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 北地,布拉克山。 斑鸠带着比索和巨硬,登上了一块巨大的花岗岩。 巨硬背过身去,朝着山石下抛下一条明亮的水线,风一吹,倒卷回来,惊得他哇啦啦地乱叫。 惊起了山林中五子雀、椋鸟还有豪猪的欢叫声。 “斑鸠,咱们跑这么远来,就是为了它吗?”
比索指着山丘下,一间教堂式的建筑,问到。 斑鸠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点了点头。 “对!”
“也不知鲟鱼这小子怎么搞的,好歹也是受过正经训练的老兵了,怎么就被卖到这里来了?”
比索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鲟鱼今年恰好十岁,硬要说他受过斑鸠部落的‘正经训练’也不是不可以,但要说他是个‘老兵’,就实在是太牵强了。 自从去年在汉密尔顿庄园附近失踪之后,鲟鱼和熏鱼便没了消息。 直到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斑鸠从一个无意中得来的情报,才知道熏鱼已经死了,而鲟鱼在逃跑途中被一支马戏团抓住,在表演了几天吞钉子的把戏之后,便被转手卖到了一个奴隶贩子的手中。 他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便是眼前这个地方。 说起来,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但是他的确就是在这里。 一所印第安人寄宿学校——卡莱尔印第安工业学校! …… 学校的大门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绿草如茵,看得出来,打理它的工人很用心。 广场前方竖立着一具三米高的圣母雕像,它低垂着头,仁慈而怜爱地看着怀抱中的小天使。 大门紧闭着。 但是从大门的后面,却传来了整齐而又清脆的,如黄莺一般的歌声: “耶稣爱我,耶稣爱我……” “因有圣经告诉我……” “耶稣爱我,我知道……” “堂堂皇皇,天日昭昭……” “他将我放在他的膝盖上,又对所有的孩子说……” “来吧,孩子,进入我的怀抱……” 如夜莺一般的歌声,响彻山谷。 等到歌声完毕之后,大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修女从门口走了出来,在她的身后,跟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小孩子。 他们来到广场上站好之后,修女对着他们说: “爱丽丝想要脱离主的怀抱,可是,迷路的羔羊,迟早要被山林里的狼吃掉!来吧,一起祈祷吧!”
在修女的带领下,他们开始为爱丽丝祈祷。 没过多久,从大门里走出四个孩子,他们一起抬着一具黑色的棺材。 大家随着棺材一起前进,经过平坦的草坪,最后来到学校后山的一片树林的边缘。 地面高高低低的有许多小土堆,有些土堆上面插着一个简单的‘十’字,但更多的是什么都没有。 “就这里,把爱丽丝放下去吧!”
修女说到。 于是,那抬着棺材的四个小孩子将棺材对准地面上的一个小坑—— “哗!”
棺材漏了! 一具残破的尸体,从棺材的底下跌落了出来。 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头,身子,手和脚! 正在虔诚祈祷的几个孩子被吓坏了,有一个‘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安德烈!”
修女不满的看了一眼那个大哭的孩子。 随着修女的话音落下,那个大哭地孩子一下子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虽然眼睛中依然泪如泉涌,肩膀还在不断地抽搐,但是已经没有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来了。 “这具棺材是你做的,是吗?”
修女问到。 安德烈一边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边点了点头。 “那么,就由你去将爱丽丝收殓干净,并替她忏悔,让她能够回归主的怀抱,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 安德烈惊恐地看着地面,如茵的草地上,苍白的肢块,以及已经褐色结节的血污。 “玛利亚妈妈……”, 那一群孩子队列中,一个身形比较高大的孩子站了出来。 “亲爱的玛利亚妈妈,让我来和安德烈一起做吧!”
看见这个明显高出了其它孩子一头的少年,修女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费舍尔……”,修女笑了一下,说到:“不,我的孩子,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当天快黑的时候,在修女玛利亚的注视下,这个名叫费舍尔的少年,被泡进了滚烫的热水中,上上下下地清洗了一遍之后,玛利亚亲手为他换上了崭新的干净的白袍。 再喷上玫瑰花味道的香水。 “玛利亚妈妈,我,不明白……”,费舍尔的眼睛中,透露出迷茫的光芒。 “别担心,费舍尔!”
玛利亚温柔的对他说到:“汉考克男爵是一个相当相当……风趣的人!”
在卡莱尔工业学校里面,有很多像费舍尔这样迷茫的羔羊。 他们除了皮肤是黄色的以及头发是黑色的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很好。 不但汉考克男爵这样的人喜欢,甚至连玛利亚修女,她自己也很喜欢。 “走吧,别让男爵等得太久!”
于是,玛利亚修女走在前面,费舍尔安安静静地跟在她的后面,沿着走廊行进。 他们一路经过嗡嗡作响的纺机室,里面是学生们学习‘纺织’的地方; 又经过一间教室,老师们正在告诉一群新到的孩子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得忘记你们的奥格拉拉语或者胡克帕哈语什么的,如果让我听见你们又重新说起了那种肮脏的语言,恶魔就会在你们的睡梦中,拔掉你们的舌头……”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禁闭室,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样子。但是费舍尔能够想象得出,可怜的安德烈,在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妹妹之后,一定又被塞进了禁闭室,此时应该正瑟缩在墙角里,无声的抽泣吧? 然后推开一扇墙壁上的暗门,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甬道,他们就来到了学校后面的花园。 花园的秋千架上,穿着裙子的哈里正在荡秋千。看见费舍尔,他明显有些吃惊。 白花花的阳光从天空洒落下来,照在绿色的草坪上的红色野餐布上。一具毛绒绒的躯体正躺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玛利亚示意费舍尔站在这里别动。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低头同那具躯体说了句什么,中间还指了指费舍尔。 没过多久,玛利亚重新走了回来,从背后推了一下费舍尔。 “去吧,费舍尔!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万不可忤逆了他!”
“感谢主,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