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照常吗,斑鸠?”
比索问。 “一切照常,”斑鸠回答到:“要讲道理,要讲规矩,要和和气气!莫影响了大家做生意!”
…… 拉勒米堡的角斗场是一座巨大的、环形的石砌建筑。 罗马式的建筑风格,圣母和海格力斯的雕塑相向而立,象征公平的赫尔墨斯高高地站在石柱上。 当斑鸠带着一行人来到入口处的时候,一个打扮得衣冠楚楚的白人突然跑了过来。 他被斑鸠的护卫拦在了人墙之外,不过这个年轻人依然大叫着:“先生,我是拉勒米堡最好的向导,无论你是想要观赏风景还是想要大杀四方,我都能为你提供最好的服务!”
阿尔芒凑进斑鸠的身边解释到:“这是一个掮客!”
斑鸠心中一动,朝他招了招手。“你觉得,我需要什么样的服务?”
这个掮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流利地用切诺基语回答到:“你一定首先需要一个隐秘而低调的包厢!”
斑鸠心中一惊。倒不是为这个掮客给出的答案,而是他竟然会说切诺基语! 要知道这种语言现在只在白石城流行,还远没有蔓延到其它地方的程度。 “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斑鸠也用切诺基语回答到。 “谢谢你的夸赞,先生!”
年轻人回答到:“拉勒米堡今天晴空万里,一定是它也准备好了迎接先生的到来!”
“哈哈!”
斑鸠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尔琴,意思是一条小泥鳅。如果你能叫我‘泥鳅’的话,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先生!”
“好吧,泥鳅先生,希望在你的带领下,我能在角斗场度过美好的一天。”
斑鸠说到。 “荣幸之至,先生!”
这个叫泥鳅的白人高兴地说到:“我想,你一定是来看红云与本的决战的,是吗?”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斑鸠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口,这个叫泥鳅的家伙主动为斑鸠一行数十人买了门票,斑鸠都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 “没错,”斑鸠说到:“但是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明白,包在我身上吧,先生!这边请,先生!”
泥鳅对这里极其熟练,一路上不断地掏出荷包,手中的烟卷、绿纸还有银币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就散将了出去,慷慨得就像是在花别人的钱一样。 他很快便将斑鸠引到了一扇门前。 “先生,这是一扇神奇的木门!”
泥鳅说到。 “哦?哪里神奇了?”
斑鸠问。 “只要五百美元,你就能推开它!”
泥鳅说到。 斑鸠笑了起来。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将,这个名叫泥鳅的白人,都是斑鸠所曾见过的,最有趣的白人。 “我可没有那么多美元!”
斑鸠说到,他朝巨硬摆了摆手,口中说到:“我只有金子!”
巨硬提着口袋,默不着声地从里面抓了一把,往泥鳅的手中一塞。 泥鳅的脸色凝滞了一瞬间,旋即便丝滑地笑到:“金子比美元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先生!”
…… 昨夜一场风雨,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角斗场的生意。 资本的洪流一旦滚动起来,莫说拉勒米堡换了颜色,便是密苏里河泛起洪水滔天淹没了拉勒米堡,这里的人依旧会坐着小船将这一场游戏给进行下去。 千百年来国王们来来去去,留下的只有金币! 一如后世,波斯湾的海洋都燃遍了大火,阿联酋交易所依旧照常开张! 双子塔被飞机拦腰撞断了,该交割的还是得交割! 只要基辅还有一个人,天然气就得把价格涨上去! 眼下这一场印第安人与白人的拳王之战,早已经席卷起了一股资本的洪流。赌徒们愿意死,但是赌徒们绝不愿意输! 当斑鸠走近巨大的包厢,站在挑高的阳台上,透过玻璃窗俯视脚下巨大的角斗场的时候,他所看见的不是那个空旷的场地上,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而是在那一片环形的观众席上,早早地来了许多观众,他们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正在安静地养精蓄锐。 还有观众席的更高处,那一片紧闭着的包厢阳台上,影影绰绰的护卫和仆人们忙碌的身影。 所有这一切,包括自己包厢里那只正在殷勤地给巨硬讲解赔率的泥鳅,还有忍不住掏出钱包清点的阿尔芒……所有这一切,都是无可名状的资本洪流在真实世界的投影。 “泥鳅!”
“哎,先生!”
“我所有的金子,折算成美元,有多少?”
“十万两千八百四十五美元,先生!”
泥鳅业务能力熟练,报出了这个数字。 斑鸠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多一些。 现在的美元,名义上和黄金的比率是1美元等于1.5克黄金,但是在民间,这个汇率每天都在变化。 丹佛的铸币厂已经开始往金币里面掺铜了,纽约银行已经开始在玩买英镑换美元的把戏,此时的金融资本还没有被人成体系的认知,但是巴黎的银行家已经成为了奥尔良王朝的支柱,金钱帝国的玩家们已经开始掌握了比之前更高级的玩法。 但是不管怎样,金子比任何钞票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这一点,泥鳅绝对没有说错。 “那就全押在红云取胜上面吧!”
斑鸠说到。 泥鳅凝滞了一下,“呃,先生,我有一个更稳妥的交易模型,可以将你的损失实现对冲,在确保你获得巨大利益的前提下,将风险控制到最小!”
斑鸠忍不住又对这个泥鳅高看了一眼。 在19世纪中叶这个混乱的时代,印第安人正在资本的洪流中苦苦挣扎,但是此时的美利坚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在此洪流中命悬一线? 这个将自己改名为‘泥鳅’的白人掮客,竟然在这个蛮荒的资本时代,自己捣鼓出了一个‘交易模型’的概念,且不说到底有用没用,就是这个意识,便已经是时代翘楚了! 历史上公认第一个提出‘量化交易模型’的交易员名叫朱尔斯-雷格纳特,是一个法国人,今年才10岁,大概还在跟着叔叔于勒在海上卖牡蛎。 不得不说,草莽之中,人才荟萃。那些能够留下名字的‘英雄’,多多少少是沾了时运的光,并非意味着其它人都不如他。 恰如眼前这个‘泥鳅’,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掮客,若给了他时运,谁又敢说他不会成为新的朱尔斯-雷格纳特? …… “不,泥鳅!”
斑鸠当然拒绝了他。 “弱小者被金钱所玩弄,像我这种大人物,玩弄的是金钱!”
就在泥鳅还在思考这一句话的意思的时候,斑鸠对比索唤了一声:“那个彼得-戴维斯什么时候来?去催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