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绯绯就独自收了行囊前往卧龙山,山路崎岖,几乎是直行而立,路面山长满杂草,时常有毒蛇走兽掠过,光是看一眼便知道至少有数十年鲜有人经过。没有人涉足的地方总是显现出自然最野性的一面,夜间的卧龙山像是一只巨型怪兽,绯绯像是行走在它的肚子里,及腰的野草和灌木丛铺满了整座山,高大的树丛遮天蔽日,枝丫和绿叶像是无数只大手,将本就微弱的月色阻隔在外,月白的光亮丝毫透不进来。绯绯艰难地将腿从像是有生命力不怀好意地纠缠小腿的野草丛中拔出来,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草丛被风吹动,发出些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山野间显得格外诡异,像是一群群矮人围绕在绯绯身边鼓掌。笼罩在夜色中的卧龙山伸手不见五指,绯绯只得提着灯笼往前。橘色的烛火都被削弱了,只能照射出巴掌大块的地方,能见度极低,碧绿的草丛映射出些迷离的黄色光芒,夜晚已经很深了,草丛上已经点上了亮晶晶的露珠。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草丛稀疏了不少,遍地是尖锐的岩石,空气中飘着一股泥沙的气息,一丛丛根扎在岩石上的灌木丛,它们看起来不比绯绯轻松,细密的根像是牙齿,咬在唯一能找到的泥土上,死不松口,有的甚至穿透了石头。绯绯已经很疲惫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扑簌扑簌落在地面上,内衫早就完全湿透,裤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糊糊地缠在腿上,山顶上的风更大,像是能掌人耳光,绯绯的脸上全是被汗水浸润过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被风一吹像是在伤口撒了盐巴,钻心的疼。高处的气温比山腰低许多,一身热汗的绯绯刚上来遇上这阵山风就咳嗽不停。她的心还在向往高处,但是身体已经是满目疮痍,她更不知道的是,她一路上的动作都被耶律图诨看在眼里。得知了绯绯要去往悬崖峭壁处采摘明日花后,他立即安排了手下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也带了几个手脚麻利的紧随其后,一路跟踪着绯绯来到了山顶。他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一直躲在暗处,紧跟着绯绯的路线,等待手下一起过来围猎。耶律图诨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他要在这里,处理掉这个眼中钉!但是他也从没上过卧龙山,一路跟踪下来,自己也是疲惫不堪,再加上他无法像绯绯一样找个灯火照亮,因此好几次都差点从山腰上滚下来。为了这次行动,他特意褪去了会乒乓作响的盔甲,却没料到一路上荆棘丛生,比人还高的荆棘丛刺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肉,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都咬牙受着了。要不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他怎么会亲自做这等卑鄙偷袭之事!好不容易快来到了山顶处,道路却是越发崎岖,路面上的岩石像是竖立起来的刀子,耶律图诨在绯绯身后摸黑走着,靴子已经被割破了一大半。双方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又走了一段,耶律图诨有点忍耐不了了,扯住了身边手下的衣领,耳提面命道:“你们几个,去前面拦她,动作麻利点,别被发现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绯绯就察觉到了些异样。不知是山风呼啸得厉害还是过久没有见过人烟,她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些人声,荒无人烟的夜间山崖上怎么会有人声?她自己也不敢肯定,已经被吹干的肌肤又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上面已经有了些洁白的盐渍,汗水滑下,白色的痕迹又消失在水色之中。山顶处的光亮更加清晰,绯绯扭身回头看,却没有在身后瞧见任何人影,山风吹着锐利的石头缝隙和尖端,发出些凄厉悲惨的号叫,像是经历酷刑的人最后发出的哀鸣,寂静的夜晚中全是这样可怖刺耳的声音。绯绯心中并无波澜,她是为国家而来,不是盗取私物,她心中无半分惧怕之心。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敌军潜伏偷袭的好机会。绯绯一手搭在刀柄上,一阵寒光闪过,金属清脆的碰撞声后,绯绯抽出了腰间佩剑,水杏般的眼睛警惕地微微眯起,像是血月中的寒水,清冷中透着血腥的危险。她膝盖微曲,做出防御的姿势,双手捏住剑柄,往那些可疑的灌木靠拢,走近后便毫不客气地用长剑对着灌木一阵劈砍。藏在其中的耶律图诨叫苦不迭,为了防止被绯绯发现,他只得咬着牙关,拼命后退,嘴唇都被牙啃出了点点血迹,还不时被绯绯的刀剑打中。简直是岂有此理!耶律图诨心中被压抑的怒火腾腾腾地往上窜,他堂堂二皇子,竟然躲一个女人躲到这个地步!这个叫龙绯绯的怎么这般难以对付?他一定要找到机会将她碎尸万段!他一面狼狈地躲着刀锋,一面在心中赌咒发誓。隐忍之下,他没有发出半点奇怪的声响,绯绯视察片刻,未发现异样,将刀剑收回,继续往前赶路。与此同时在军营中的耶律图蓝觉得有些异样,耶律图诨一天没有作威作福,实属奇怪,如此怀疑着,他便小心去了一趟二皇子的帅营。这里极为安静,透出一股诡异之感,再走近后视察,发现他人根本不在营中。兵临城下,统领失踪,月黑风高的夜,耶律图诨能去到哪里?耶律图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正好遇到二皇子的守卫过来,便像拎小鸡一把提住他的衣领,逼问耶律图诨的去处。守卫被吓了一跳,含含糊糊半天才为难道:“二……二皇子带了几个人去卧龙山了,听说是知道敌军元帅去采摘明日花,所以才……”“一帮蠢货!”
耶律图蓝大惊,像丢抹布一般将他甩开,快步回营中点了几支小队,踏着夜色前往了卧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