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文远眼睛瞪的差点儿没凸出眼眶。他要不是就站在边上,亲眼所见孩子身上沾着血和羊水,肚脐上还连着脐带,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苏婉和红蕊看到这一幕,脑子也是“嗡嗡”。也亏得殷文远为防李宝儿生产时出意外,提早几月就让产婆和府医教授九树堂里所有丫环婆子有关女子生产和新生儿护理的一切知识,他自己更是私下找产婆和府医学了个精,否则这会儿三人还真就麻爪了。得亏于平时的训练有素,这会儿三人麻归麻,都还没忘记自己该干什么。苏婉和红蕊一人拿剪刀,一人取包被。殷文远接过剪刀,倒上烈酒烤火消毒,亲手为儿子剪断脐带。李宝儿正想夸丈夫两句,谁知一抬头就见殷文远两眼一闭,身体毫无预兆的往后倒去。“咣当!”
“哎——”李宝儿伸着尔康手,一脸的无奈。这可不是她不扶,实在是殷文远倒的太让人措手不及了。之前明明表现的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呢?苏婉和红蕊这些年跟着李宝儿,也算是缎练出来了,看到殷文远晕倒了也临危不惧,只是愣了下就继续该干嘛干嘛。等产婆和府医急急忙忙赶来时,李宝儿身上都清理干净了。四个产婆浩浩荡荡的来,过来只打了个照面,领了红封就被红蕊给遣走了,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府医来了倒是一阵好忙,检查完了孩子,又要检查殷文远,把听到李宝儿生产匆匆赶来的王爷、王妃和殷文平、殷文安兄弟俩都笑的不行。府里多了个新生命,生活似乎都变得忙碌又有趣了起来。李宝儿每天光盯着孩子看就能看很久。老一辈人都说孩子这个时段正是学哭学笑的时候,就算睡着了也会时不时的扯扯嘴,动动眉,似哭似笑的看着有意思极了。殷宏飞有了小孙孙,就想把政务交还给殷文远,却被殷文远以妻子还在坐月子,需要人照顾为由给无情驳回了。父子俩为该谁处理政务差点儿没打起来,还是李宝儿让苏婉代为出面,拜脱王爷给孩子取大名,这才将人高高兴兴的给劝了回去。主要李宝儿自己就是个取名废,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自己给孩子取名字。殷文远对孩子的大名由祖父起倒也没意见,只每天跟李宝儿讨论给儿子取什么小名。大抵“虎爹”这个基因也是有遗传的,殷文远给孩子取的小名从狗蛋铁蛋到虎子虎头,就没一个不带乡土气息的。李宝儿还好奇问过殷文远,“你给儿子取名叫狗蛋,就不怕你儿子长大了恨你啊?”
“他敢!我可是他老子。”
殷文远瞪眼,那样子就跟王爷怼他时一样一样的,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李宝儿为防儿子将来为了个小名噬父,果断拍板儿子的小名就叫石头。小石头一转眼就满月了。王爷在满月宴上公布了小石头的大名:殷昊。昊这个字上日下天,本意是大,一般用于代指天空。殷宏飞的解释是希望孩子坚毅刚强,锐意进取。李宝儿觉得儿子以后学写名字时,应该不会骂娘了。殷文远则觉得两个字简单好记。两人都对这个名字很满意。无奈世人爱脑补,一个“昊”字让各方来客都露出了一脸深意,仿佛窥见了殷宏飞对孙子的野望一般。镇北王府满月宴的盛况传到京城,皇帝就病了,此后不到三个月,皇帝就驾崩了。京城还传出小道消息,称皇帝是被吓死的。对此,四王都保持了沉默。谁都没向朝庭提请回京为皇帝奔丧。文武百官以“国不可一日无君”,催请殷文瑞登基。殷文瑞“顺应民意”,在皇帝驾崩才半个月的热孝期就匆匆登上了皇位,然后就是改国号,立新年号的一顿忙碌,倒是把给老皇帝追封谥号以及出殡的事给推迟了。殷宏飞收到消息时气的骂了声娘,把桌子都掀了。李宝儿就很好奇镇东王和镇西王会不会也跟王爷一样,还念着老皇帝这个兄弟,于是就专门写了信去问殷文凌和殷文康。信由四府的商行快马传递,半个月就打了个来回。殷文凌的信是这么回的:我家老头儿应该也是伤心的吧,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他那天都没让姨娘侍候,自己一个人宿在书房里。我还专门找前院的小厮打听了。说是我家老头那天特意让大厨房送了桌酒菜进去,应该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了。李宝儿:“……”她总觉得殷文凌这回信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又看不出哪里怪。不过她觉得一个人喝的不一定就是闷酒,也有可能是高兴的爽酒。晚上躺在床上,李宝儿把殷文凌的回信跟殷文远说了。殷文远却是笑而不语,硬是不肯告诉李宝儿,她的猜的对,还是不对。没过两天,殷文康的信也到了。只不过殷文康的信总共也就一句话。他说:我父王听到消息就笑了,骂了句“活该”就该干嘛干嘛了。李宝儿由此得出结论:皇帝这人做人确实挺失败的,看几个兄弟的反应,死了都没人肯去给他奔丧,跟众判亲离也差不多了吧?!因为国丧,殷文平和殷文安的婚事又得以推迟一年,这可把兄弟俩给高兴坏了。要不是年年死皇帝的想法太过大不敬,他们都想天天祈祷自己梦想成真了。想要永远不婚的兄弟俩,谁也没想到只是跟着商队跑了一趟西北,去镇西王的封地交了趟货,就遇上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女。殷文平看上的是一个江湖女子,姑娘芳龄十七,据说是飞鹰堡的大小姐。这飞鹰堡在镇西王的封地上也是个挺大的势力,堡中儿郎足有上千人。堡主一辈子生了七儿一女,中间六个儿子都是庶出,只有老大和小女儿是嫡出。这位堡主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被养的嚣张跋扈,反而生的爽朗大气,让殷文平一见倾心,再见就连夜写信命人快马回来,催着王妃和王爷过去替他上门提亲。殷宏飞一见女方娘家是江湖中人,影响不到北疆未来的整体局势,立即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就让开库房,挑东西,等备好了重礼好亲自去西北给儿子提亲。顺道儿他还能去见见自家兄弟。人老了,殷宏飞也怕再不去见一面,以后就见不着了。可没等王爷和王妃这边挑好礼物,殷文安的八百里加急也到了。殷宏飞和白依依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打开信一看,好嘛!这兄弟俩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一起红鸾星动了?!殷文安的信里也说自己看上了个姑娘。他看到小姑娘拿刀剖尸时的冷静和干练,就被迷住了,发誓今生非卿不娶!那姑娘今年十六,还是个仵作之女。殷文安让王爷王妃赶紧去西北为他上门提亲,省得叫人捷足先登了。殷文远中午回来说起这事时,李宝儿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半晌才道,“父王和母妃同意了殷文平娶飞鹰堡大小姐,应该也会同意殷文安娶那位仵作姑娘吧?”
殷文远哼道,“文平和文安选的两位姑娘,娘家跟名门大族都不沾边,这正合了父王的意,父王这会儿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至于母妃,只要那两个姑娘的人品没问题,她是不会挑刺的。那两个傻小子这回肯定能心想事成了。”
李宝儿捂着胸口感叹,“真好,大家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啊啊啊!”
石头小宝宝不甘寂寞的出声试图引起爹娘的注意。殷文远看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躺在罗汉床上一个人捧着脚丫子啃的欢快,不由好笑的“啧”了一声,“这是躺不住了?”
“你别又去抱他,让他自己躺着玩,省得养出一身懒病来。”
李宝儿出声阻止。“没事,我就跟他玩一会儿。”
殷文远拿了块干净的布巾,快步过去把石头小朋友的小脚丫解救出来,擦干净了口水才将人抱起。李宝儿看他这样就没好气道,“你小心慈父多败儿。”
殷文远闻言只是笑,语气宠溺的道,“败不了,等他大了去军营锻炼几年,就什么毛病都改过来了。”
所以宠小家伙也就这几年时间了。殷文远想到自己四岁开蒙,六岁就开始习武了。石头小朋友身为王府的嫡长孙,将来可是要继承镇北王位和十八城的。想要混吃等死当纨绔?做梦呢?!“等这小家伙长大了,咱们把北疆和十八城的事务都扔给他,就一起云游天下去。”
李宝儿闻言眼睛都亮了,“可以这样吗?!”
殷文远见此单手抱着孩子,过来伸手搂她入怀,郑重承诺道,“等小石头满十六了咱们就走。”
“嗯嗯嗯!”
李宝儿开心了,回手抱住殷文远再次确认,“那我们可说定了,等小石头长大了,我们就出去玩。”
“嗯,说定了。”
李宝儿笑了。殷文远果然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虽然爱好比较扭曲,喜欢有事没事就找人算计,可对她是真的好。小石头看到娘亲的大脑袋凑过来,伸手就把她往外推,嘴里还“啊啊”个不停,似在让李宝儿走开,别跟他抢爹爹一样。夫妻俩被擅自乱入抢戏的儿子吸引了注意,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李宝儿故意瞪起与儿子一模一样的大眼,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冲石头小朋友挑衅道,“你啊什么啊?这可是我相公,我就抱了你能咋滴?”
石头小朋友听懂了,娘亲要跟他抢爹爹,生气!“啊啊啊啊……”娘亲坏坏,爹爹是我的,你走开走开。李宝儿看着小石头推她的小胖手就忍不住乐,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问殷文远,“他这是在跟我抢你吧?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听懂我说的话了?”
“看着像是听懂了。”
殷文远也不确定,毕竟石头小朋友才六个多月,要是这么大就知道跟他娘争宠了,这机灵劲可就比他这做老子的强了啊。毕竟根据镇北王爷的炫耀史,殷文远可是到了八多个月,才开始跟他抢媳妇的。殷文远故意使坏,倾身在李宝儿脸上亲了一口,转头看石头小朋友一脸懵的瞪着他,又转头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李宝儿秒懂,也配合的踮起脚去回亲殷文远。石头小朋友一脸懵的瞪着爹娘亲过来亲过去,都不知道他们在干嘛。李宝儿一看这样不行,就出了大招:抱着殷文远的脑袋就往自己怀里搂。石头小朋友这下看懂了,坏娘亲要把爹爹抢走了。他眼一红,嘴一瘪,“哇……”“哈哈哈……”无良父母乐坏了。“哇啊啊……”石头小朋友伤心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下掉。殷文远怕孩子哭坏了,忙见好就收,把搂着他不放的调皮媳妇放到罗汉床上,转身抱着孩子到一边哄。“好了,好了,石头乖,不哭了啊。”
“他也太好玩了吧!哈哈哈……”李宝儿趴在罗汉床上笑的不行,感觉解锁了一项新技能。太好了,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