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出身的庞统以弱冠之龄高中状元,后因娶了当朝宰相之女而官路亨通。先帝夺位时,庞统因从龙有功,一步登天,可惜宦海沉浮二十年后,昔日心念天下百姓的才子也成了只知追权夺利的佞臣。殷宏飞只要一想起自己当年被迫纳庞娇娇入府的经过,心头的火气就腾腾的直冲头顶。庞统的野心从他设计让嫡女失贞于他,又将庶女一一嫁给他的几个王弟之后就昭然若揭了。当年若非先帝病弱,北疆不稳,唯恐动了庞统和他手下盘根错节的势力,会使得朝局动荡,他如何会容忍庞娇娇这么多年。可显然十四年的冷落,并没有让庞娇娇看清局势,不然她怎么敢设计在碧水城中公然坑骗商贾,现在更是连在府中私挖地道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殷宏飞越想脸色越是阴沉难看,那明显暴怒的样子,直看得芳飞院中的一众丫环婆子心惊肉跳,一个劲的直往角落里缩,深怕自己被注意到了会遭池鱼之殃。庞娇娇走近芳飞院,看到被撬的乱七八糟的地面,心知事情瞒不住了。坑骗商贾一事她能叫严嬷嬷一人扛了,地道的事却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人生除死无大事,而庞娇娇深知,殷宏飞恰恰最不敢的就是要她的命。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管仲和侍卫们都止步于芳飞院外,垂手沉默的静立在那里。而在摒弃了情情爱爱和那些无畏的幻想之后,庞娇娇仿佛一下子想通了,变得无所畏惧了。她扭着腰一步一步的走向背对着她站立的殷宏飞,脸上不见惧色,反而豁出去的扬起了笑。“王爷怎的将妾身的院子挖成这个样子?这是打算嫁祸妾身私藏了不该藏的东西?还是……”“庞娇娇!”
殷宏飞一声暴喝打断了庞娇娇的话,指着一地的狼藉转身瞪着她,咬牙道,“若非本王是从校场那边一路让人挖过来,找到地道的出口就在你耳房的衣柜后头,还真会被你给糊弄过去。你如今尽可以狡辩,只是待本王命人将压在地下的那些人挖出来,但凡查到有一人与你有关,就别怪本王将这在王府地下私挖地道,欲引敌国细作进府的罪名套在你庞家父女身上了。”
通敌卖国的罪名一旦查证属实,结果就只有一个——诛连九族。庞娇娇知道自己辩无可辩,但她也没蠢到亲口承认在王府里私挖地道,彻底坐实这条罪名。人生一张嘴,只要不认罪,真相是什么,还不是任由胜利者来说?庞娇娇白着脸,只一口咬死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了妾身有罪,想来妾身若说不知这地道的由来,王爷也是不会相信的。如此,妾身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随便王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事实都摆在这儿了,你还能睁眼说瞎话,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吗?”
殷宏飞这会儿无比庆幸长子在客栈散播了有关“庞娇娇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谣言。虽然这个谣言在经过一个早上的酝酿和发酵,经由百姓之口,演化出了无数个他活的没有尊严,过的比苦菜还苦的版本,但他豁出去了。自打纳了庞娇娇进门之后,这十几年来他和妻子日防夜防,好不容易将庞娇娇的大小姐气焰打压下去,消停的日子没过几天,她在城里行骗也就算了,现在还敢私挖地道!镇北王府数十年来肩负着镇守北疆,抵御外敌入侵的重任。殷宏飞才不管庞娇娇挖地道有何目的,这么好的把柄递到手上,他宁愿豁出去不要这张老脸,也要先给庞统和庞娇娇冠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殷宏飞光想庞统知道自己告他通敌卖时会有什么表情,就兴奋的想要仰天大笑。“管仲!”
“属下在!”
殷宏飞迫不急待的想要回书房写信告御状,于是果断下令道,“派人围了这院子,庞侧妃在府中私挖密道,意图通敌,罪证确凿,芳飞院自今日起闭院,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出进。”
虽然早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亲耳听到这些话,庞娇娇还是无法承受的只觉得两耳轰鸣,头晕目眩。“娘娘!”
蒋嬷嬷含泪扶住身形摇晃的庞娇娇,眼里满是担忧。庞娇娇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目光有些空洞的想着十四年了,殷宏飞对王依依那个贱人一往情深。十四年来凭她如何努力,他都不屑多看她一眼,就算不得已非要与她见面,身边也必定要带上管家和大批侍卫,压根儿不管带侍卫进她的屋子会不会毁了她的名誉。若是她当初没有被殷宏飞的好颜色迷了眼,听从父亲的安排,趁机给他下药,与他就成了好事,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看着殷宏飞兴匆匆离去的背景,庞娇娇用力闭了眼,知道往事已矣,再想那些已经是徒劳了。院子里被挖出来的坑和乱七八糟的青砖泥土没有人规整,芳飞院的院门就这么被徐徐关上,从外面落了锁。几个胆小的小丫头吓的哭了出来,被绿锦和两个二等丫头过去捂了嘴,连拧带拽的拖了下去。庞娇娇深受打击的被绿莺和蒋嬷嬷搀扶回屋,只是那门帘子才一落下,被两人搀扶着的庞娇娇,一扫先前随时会晕倒的模样,没事人似的直起身,冷冷的低声道,“速让人去查,地道因何会暴露?”
“是!”
绿莺恭敬的行了一礼,就飞快的退了出去。“幸亏被发现的是咱们这一头的密道,要是换做是从外头进来的那条密道被发现了,王爷只怕不会只将咱们禁足这么简单。”
蒋嬷嬷一脸后怕的摇了摇头,看着斜依在罗汉床上的庞娇娇,道,“娘娘,您看那一头的密道,要不要叫他们暂停挖掘?”
“不用,他们那边是空宅,要趁着白日人声鼎沸时,加紧挖才好,倒是府里这边……”庞娇娇眯眼沉思了会儿,有些不确定的望着蒋嬷嬷,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后园的假山那段是不是已经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