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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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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沙发的拐角处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相对来说稍微隐蔽一些,让我觉得有点安全感。老爸老妈已经跟丁婶一家聊了起来,我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大致的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心里再次为丁家的房子点了赞。屋内的装修虽算不上豪华但却可以说相当的规矩,当然这是相对农村而言。最先引起我注意的就是那个靠在西墙边将近有五十多寸的超大液晶电视,这电视简直大的让我吃惊,倒不是说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电视,而是按照保护视力的保守距离来算,在这间屋子里即使是紧靠在东墙边看电视也会对眼睛的造成很大的伤害。我扫了一眼正在播出的电视剧,刚巧是我最喜欢的《甄嬛传》,这时候余答应正跪在养心殿门外哭的梨花带雨,突然一个面部特写,我看到她那张惨白的脸竟比我的脸足足大上一倍,顿时吓得我后背一阵发凉。我想起了我家的那台二十五寸的小彩电,当初买它的时候爸妈还因为它太大而东挪西挪的摆弄了好一阵,现在如果把丁家的这台五十多寸的电视放在爸妈那屋,我估计他们老两口整天就得在屋里来回走着看电视了,不然根本无法看到全屏。在电视的旁边是一套象牙白的衣柜,上面印着不知名的花和树,看起来很别致。在衣柜的旁边是一个半透明的拉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屋子里放着一张红色的双人大床和一个台式电脑。屋子的南面就是我们坐着的这张长长的红色沙发,上面的墙壁是一张巨大的结婚照。沙发旁边是一台银色的饮水机,其它的家具也都规规矩矩的摆在各处。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相当整洁,完全脱离了农村房子的装修范畴。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应该就是那个坐在地上玩耍的小孩,他看起来两岁多的样子,周围放着的各式各样的玩具把地面弄的有些脏,这时候小孩正推着一个小火车在地上乱跑,轰隆间在那光滑的地砖上留下了一条条浅浅的轨道。说实话我对小孩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当然也说不上反感。我总觉得孩子太小的话哄起来没什么意思,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你跟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而且还动不动就哭,尤其是撕心裂肺的那种是我最受不了的,我是最没有耐心的。而孩子稍大一些更没意思了,因为他们总想做一些事情来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所以就会变了法的去作人,去破坏东西,去说一些讨好大人的话,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单属于他们可爱天真的本性。但说起来有一种类型的小孩子是我最喜欢的,就是电影《城南旧事》里面的那个小英子,她天真活泼,善良懂事,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最重要的是她从不会惹人心烦。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对与错,也没有什么好与坏,她以纯真的心灵去观察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充满了纯真。我一直想着如果将来我有了女儿,我一定要把她培养成像小英子那样的可爱,我要让她知书达理,更要让她温婉善良。一般来说当我见到别人家的小孩时只会习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就再不会去关注那个孩子,任他胡作乱闹或在我身边打转我都不会再有心情理他。而对于亲戚家的孩子我也只是极不情愿的关怀几句敷衍了事。我觉得这不是没有爱心,恰恰是因为我童心未泯,所以我不能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去体贴关怀一个小孩儿,更不能像一个孩子一样去和一个小自己很多的小孩打成一片。但今天我却盯着这个坐在地上玩耍的小孩看了许久,我的思绪纷飞着,心中一些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我偷偷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孩的爸爸丁冬。此时丁冬正坐在窗下一边眯着眼睛娴熟的吐着烟柱一边跟我老爸高谈阔论,那种说话的语气简直和大人一般无二。我想到其实丁冬的年纪不过才比我大上不到两岁,但是在我这样的年纪时他却已经当上了爹,对于农村人来讲他算是相当有正事儿的人了,而且丁冬对各种农活也是手到擒来,绝对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因而他跟着他爸承包了不少的地一起卖了力的种庄家,这两年的收入自然相当不错。所以在我们村他应当称得上人生赢家,爱情事业双丰收,而且还是在这样小的年纪。不知怎的,我忽然开始羡慕起丁冬来,感觉他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怡然自得。生活在农村,远离喧嚣复杂的城市,每天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忍辱负重,只需付出一些体力就可以养家糊口,吃也香甜睡也安然。而且还能像丁冬一样,与老婆孩子一起陪在父母的身边,全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人们常说简单是福,难道这种简单安逸的生活不比在外面艰苦闯荡要好的多吗?我想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那还仅剩一点点起伏的心情渐渐平息了,心里还残存的那丝小小的抵抗似乎也已经荡然无存,转而我又对这次相亲满怀期待起来。我想象着我未来的生活会不会也和丁冬一样幸福安逸,我的妻子会是哪种类型呢?是温柔贤惠?还是精明能干?我的孩子会是个男孩呢还是女孩呢?真是头痛啊!孩子的名字我还没有起呢。如果是男孩该叫什么呢?男孩不好,男孩子太淘气了,我是最没有耐心哄孩子的,而且男孩子将来娶媳妇多不容易啊,看看我就知道了。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子,女孩子好,文文静静的,而且听说女孩子都跟爸爸亲。唉!不过女孩子也蛮操心的,现在的社会太乱了,假如我的女儿要是在半夜十点十一点都不回来我还不得疯啊!而且一想到将来一颗自己精心栽培多年的雪白漂亮的白菜假如被一只野猪给拱了我岂不是痛心疾首的要杀了那只猪吃肉的心都有。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此刻简直让我觉得焦头烂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相亲后我要什么时候结婚才好呢?今年我才二十二,二十三岁结婚会不会早了点?想想也真是不算早了,看看丁冬再看看我那些小学和初中的朋友,有孩子的都已经有好几位了。而且我家的楼房还没有装修呢!装修也得一段时间吧,装修完也要闲置一段时间吧。我突然感觉结婚这项工程可谓百废待兴并且迫在眉睫。思索间目光略微扫了一眼自己今天所穿的衣服,黄色V领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都是我平时最喜欢穿的,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庄重,但却显得阳光活力又朝气蓬勃。我暗暗点点头,表示对这身衣服还是比较满意的,幸亏自己出门前没有耍性子胡乱的搭配一通就出来。正当我满面春风之时我惊愕的发现那条蓝色的裤子上竟有一块小小的黑色污渍,像是油污。我顿觉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那块小小的深色印记此刻是如此的扎眼,仿佛漆黑的夜里让人睁不开眼的一束强光灯。这个时候我怎能允许它在我的裤子上诡异的潜伏,或许它会直接导致这次相亲的结果也未可知。要是被人家看到人家会觉得我很邋遢的。我紧张又愤怒的在那块污渍上揉搓了半天,经过几次尝试后皆以失败告终,我只得怨恨自己出门时竟然连这么显眼的污渍都没有发现,最后竟埋怨起老妈没能将裤子洗干净。面前的茶几上悄然被放上了一杯水,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丁冬的媳妇放在上面的,此时她正在饮水机旁忙着给其他人接水。其实在农村基本是用不到饮水机这种东西的,因为农村人喝水从不讲究,一般直接饮用井水,都无需把水烧开,况且也没有哪个送水公司会给农村送水,所以饮水机上面的桶装水也是灌得井水。开始我还以为丁家人有喝开水的习惯,那个饮水机是为了喝开水方便才置办的,仔细看了看后我才发现原来它连电源都没有插,看来它多半是被当做装饰品为了避免房间看起来空虚。丁冬媳妇给每个人倒完水后又拿来了一袋自家炒的瓜子倒进两个盘子里分别放在了我妈爸和我的跟前,最后她收拾了地上那些小孩的玩具后才找了个凳子坐在丁冬的旁边笑着听长辈们的谈话。我觉得丁冬的媳妇着实很贤惠能干,然而让我无法相信的是我们同属于难以驯服的90后,可她和丁冬却有着完全不属于我们这个物种的成熟与稳重,这倒是与丁婶刚刚对他们的那番附有抱怨的描述大相径庭。我在心底对他们两口子的羡慕更是增加了一层。屋门被突然拽开了,我的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紧张了起来,心想是不是和我相亲的女方来了,但抬头一看原来是丁叔,我的心这才放下。丁叔正低着头停在门边一只手扶着门框准备要换鞋,可一抬头却看到了我们一家三口,他立刻停止了脱鞋的动作满面带笑的说:“呀,你们来啦!啥时候到的?”

说着直接走了进来,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没有脱就一屁股坐到了老爸的旁边。老爸欠了欠身说:“刚到不大一会儿,鸡都喂完了?”

丁叔点点头说:“恩,今年养的鸡没有往年多,好弄。”

老爸又问:“今年的鸡怎么样,比往年强不?”

丁叔摇摇头说:“强啥啊,现在养殖行业都白扯,价钱一年比一年低,越来越不赚钱,我打算今年这批鸡卖出去就不养了。”

老爸点头:“这几年养殖业不知道咋了就是不赚钱,老王家前段时间不是把猪都卖了吗,现在这养猪也不行,养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我看还是种地把握点,来年我打算再承包点地,这两年粮食价格还行。”

丁叔说:“你要是包地就包水田地,虽说累点吧,但是赚的也多。我老丈人家那边听说有要往出包水田地的,到时候我给你问问。”

说完他拿起茶几上的烟递给我爸一根自己也含住一根点了起来。看他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夹着烟眯着眼睛吸了两口然后吐出了一串烟圈,我想起刚才丁冬抽烟的神态跟丁叔此刻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似乎连那吐出来的烟圈的形状都恨不得一模一样,果然有其父就有其子,这算是随根儿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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