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快速走上前。弓腰低头一看。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这比上次打的还厉害。简直是要人命呀。“确实像你说的,我来的时候也带了消炎药,一起给她吃了吧,这也烧得厉害,造孽呀。”
他是个赤脚医生,是祖传的。他父亲就是有名的大夫,长期耳濡目染,他也喜欢医术。接了父亲的衣钵在村子里替人治病。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可以应付。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啊,估计是身体里的伤太严重,这才发烧了。”
蓝母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人,都知道打的厉害,内里肯定受了伤。更别说面前的罗安了。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读书识字。而且还参加过高考。只可惜,时运不济,没考上大学。就回家接了他父亲的衣钵,留在村子里,替他们这些人看个小病。至于别的本领,他们还真没瞧过。好像他一般不轻易动手。要是动手,那可是大事儿。“你这个做妯娌的,就辛苦一下,好好给照看着,吃完药打完针,明天早上就差不多了。”
“这人不吃东西不行,得喝点儿米汤,实在不行,里面放点野菜,得强迫她多吃点儿,这样才能好得快。”
罗安将铝制得盒子放在了床头。然后从蓝母这里要了一杯开水。将针管烫了一下。找到了降温的药,单手敲碎瓶子。吸了药,用棉球擦了擦刘梅的臀部。面不改色的打了一针。篮皓站在一旁呲牙咧嘴,别看他天不怕地不怕,他最怕的就是打针。他有些腿软。忍不住扶着墙,艰难的爬出了正屋。去厨房找蓝微微。蓝微微一边烧水,一边收拾屋子。要不是看在,蓝皓是个好孩子的份儿。她才懒得动手呢。“微微姐。”
篮皓一屁股坐了下来,抬手抹了一把汗。“看完了。”
蓝微微问。“嗯,就是说感冒了,罗叔叔给打了一针,一会儿让吃点药,睡一夜就没事儿了。”
篮皓的小身体被火光笼罩。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蓝微微明显感受到他的小身体在抖。走上前来揉着他的脑袋。“没事的,有姐呢。”
“微微姐,你说我爸妈离婚行吗?”
篮皓突然语出惊人。篮皓的父亲蓝宏就是一个混蛋。典型的窝里横。抢水田争田地,他压根就不行。更不是一杆指哪打哪的枪。田里的活都是她二婶,刘梅这头默默无闻的老牛。一年累死累活,家里的口粮都是她挣。蓝宏从来不操心,而且豆腐不卖的钱,他从来也不给刘梅一分。蓝微微心想,蓝宏真是干脆利落的甩手掌柜,属于典型饿不死的那种。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刘梅太将这个丈夫当做人了。蓝家有两兄弟。蓝宏排行老二不算没出息,但也强不到哪里去。他有一儿一女。女儿蓝心争气,他就格外的疼爱。这一点有些人学不来。蓝微微却瞧不上他,他对面前的蓝皓压根不关心。喝醉酒动手的时候,连自己儿子都打。可他偏偏不动蓝心一根手指头。人们都当女儿是赔钱货,他却当个宝。本应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儿。但蓝微微对他嗤之以鼻。视线落到蓝皓那张皱巴巴的小包子脸上,伸手揉了一把。“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想要带你妈脱离苦海,可是我觉得这不现实。”
“与其你在这里唉声叹气,还不如努力学习,让你爹刮目相看,这样的话,你妈就能少挨一次打。”
篮皓却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一看见书上的那字,我就想睡觉,你说让我去挣钱,我脑子转的特别快,我想这辈子跟读书无缘了。”
蓝微微知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这样的话,她可以开口安慰。但她不能诱导篮皓。在小家伙三观没有形成之前,若是做了这个不负责的师傅,往后一辈子都是后悔的。做生意那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你看有几个暴发户,后期还洋洋得意的说自己不认识字。没有。不仅因为面子的缘故,也是因为他管着偌大的企业,为了不被别人欺骗,想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说白了点儿,就是不想让自己的资产,莫名其妙跑到别人口袋里。他就得抓紧时间,学管理方面的书籍。这样不至于被别人骗的团团转。那些有了钱,就找漂亮姑娘,抛弃糟糠之妻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有,但也不影响他读书识字。所以她耐着性子讲。“微微姐也不告诉你,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样的话。”
“我就只问你一句,你若是成年之后,坐到了大老板的位置,有人拿了一个报表,你看不懂的时候,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知道问话有些幼稚。蓝皓那十多岁的小脑瓜,想象不到成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但给了他希望,让他努力也是好的。“我肯定着急呀,就跟我们老师批卷子是一样的心情。”
篮皓这家伙鬼精灵。他的表情就像便秘了一样,格外难看。蓝微微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为了让你长大之后做老板,不被报表为难住,那你就得耐着性子读书。”
“你是咱们蓝家唯一的男儿,你总不能在姐姐们受了欺负之后,跑上去跟人理论,人家三言两语将你打发了。”
“你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男子汉顶天立地,应该做一个有用的大丈夫,而不是像你父亲一样,喝了酒就动手打人的混蛋。”
蓝微微再接再厉。篮皓小脑瓜子嗡嗡响个不停,今天他堂姐灌输的这些思想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却埋下了一颗种子。若干年后,他再回想起这句话,简直感激涕零。这要不是有人中途拉了他一把。恐怕他得和他那个瞧不起的爹一样,是个混蛋。“皓皓,去给我找两个红薯,我给你妈熬点红薯粥喝。”
蓝微微见他愁眉苦脸,索性给他交代了其他的任务。篮皓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起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