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鼓！”

经过一家乐器行，传出很有节奏的手鼓声，玄陌子拉着千川跑进去。只见两个大男孩正在跟着音乐拍打着，旁边还有几个客人跟着节奏晃动肩膀舞动着。玄陌子眼睛扫了一圈，看到边上的电子琴，回头看了千川一眼。千川明白她心思，松开手。玄陌子跑过去，“叮叮咚咚”按了两下。由于没有跟着手鼓的节奏，把跳舞客人的步伐打乱了，竟然引来一阵不满的唏嘘声。拍手鼓的两个大男孩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玄陌子吐吐舌头，大手一挥，“看我演奏，come on！”

所有人看向她，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惊人的…表演。由于右臂的伤口在愈合中，很不舒服，只得用一只左手。千川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玄陌子一边来回甩着头发，一边胡乱用力按着琴键，大声叫嚷着，“看我是摇滚乐手！哎哎…”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腕便向外拖，将她推出门，毫不客气的斥责，“你这样捣乱很不礼貌，知道吗？”

原来是看不过眼的女客人，“打扰客人的心情也就算了，还让不让人家老板做生意了！噪音制造者！”

玄陌子跳到大街上，一手叉腰，一手拢在觜边，大呼，“这么大火气，是不是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牵手逛大街啊，又丑又老的绿帽老太婆！”

那女客人生气了，跑出来，玄陌子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做着鬼脸叫嚣，“呦呵，你追不上我，老太婆！”

女客人怒冲冲的转向正欲离开的千川，“你们是一起的吧！这么没家教，你们大人都不知道管一管吗？”

千川看了她一眼，“呵”一声冷笑，完全不理会她，抬脚去找寻那只小野猫了。女客人满面不高兴，甩着手，“切，什么嘛！一家子没礼貌。”

走没多远，便看到玄陌子正趴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缸前，一条金蓝色的红色短发，妆容精致的美人鱼正惬意的游动着。红色的短发在水中随波逐流，那金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长长的水草随着水波飘荡，一些小鱼围绕在她身边，自由自在的游着。一切都那样美好。美人鱼笑着伸出手，贴在玻璃上，与玻璃外的手合掌。玄陌子高兴的拍打着玻璃，“啪啪”作响，大叫，“人鱼公主，这里有王子，快出来吧！”

说着，扭头跑向千川，拉着他回到玻璃缸前，指着他，一脸认真的对美人鱼说，“我把王子给你带过来了，你可以出来了吧，人鱼公主。”

美人鱼笑了，摆动着鱼尾，浮出水面，上半身趴在玻璃缸的边缘，湿漉漉的头发还淌着水，顺着脸颊的曲线滑落。她高高的凝望着他们，“可是，那位王子，似乎不太情愿呢！”

人鱼的声音低沉且略带沙哑。玄陌子愕然的捂着觜，“你不是人鱼公主，是人鱼王子！”

“哈哈”，人鱼开心的笑着，甩动鱼尾，“啪”，拍打着水面，溅出的水珠滴在玄陌子脸上，清凉舒爽，“所以啊，我是要找公主的。”

向玄陌子垂下手臂，目光中闪烁着深情的波纹，“你是我要找的公主吗？可爱的姑娘。”

玄陌子看看身边的千川，正要开口拒绝，人鱼王子却先开了口，“嘘，先别着急回答我，可爱的女孩，我想先送给你一件礼物。”

说着，“噗通”钻入水中，冲玄陌子摆摆手，扭动鱼尾向角落一个宝箱游去，将箱子抱入怀中，再次游上水面，将宝箱放在一个台阶上。人鱼王子抹抹额头，夸张的喘息着，“天呐，这些宝物实在是太重了，可是却很值得。”

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人鱼王子打开宝箱，故作神秘的眨着眼睛，“想知道我有什么宝物吗？哈哈，看！”

举起一个大贝壳，唱起歌来。[Look at this stuff ，Isn't it neat?]（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精致？）[Wouldn't you think my collection's complete?]（是不是觉得我的收藏品很齐全呢？）[Wouldn't you think I'm the girl，The girl who has ev'rything?]（你不觉得我是拥有所有东西的女孩吗？）”（迪士尼动画片《小美人鱼》插曲《Part.of.your.world》）“哦！”

人鱼王子突然惊慌的捂住觜，小心的看看四周，尴尬的笑道“我不是女孩，我是王子，不过…”人鱼在水中愉快的转了个圈，跳出水面，讨好的笑着“有什么关系呢，大家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围观的旅人们很配合的应着“不介意！哈哈！”

人鱼开心的拍着手，继续唱：[看看这些海底宝藏，有谁能够将他们完全收藏][也许你会想，‘哦，是的，她拥有了一切’][我已拥有了美丽的容貌，还有这些无价之宝]（小扑言:英文省略，免得占字数被投诉）人鱼趴在边缘看向玄陌子，“你要珍珠吗？我有20颗。”

玄陌子立刻伸出手，“要！”

人鱼撇着嘴，垂着脑袋，“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呢？但是…”他真的从宝箱里取出一颗珍珠丢给玄陌子，摆动鱼尾，继续唱：[但我不在乎，比起这个，我更想去人类的世界]指着玄陌子，深情的望着她[我盼望，能与你（原词是‘他’）共舞，漫步在沙滩上]戳戳太阳穴，一副思索的样子[那叫什么来着？哦，脚][如果能拥有那双脚，我想要跳舞歌唱][走在那条长长的…]人鱼求助的看向旅人们，“什么字来着？”

旅人们笑着大声回答，“街！”

人鱼跳入水中，很绅士的鞠躬表示感谢，跃出水面，继续那动人的歌喉：[一起漫步，一起奔跑，坐在沙滩望着夕阳][多么希望，能有一天与你为伴][不知如何，我才能够离开这海底][不知如何，我才能够整天整天的在沙滩上晒太阳]双手团抱在胸前，望着远际的阳光，脸上透着期盼的光芒：[若有一个能出水面的机会，我愿用生命来换取][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我已经准备好了解人类的世界][让他们解开我心中的迷惑]向人们张开手臂：[不在犹豫，不在害怕，冲出大海][我的希望，我的心愿，希望能梦想成真][离开大海，多么希望，能有一天与你为伴]人鱼唱完，钻入水里，沉到水底，愉快的舞动着鱼尾，“咕嘟咕嘟”吐泡泡，向所有人致意。他双臂一划，贴近玻璃壁，冲玄陌子微笑着，张开手掌，伸向她。玄陌子握着珍珠走上前，将手掌贴上玻璃。人鱼却隔着玻璃，在她掌心亲了一下，向后一游，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心，眨眨眼睛。玄陌子笑了，送了个飞吻给他。人鱼开心的在水里雀跃起来，那漂亮的鱼尾搅扰的其他小鱼都无法好好游泳了。玄陌子大声说，“我晚上再来啊，到时候再唱歌给我听呀！”

人鱼王子用力点点头，比出OK的手势。玄陌子捏着手里的粉色珍珠，冲他挥挥手，依依不舍的走了。经过一家珠宝行，玄陌子驻足，看向千川，“我想把这颗珍珠做成耳环坠，你觉得会好看吗？”

千川捏捏她的耳朵，“你都没有耳洞，要怎么带？”

玄陌子捏着下巴，眼珠一转，“这里面一定可以穿耳洞的，走去问问。”

一迈进店门便大呼小叫，“有人在吗？”

一个漂亮的店员小姐姐笑盈盈的迎上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玄陌子摊开手掌，粉色的珍珠静静的躺在掌心，“我想用这个做成耳坠可以吗？”

小姐姐小心的捏起来，端详一番，“可以的，请问你想要什么款式的，请随我来这边挑选。”

玄陌子拉着千川跟她向前走。小姐姐将一本图册摊开在玄陌子面前。玄陌子很认真的翻看着，一页一页，来来回回不知翻了多久，终于看到一张图很喜欢，指着上面，“就这个。”

小姐姐凑近看去，是长长的线形耳坠，点点头，“好的，请稍等。”

转身要离开，玄陌子抓住她的手腕，小姐姐不解的看着她，“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玄陌子指指自己的耳垂，“我没有耳孔，你们可以穿吗？”

小姐姐笑了，“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玄陌子颠着小碎步跟在小姐姐身后。小姐姐带她走向店员小哥哥，做了一番交代。小哥哥点点头，冲玄陌子伸出手，示意，“请随我这边来。”

玄陌子扭头冲千川招着手，“来呀。”

千川心想可能她怕疼吧，便跟了上去。不料，小哥哥将耳孔枪拿出来，玄陌子却提了个令另大家都意外的要求，“让他给我穿。”

她指着千川。小哥哥看看千川，又转回玄陌子，有些不置信，“你确定？这可不是玩游戏，稍不注意就会出现偏差。”

玄陌子坐到椅子上，“这个不用担心，就算出了错，也不会怪你的，这是我自己的要求。”

暗道：也许他老师没这个技术，但是他绝对会比任何人都更小心。见她主意已定，千川向小哥哥伸出手。小哥哥只得交给他，拿起一根细细的笔，走到玄陌子身边，“我先帮你定好位。”

在左侧耳垂上点了个点，正要转到右侧，玄陌子扭过脑袋，“不用了，只要这一边。”

小哥哥点点头，站到一边。千川握着耳孔枪坐到玄陌子身旁，将那肩头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耳垂上那个黑色的小圆点，“别怕，很快的，不会痛。”

玄陌子却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摇摇头，“我不怕痛，不痛就不会记住。”

千川晃晃她的脑袋，举起工具，“知道了。”

“啪”，玄陌子的肩不禁哆嗦了一下。小哥哥立刻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擦拭那刚穿的耳孔。这时小姐姐拿着一个精致的扁扁的盒子走过来，举到玄陌子面前。玄陌子接过来，递给千川，虽然没有任何语言。千川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取出里面的耳环，玄陌子撩开碎发，侧头凑到他面前。千川手指在那温软的耳垂边犹疑着，竟然发现自己的指尖有些发颤。玄陌子见他迟迟没有动静，转动眼珠看向他，“你怎么了，阿川。”

千川也不明白是自己怎么回事，只觉得心绪莫名有些纷乱，丝丝忧愁缠绕在心头。玄陌子垂下眼帘，讥笑，“阿川是在害怕吗？我都不怕。”

千川无力的笑笑，看向小姐姐，示意她帮忙。小姐姐刚要伸手，玄陌子抬起手腕挡住，“我不要别人碰，就算你把我弄疼了，我也受得住。”

小姐姐给千川递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千川只得再次举起手，努力贴近那泛红的耳垂，捏着针小心的穿进去。由于是新穿的孔，耳垂略显红肿，耳孔细小，加上千川毫无经验，完全找不准后面的孔，那细细的针在软软的耳垂中找不到方向。玄陌子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忍着痛。眼看着耳垂愈发红肿，那瘦削的肩膀因疼痛而不时的抖动着，千川几次想要放弃。小姐姐指着针，“放平，垂直，手指放轻松，不要扯耳垂。”

千川竟然觉得额头直冒汗。嗯？耳垂后面的手指终于感触到透过来的尖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玄陌子拿起桌子上的镜子，左右看看，拨拉着长长的耳坠，笑道，“哎呀，阿川又学了一个新技能，以后可以帮自己女朋友带耳环了。”

这句随口说出的话，让空气瞬间沉凝了，小姐姐和小哥哥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玄陌子看看镜中千川那不太愉快的脸，吐吐舌头，起身，“耽误了这么久，该走了，老师，还要去上课啊！”

千川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这样沉默的，不知走了多久，玄陌子晃动着脑袋，感受着耳朵上突然多出的有些不太适应的坠感，轻轻拨拉着那圆圆的珍珠，“你这么聪明，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你来为我穿这个孔，为我带这个耳坠吗？”

千川跟着她停下脚步，抿着唇，不说话。玄陌子转身看着他，目光闪烁着幽淡的寂寞，“我…想把所有第一次就交给阿川。”

那眼神，让千川的心隐隐抽痛。玄陌子随着眼前被风吹的飘荡的发丝闪烁着视线，“人就是这么奇怪，越痛的记忆越深刻，是不是？”

千川自然明白的，可是他说不出口，不，应该说，他害怕这样明白的说出来。现在，由面前这个心尖上的人亲口说出，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崩溃了。不是害怕渴望的积欲，而是，即将要失去的恐惧。仿佛，眼前的人随时会被这惹人厌的风吹散。千川伸出手，理平那纷乱得如自己的心绪般的碎发，“已经迟到了，还要去吗？”

玄陌子淡然一笑，转过身，“当然要去，不然就失去了来这里的意义了。”

很是无奈的摊开双手，“就算是个坑，也是自己挖的，跳就跳了吧，嗯？”

扭头看着覆盖在手掌上的手，张开手指，十指紧扣。挪动视线，对上那让人依恋的，带着暖风的秋水般的双眸。用力握住，笑道，“快走吧，不然，等我们到那里，别人该散场了，哈哈！”

（第28.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