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度手中握着玉弥勒,坐在大石上发了好一会呆后起身往外而去,师父说的对,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既然那么多人想要自己的小命,那就好好搏一搏吧。这个道观,师徒两人已经住了有月余时间了,周边环境也摸得差不多了,但要想躲避那些时刻都会出现的敌人,这道观还是目标太大,只能再往更深的山林去寻找隐蔽的藏身之所了。山林,特别是那些深山野林,看似安静祥和,实则随处都是暗藏杀机,想要在这里面寻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张玄度虽然没有修为,但炼体术已经修炼到膜,外表皮肤细腻而又紧密,坚韧到普通人就算是用刀割,也不能伤其分毫。炼体术一共五层,从外到内依次为皮、肉、筋、膜、骨,炼体术修炼至大成后,全身骨骼成玉状,能仅以肉身之力,抗住玄境巅峰高手全力一击,若是再配合内力修行,那就完全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以秦星寒来说,刚四十出头,就是玄境中期修为,修行天赋已经很不错了,但炼体术则才刚刚修炼到骨,这方面的修炼速度,比起自己徒儿来说,却是差的远了。勤奋很重要,但天赋更重要,不同的体质,就有不同的修炼速度,老天赏饭吃的事,有时候真的是无可奈何。但即便是这样,秦星寒在同境高手面前,基本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他能屡屡带着张玄度逃脱追杀的最根本依仗。山间密林看上去都是一样,张玄度四周看了看,也没个定数,于是胡乱选了个方向,趁着天明,一头钻了进去。走这种野山路,可不能随便落脚,有时候看上去只是一层落叶,其实下面不知道沉积了有多深的腐叶,一脚踏上去,可能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其中的瘴毒就能直接要了小命,更不谈里面还隐藏的那些毒虫、毒蛇之类的毒物了。张玄度年纪虽不大,但却是野外生存的高手了,一入山林,就犹如鱼儿入水,一根长棍在手,左点右点,脚下没有半点迟疑,身形不断加速,很快就走出好远。日尽中午的时候,张玄度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打开,捡了几片肉干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抬头往上看去,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依稀可以看到外面阳光灿烂,但树下却是一片昏暗,而且身处其中,感到周围空气都是一阵潮湿闷热。张玄度暗自估算了一下距离,此时离道观差不多有五里多地了,但周边除了密林还是密林,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山谷跟山洞之类隐身之所。这就有点麻烦了,因为离得太远,逃命路上就很容易被围堵,但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个地形图,天知道哪里会有什么。犹豫了片刻,遂下定决心,干脆以五里为圆径,将各个方位都搜索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再慢慢扩大范围。山间里别的不多,时间多的是。主意一定,张玄度立即立即收好布裹,折转方向,往道观方向斜插过去,现在天时已过了一半,还有半日基本上也能赶回道观,毕竟在这深山野岭过夜,即便是皮糙肉厚,也是危险重重。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前面密林外隐隐透出光亮,张玄度一见,忍不住暗自欢呼一声,加快脚步往前,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密林,依稀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张玄度一听,心头顿时一紧,身子一顿停下,紧了紧手中木棍,侧耳细听,那呜咽隔了好久再次传过来,如犬声又不似犬声,听声音仿佛极其虚弱一般。深山野岭里,诡异的事物最多,这里面一多半是师父教导,另一小半则是自己亲身经历,其中厉害,由不得他不万分小心。张玄度沉寂下来,小心戒备着,待到那呜咽声第三次传入耳中,要不要去看看这个念头一直摇摆不定,转头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跟着一想,如此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能出什么妖邪不成?想到这里,张玄度把心一定,小心地往来声摸去,一出密林,前面趴着一条全身乌黑,体型甚是巨大,似狗又不像狗的东西立即映入眼帘。那东西一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警惕地看了过来,身子跟着动了动,但却半天爬不起来,看样子好像受了重伤一般。安元镇,竹丹阁。三楼大厅里,李三爷对面正端坐着一个锦衣人,此人从面向上看,应该不过三十年纪,长相略显阴柔,但气质沉稳,特别是微闭的双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芒,带着一丝隐隐可查的狠厉,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不可小觑。此人是巳时到的,恰好李三爷出去办事,在午时前才回,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却不见此人有半丝不满跟焦躁。李三爷也是久闯江湖之人,一双眼珠子自是毒辣,一眼就看出此人来头不小,恐怕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两人坐下寒暄几句后,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了过来,李三爷接过一看,玉牌正面刻着“銮卫司”三个字。銮卫司在本朝建立之初就已存在,其开始的职责只是搜查军中奸细,但在大明朝建立后,銮卫司权力越来越大,上可监察文武百官,中可监视各大江湖门派,下可稽查黎民百姓,甚至包括粮价、菜价等等不一而足。而其第一任司座,是被称为“玉面罗刹”的一位女子,此女子身份神秘,常年面带一张青面獠牙的赤金面具,虽身为女子,但杀伐果断,权谋过人,而且帝君对此女子极为信任,二品以下官员,甚至可以不请奏就能直接拿人,可见其权力之大,銮卫司能有如今这样的规模,可以说此女子居功至伟。銮卫司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因其管辖范围太大,又重新划分为三个司,分别对应着上中下三个职权范围,但在这三司之外,传说中还有第四司,据说此司能直达天听,太过神秘,完全不为外人所知。李三爷看过玉牌,自然知道其身后势力的厉害,将玉牌小心还了过去道:“不知这位大人今日找小民,是为何事?”
那人接过玉牌,重又收回怀中,慢条斯理地开门见山道:“今日找三爷,是要打听一个人。”
李三爷听了,双手一抱拳道:“三爷这个称呼可是万万不敢当,大人叫我李三就行。”
说完一顿道:“不知大人要打听的是谁?”
那人见了,微微一笑,将桌上一张画像抖开,指了指画上的人像道:“此人三爷认识吗?”
李三爷定睛一看,画像上画的正是秦星寒,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却传神至极,可见作画之人画工功底十足。李三爷看得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但面相上却是丝毫不显,只瞟了一眼就直接承认道:“认识。”
说完不待那人问话,接着道:“不瞒大人,我这竹丹阁,虽然做的是玉石跟药材生意,但也收蕴含灵气的宝物,此人曾与我交易过两次,两次带的都是此类宝物,自然印象深刻。”
那人听了,微一点头,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之间交易的是什么?”
李三爷闻言,不带丝毫犹豫答道:“丹药,压制寒毒的丹药。”
那人一听,眼中一丝精芒闪过,语气略有加速问道:“此人跟你交易的时候,身边可曾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那人这一丝异样,李三爷立即觉察到,心道果然如此,但脸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没有,此人两次过来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因此不敢确定身边是否带有大人说的那个孩子。”
那人听完,却是诡异一笑,不置可否,李三爷这话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交易的时候确实是只有秦星寒一人,假的是李三爷知道他身边有个孩子,但却没有明说。以銮卫司的能力,随便一查就知道,真的自然没有必要说假话,但假的也没有必要说真话,只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那人笑过,跟着却是转移话题道:“此人可曾留有联络方式?”
李三爷闻言,又是一摇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从不问交易人的过往跟去往,在这里交易,可以是物物,也可以是物钱,但不管那种方式,只要交易完成,就是两清,各走各的阳关道。”
那人听完,又是一笑道:“三爷就不怕收的货不干净吗?”
李三爷闻言也是一笑道:“若是每件交易的物品,都去查清楚来龙去脉,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说,就算是自己去查,其中所花的人力物力,可不是我这个小小竹丹阁能够承担的,就像当铺,主顾抵当的物件,也不是都要查明由来的。”
那人听了,微一点头道:“有道理。”
说完站起身来接着道:“若是以后有此人的消息,还望三爷能够及时知会一声,哦,先前忘了自我介绍了,本官名叫洛雨生。”
李三爷见了,跟着起身抱拳道:“这个请洛大人放心。”
洛雨生听了,含笑一点头,跟着转身而去。李三爷见了,连忙跟在后面相送,直到送出大门,看着洛雨生上了一辆马车离开,心头却是不由高高悬起,暗自嘀咕道:“你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