了培养他的勇敢,每次在他在外面挨揍之后,都会回到家再揍一顿。然后逼着他和揍他的家伙再打一次。还叫着那家伙的父亲,也不管那人是什么将军还是升斗小民。两个男人在一旁嚼着烟叶,一边看着还一边斗狠,“哼,老子的儿子就是比你儿子强!你不信就试试!”
结果,每次都是秦强再被揍上一次,回家还得再挨一顿揍。秦强每次打架都挨揍,让秦仲感到大丢面子,于是越发不喜欢秦强。见面也不屑搭理他,有好吃的也给几个哥哥,不给他。那时他就想,爹爹之所以不喜欢自己,一定是因为母亲因为生自己难产死了。他一定是在心里怨恨着他是个不祥之子。幸好大哥秦祺每次在他挨揍后都来安慰他。每次见他和人打架,都把揍他的小孩儿揍上一顿。秦祺不但自己照顾秦强,还动员秦康、秦隆、秦东一起保护这个弟弟。所以每次他只要出门,背后就总有几个大哥跟着。揍是挨得少了,秦仲却不答应了。“他奶奶地,你几个瓜怂,这护着他,咋还能让他长大!”
看到他们兄弟相互照顾,却也眉眼里流露出欢喜。秦强不受父亲待见,便越发沉默寡言。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却喜欢和动物聊天。那时候秦地有好多狼群。狼群经常出没于草丛之间,趁着牧人不注意叼走幼马。但更多的是孤狼。有一次他就遇到了一只孤狼。还是只母狼。受伤了。伤的还挺严重。两条后腿同时断了,耷拉着,一耸一耸往前爬。觉得它挺可怜,就从家里偷了几大块马肉喂它。一开始它还对他心怀敌意,鼻子皱着发出訇訇声,威胁他。他却不怕。慢慢走近它,把肉丢在它的嘴边。它迟疑了一会儿,见他只是个小孩子,就接受了。却不自己吃,而是叼着肉一耸一耸走远了。以为它是想躲起来吃,却不料它来到一个山脚下,钻进了一个山洞。这倒使他越发好奇。便悄悄地跟在它的身后往里看。里面却有三四个小狼在急切地盼着母亲。一见母狼回来,就急切地扑向母狼。往它怀里拱。吸吮奶头,又吸不出奶,就急的吱吱叫。母狼把肉嚼碎了,一口一口喂小狼。只等小狼吃饱了,这才趴在那里呼呼喘气。母狼的嘴巴毕竟有限,他拿了五块肉,它只叼走了两块。有了小狼吃的,也就没有了自己吃的。他觉得它一定是饿得不行了。就把手里提的三块肉又给母狼扔进了洞窟。母狼先是被吓了一大跳,继而一看是他,竟专心的吃起肉来。一边吃肉还一边对他偷来感激的目光。从此,他就和这一家子成了朋友。每天都在家里偷些肉来喂它们。他开始学乖了,不仅偷肉块还偷肉糜。肉块是给大狼吃得,肉糜给小狼。就这样坚持了几天,终于有一天,还是出事了。有一天他再偷了肉出门,就慌里慌张地碰到了一座铁塔。哦,不是铁塔。是秦仲。秦仲阴着脸问他:“你这瓜怂,天天和个小偷似的,偷这些肉做啥?”
原来是厨师秦老三眼看肉每天见少,却搞不清楚原因,把这事儿告诉秦仲了。秦仲听罢,过来抓贼,便把他擒住了。秦仲抓住秦强,一把提溜起来,照着屁股上就是一顿暴打。他打孩子并不是只打秦强,秦祺、秦康、秦隆、秦东没有没挨过他揍得。当然,还是秦强挨得多点。他常说的就是不打不成材。男孩子,哪个没挨过打?打他是为了他好,打他是为了让他成个男子汉。秦强挨了一顿打,肉也被抢走了。他不为自己委屈,倒在心里担心那几头狼。它们没了吃的,可怎么活下去?于是,就独自来到城外的小溪边闷坐,想办法。可他一个小孩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就呜呜咽咽哭了。正哭着,一个老乞丐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娃儿,你哭啥?”
秦强就把自己的心事说了。见他自己挨了揍,不为自己哭泣,反而为几只畜生哭泣,老乞丐的眼睛一亮。“娃儿,你想今后不被欺负吗?”
“不想。”
“为啥?”
“我在想狼今天吃啥。”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我要是能把你的几头狼喂饱了呢?”
秦强眼睛一亮,“啥?你真能行?”
“这是啥话?我老人家说话从来是算数的。”
秦强考虑了一会儿,眼中的亮光再度熄灭,“算了吧,你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肉喂狼?”
“哼!你这娃儿,竟然不相信我!连你这小娃娃儿都不信我!我还活着干什么,还不死了算逑了!”
说罢,将身一跃,跃出近两丈来高,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竟真的笔直的插入河中!那河并不很深,他插入河中,却还有两条腿在外面露着。只见那腿,在水面上蹬踏了几下,竟再也不动,显然是死了!秦强心中一阵懊悔。连忙站起身来,也跃入河中,去救那老丐。却不料来到那老丐近前,抓了他的腿,只憋得脸红脖子粗,费了吃奶的劲儿,竟拔之不出。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再次回到岸边继续哭泣。这次却不是为那几头狼了,为那老丐。哭着哭着,却见那老丐忽地从水中跃起,带着满身湿淋淋的水珠儿,坐在他的身边,手里却是握住了一条大鱼,正在他手中扑棱扑棱翻腾,“哎,娃儿,你看这鱼狼能吃不?”
“你,你没死?”
“胡说!我当然不会死!”
秦强不再说话,开始考虑狼到底吃不吃鱼。他的人生经验有限,实在考虑不明白狼到底吃不吃鱼。于是就迟疑着说,“要不去试试?”
“走,试试去!”
于是,一老一小就再次来到狼窝,拿鱼来试。狼的确是会吃鱼的。只是好像有点不大对它的口味,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幸好母狼这几日得他照顾,已经有了奶了。狼崽子倒也饿不着。“不吃,不吃怎办呢?”
老丐摸着脑袋,考虑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走,跟我去给狼找食儿去。”
说罢,不由分说,领着他直奔秦城而去。一开始还只是奔跑,跑了一会儿嫌他太慢,竟把他夹在咯吱窝里飞驰了起来。秦强第一次体会到了飞的滋味。是的,就是飞!他被老丐夹在咯吱窝里,脑袋是倒着的。却听耳边呼呼,眼前的树木齐刷刷后倒,一开始还看的见东西。后来竟连成了一片虚影,具体东西就看不见了。比马还快!老丐带他来到秦城,把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的他安置在一个墙角后面,叮嘱他不要出来。就自己直奔秦仲府去了。过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大堆肉。竟像是把秦仲府里的肉都拿光了!再次回去,等狼吃饱了。秦强只盯着那狼,却并不拜师。老丐急道:“你这娃儿,咱不是说好的的吗?喂饱了狼你就拜师。咋这慢腾腾的!”
秦强听罢,这才意识到忘了拜师了。遂扑倒在地,请求那老丐传他本事。老丐传了他一套枪法和呼吸睡觉之法。临走之时,告诉他:“娃儿啊,你将来会成为我截教门人,但你现在不是。哪一天是,将来再说吧。该是的时候就是,不该是的时候就不是。你与畜生有缘,与人无缘。将来会有一条小虫找到你,它会助你成就你的想法的。”
还告诉了他一些什么三人有禾即为秦,秦属火德,只要始终坚持让老百姓吃上饭,保持清纯,将来的天下就是秦的。周淸濁小大,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一旦不再相济,必然烽烟四起,群雄逐鹿。到得那时,才是秦人彻底崛起之时。周起一百年,兴三百年,乱三百年,灭一百年。此乃上天之意,非人力所能阻止云云。总之,给他说了好多,到了最后,他能记住的也就是如何睡觉呼吸和那套枪法了。临走之时,老丐还给了他一本书《连山易》,并告诉他,只要把此书研读熟练了,并依着此书修习,不单是武功、兵法,便是民事行政,甚至修心养性之法也都有了。做到哪个程度,就看你的悟性了。这本书,在当时也是很普通的一本书。并没什么了不起。秦强接了,用心研读,直至倒背如流。果然从里面悟到了许多东西。老丐虽然走了,但他传授他的睡觉的法子却留了下来。秦强每天睡觉时修炼,身体果然强健起来。与人打架,再也不吃亏了。秦仲从此对他也开始温和起来,见人就说是他训练的功劳。秦强当然是不会说的,因为老丐不让他说。一开始他身上的气也确实如这医者所讲,是丝丝缕缕若断若续的,但他能感知到。后来就越来越浓厚。但还是挺舒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像就是从吞服了那颗巨蛟的内丹开始,身上的气就开始越聚越多了。甚至有些时候让他有些害怕了。有时候他觉得他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球,必须把这些起放出去,不放出去,就会炸了。于是他就练武,等练出一身汗来,才会稍稍舒服一些。有时候他也去跑步。一开始跑二十几里,后来跑几百里也不觉得累。而且是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只是跑,后来就像是飞。似乎比那老丐也慢不了多少。因为他跑步总是找没人的地方,而且总是一会儿就回来了,这件事连仍然也没有发现。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神异,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些话他自然不想说,更何况那医者穿衣打扮就像个骗子。他总觉得他的话半真半假,像是真的,又像是骗自己。便没说话。像是不认,也像是默认。那医者也颇知趣,见他不说,也不强求。就给他开了一副药,叮嘱道:“你要记得按时吃,吃上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了。不过,我只能保证你要孩子。至于你身上的气,还需要你自己化解。更何况,那东西说不定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还可以······”,说到这里,闭口不说。谢了龙姬交给的诊金,转过身去飘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