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认同吗？”

尽管这句话是何夜白想要听到的，可是当他真的亲口说出来，又让她退却了。　　因为过往痛苦和失败的经历让她陷入深深的纠结和不安当中：“还是别了吧，为什么要去认同一个错误的想法啊。”

“是啊，”李建明也说，“何总监都经历了一次失败，你为什么还要再坚持呢？”

“不对，你俩说的都不对，你俩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唐拓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何夜白只是失败了，造成她失败的原因不一定是因为观点的错误，还有很多其他因素。但反过来说，错误的观点一定会导致失败！我们现在不要讨论何夜白是不是失败，我们从她的过去跳出来，来讨论这个观点本身，究竟是对还是错！”

李建明没答话，拿起筷子低头在碗里挑挑拣拣：“慢点慢点，等我吃两根海参缓缓～”　　唐拓一把抢掉他的筷子：“少给我装傻，你特么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李建明做出一副白痴模样，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真不懂。”

“放屁！”

唐拓暴怒，“你懂我在说什么，我刚说的这种感觉我以前在你身上体验过。你也别给我装傻，以前是特么谁天天骂领导骂同事？是谁老跟我说让我珍惜我爸给我弄的职务，好好治治歪风邪气？还有你这二年发了狠拼那个主管是为了啥？还有……”　　“哎呀呀你可别说了！”

李建明被他说的脸都要扣进碗里了，抢回筷子假装吃面，“说你的事儿，别拉上我。”

“干啥不拉？都是一码事，你不也是看不惯那些作风么？”

唐拓不干。　　李建明央求的眼神看向唐拓：“今时不同往日，哥们儿回头再跟你解释，行不？”

唐拓就不明白了：“现在也没外人，你有啥不能说的？你也不用怕何夜白听到，反正你跟我说完，我也得跟她说。”

李建明使劲咬着筷子：“你是真狗啊～这不典型的重色轻友吗？”

“你这么说可就有失偏颇了，”何夜白帮腔道，“李经理，我的事儿唐拓不是也都告诉你么？”

“对啊，”唐拓重重点头。“你好意思说我狗？”

“……这就妇唱夫随了？”

李建明做出一副拍桌子走人的架势，“我就多余跟你俩在这儿，我可不呆了，你俩爱咋咋地！”

“诶诶诶？”

唐拓一把把他拽住，“贱贱明，你是不是心虚啊？”

今晚他不单脑子清醒，还特别有洞察力。　　自家哥们儿平时脸皮厚的跟鞋底似的，这会儿如此躲躲闪闪，一定是遇到他不敢面对的什么事儿。　　“来坐下来，”唐拓拽着他重新坐下，质问道，“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这就给你女神佟欣打电话，让她来一起问你～”　　“啊——”　　李建明瞬间怂了，嗷一声趴在桌上：“我特么早不是当初那个我了，还跟你们说啥啊！”

“啊？”

这倒是及其出乎唐拓的意料。　　在金融领域这一块，他一直视李建明为偶像来着，他嘴上骂着他，心里却一直羡慕他。羡慕他的主管比自己的副总来的含金量高，羡慕他精通业务可以靠实力征服别人，羡慕他一身正气某种程度上跟柯佩臻有一拼。　　可是，怎么这些日子没聊，他就不是当初的他了呢？　　“赶紧说你怎么了，别特么犯啥事儿了！”

何夜白也吓了一跳：“你不会是因为跟我签内训师协议，违反原则了吧？”

李建明痛苦地摇摇头，五官拧来拧去的。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争这个主管之前，确实心里是憋着一股劲儿的，想着有一定的话语权了，开展工作会更加硬气，会遵从内心的想法。可是我上这个主管的过程太难也太久了，所以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于是小心着小心着，我就，我就变得听话老实，把自己的棱角都藏了起来，也不管别人对与不对，心想只要别影响到我的职务晋升就好！”

他问唐拓：“你懂我那种感觉吗？就是我以前是无欲则刚，爱谁谁，但是现在有放不下的东西，所以慢慢就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

“所以你特么就劝我也听领导的话？”

唐拓长舒了一口气，还行，没犯什么大错。不过还是照他后背给了一拳，“你还是兄弟么，竟然拉着我一起堕落！”

“你放屁！”

这话李建明就不爱听了，“我最多是违背了本心，也没做什么没底线的事儿！还有脸说我，你不是也没反对领导的话么，你以为人人都是过去的何总监呢？再说了，连何总监都改了性子，你干啥非得跟她一样？”

“……”　　这话直接把何夜白给说沉默了。　　原来大家都曾是满腔热血的青年，只是在被现实不断地磨砺过程中，要么慢慢的丢失了过去的自己，像李建明那样，要么狠狠的唾弃过去的自己，像她一样。　　总之都不如当年那般阳光向上。　　越变越“坏”。　　不，应该是世俗、平庸。　　倒是唐拓，跟他们正相反。　　过去的他像是一个满是漏洞的程序，活了二十多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开始积极的寻求方法想要修复自己。　　寻求他们的帮助。　　面对这样的一个状态，任谁都无法说：你还是别学好了，你继续烂着吧。　　想到这，何夜白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冲他一笑：“唐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

大不了咱们不在银行干了，我们一起创业，换一个身份去改变行业环境！　　唐拓当时一乐，咧嘴笑：“好！”

两个人双目炯炯，浑身都散发着正道的光，李建明被笼罩在光芒之下，哪儿还好意思阻着拦着，默默的表示了支持。　　心说，要不然等着唐拓成功之后，我也试试做回我自己吧。　　……　　三个人吃完了面，聊完之后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唐拓有心想让何夜白跟他回家，又怕她不干，一直拧巴到开车把她送回酒店楼下。　　到了楼下，他又拉着何夜白没话找话，说什么也不让她下车。　　直到何夜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才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要不你搬我那儿去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