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切的语气太过强烈,苏元愣了愣,下意识道:“对不起,我……”许久没来的疼痛又一次袭击苏元的脑袋,她没忍住”嘶“了一声,一把推开高砚的身体。高砚被她一推,瞬间有些站不稳,但手里还是紧紧捏着那串糖葫芦。他神色变了又变,就在苏元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高砚笑着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唇角尽力勾起一个笑:“给你买的,快吃吧。”
苏元犹豫许久,还是接过那串糖葫芦。两人并肩往回走,许久没有说话,忽然,苏元冷不丁地问高砚:“你知道凝春绮吗?”
高砚肩膀紧绷了一瞬,很快放松下来:“没有。”
苏元没有说话。一路无言。剩下的两天她没了心思出去,便日日懒在驿馆内,直到第四日洛云皇帝亲自派人请她前来皇宫。大殿之上,洛群身边的小太监恭敬地捧着文书,双手递到苏元面前。苏元伸手打开来看,上面赫然盖的是洛云国皇帝的章。她略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意料之内,合上文书后,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经此一事,洛云国和明国估计闹得也不愉快,若将来她无上国真的兵临城下,起码不会有洛云的兵。其实洛群这三天内考虑了很久,最后促使他做出决定的,还是日日摆在他书房里的几幅名画。都摆了三天摆出感情了,他实在是舍不得还回去。他也不想答应苏子纾的,但是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苏元拿到文书后,向殿内打量了一番,没有看见沈林寒,想必是见结盟无望,已经离开洛云国了。她又和洛云皇帝说了些场面话之后,准备拜别洛群,启程回国。离开时洛长宁站在马车外送他们,之前还和洛长宁针锋相对的苏子溪这时候倒依依惜别了起来。苏子溪扒着窗沿,眼里噙着泪水:“恩人姐姐,我走了,你不要想我。”
洛长宁:“好。”
苏子溪:“……其实也可以想一点的。”
洛长宁失笑。苏子溪继续不停地说着:“恩人姐姐,你若是想我了,可以来无上国看我。皇兄说了,我们无上国以后也会如洛云一般热闹,你就可以和我一起看花灯,喝酒还有吃馄饨了。”
“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洛长宁努力安慰她。苏子溪还是不放心,她从身上摸出一块玉雕的莲花,精致小巧,和铃铛一起挂在腰间可以发出叮当的响声,她一直很喜欢。“恩人姐姐,这个送给你,也算是报答你上次救我之恩,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
苏子溪一把将玉莲花塞到她手上。洛长宁罕见地没有拒绝她的东西,嘴角露出温和笑意,答应道:“好。”
苏元想到昨日的那副画像,犹豫了一下,还是探了探头,对洛长宁道:“长宁公主,小心沈林寒。”
洛长宁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惊讶,她很是平淡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苏元便将昨日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洛长宁。洛长宁点了点头,手指托住下巴思索:“难怪昨日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下行凶绑架。”
苏元讶异道:“他们真的找到你了?”
还没等洛长宁讲话,苏子溪就等不及似的在一旁补充:“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去洛云城内游玩的时候,恩人姐姐先走了,我追上她,本意是为了和她理论的。”
“后来她到了一间酒楼里,迎面遇上了两个壮硕的男子,那两个男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拿着刀就要劫持恩人姐姐,结果不小心砍到了我。不过那两个人就是个纸老虎,后来恩人姐姐没用几招就把他们全都打跑了!”
苏子溪话音刚落,苏元连忙问道:“你伤到了?”
苏子溪摇摇头:“他们还没砍到我就被恩人姐姐拿住了。”
苏元松了一口气,然后心里感慨,幸好劫持人的是那对卧龙凤雏,这才轻松躲过此劫。几人说完话,马车开始动了起来,苏子溪恋恋不舍地将脑袋收回来,却没过几秒又立即探出头。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直到彻底看不见洛长宁的身影,她这才颓唐地靠在马车身后的垫子上。苏元好笑道:“是谁前几天还和长宁公主针锋相对的?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苏子溪嘟了嘟嘴,比出两个手指:“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她救了我的命,还是两次!”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而且之前是我错怪恩人姐姐了,她跟我说她并未刺杀你。”
苏元笑笑,没说话。如果苏子溪能和女主做朋友,也不失为一种机遇,说不定到大结局也不会死那么惨。马车大约走了两日,便到了明国。苏元像在洛云国一样,立马去了皇宫请见明国皇帝,并且呈上和平文书和珠宝礼物。更关键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厌。她特意给沈厌备了一套保暖好看的衣服,以示她对明国的尊重,将明国皇子毫发无伤地送回来。虽然因为沈林寒的一些话,苏元对明国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她是来自保的,自然不能以个人恩怨为重,要以大局为重。苏元站在大殿之内,望着端坐在高位上的明国皇帝,一侧站着的明国大皇子和二皇子,几人的表情都十分淡漠。甚至在听到她将沈厌送回明国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大皇子沈林寒微微笑着,而二皇子甚至翻了个白眼儿,不屑地朝沈林寒嘟囔了一句:“送过去的弃子还送回来干嘛,本来还以为以后都不用看见他了,结果大老远又给送来了,真是晦气。”
苏元听见二皇子的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去看高砚。他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浑不在意,连头都不抬,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望着地上发呆。苏元忽然切身地感受到了沈厌悲惨的身世,感受到他处在怎样的一个欺凌厌恶的环境里,也感受到为何他会成长为两面三刀的大反派。原生家庭,是所有善与恶的来源,注定了他悲惨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