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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非沉默不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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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俩倒不如就此作罢早早结束了这次的相亲算了。可我抬头看了看钟表又感觉有些不妥,我和笑笑从进屋到现在也就聊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而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我俩也只是说了只言片语的几句话,并且一多半的时间还是在相互沉默。我自认相亲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这种独处大约要进行多久才算合适。但如果就这么快回去了家长们会怎么想,凭他们的老谋深算肯定会猜到我和笑笑聊得不很愉快,或者说至少有一方不太满意另一方。虽说我已决心这次的相亲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我也不希望让爸妈他们知道,至少不想这么快就让他们知道,毕竟之前他们还在那里谈的热火朝天的,似乎都快要谈到以后在一起生活的规划了,大有对这次相亲敲定的趋势。如果此时我和笑笑直接宣布我们此次的相亲结果圆满失败,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外加一盆拔凉的凉水倾盆而下,可想而知那会让他们多扫兴。因为无论是我的父母还是笑笑妈或者是丁叔一家,他们都很希望能够促成我和笑笑的姻缘。况且如果直接表明相亲失败的话也会很伤牵线人丁叔的面子。于是我决定再找些话题来尽可能的拖延一些时间,可这对我来说又谈何容易。我本来就少言寡语,尤其是对女孩子最是无话可说,更何况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并且她又是我的相亲对象,而刚刚的谈话好像又不太愉快。我实在想不出来在我和笑笑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讨论的,但任时间就这样流淌我又感觉非常不妥,我已经感到笑笑有些局促不安了,因为我发现她一直在揉搓她的白裙子,并且越来越快。我知道我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的话笑笑很有可能把她那漂亮的白色裙子揉成一团抹布。“咳!没想到相亲是这个样子的,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轻咳了一声想要摆脱尴尬的气氛。笑笑见我说了话双手也终于停止了对那可怜的裙子的蹂躏,她抬头看着我。我以为她会因刚刚的不愉快而对我态度冷淡进而不接我说的话,但没想到她的脸上竟又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她好奇的问:“那你以为相亲是什么样子的啊?”

说话时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我。我说:“我还以为得先交换一下咱俩的联系方式,然后咱俩自己约个时间单独吃个饭什么的呢,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哪知道会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多人,真让人尴尬。”

笑笑说:“农村相亲不都是这样的嘛!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两家的长辈自然也得互相见见面熟悉熟悉,看看能不能合得来呀!”

我点头说:“我还真不了解这些,上学的时候光顾着埋头念书了,后来不念了只在家待了三天就走了,对农村的事简直一窍不通。”

笑笑仿佛来了兴致似的说:“我听说你念到高二忽然就不念出去打工了,为什么啊?怎么念到高二就不念了?还差一年就可以考大学了啊。”

我随口说:“恩,是啊,还差一年我就可以上大学了。可是当时我听说等我们那届毕业以后将会有一千多万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我就想我肯定就在这一千万人里面,并且成绩肯定不是最好的,所以毕了业也是找不到工作,那还不如早点下来打工呢,也省的浪费上大学的时间和钱。”

笑笑略微崛起小嘴满脸惋惜的表情,她说:“唉!你说你当初怎么不坚持一下呢,说不定会考上一个好学校呢,那样就好找工作了。再说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都是因为眼光太高了,你要是上了大学有了知识和文凭,眼光再放低点,工作肯定很好找的,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靠卖力气赚钱呀!”

我没有说话,不置可否的看着笑笑一脸天真可爱的表情,心想倘若当初我真的没有选择辍学而是坚持上了大学,那么恐怕我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和笑笑面对面的坐着谈话了吧!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听说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名字。在相处不远不近的距离内,我可能永远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姑娘。如果我没有辍学,也许在今天我们两个会漫无目的的忙着各自的事情,日子在无所事事中悄然度过,我们生命的轨迹不会有一点一滴的交集。然而正因为我曾经偶然做出的一个决定,才直接导致我和笑笑这本来毫无瓜葛的两个人今天得以坐在这里有幸了解对方。所谓的缘分,恐怕仅仅只是某人一个无心的举动,最后才会迫使他不得不千里迢迢的去与另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来次难忘的相逢。就像是如果雨天你没有忘记带伞,就永远不会和那个卖伞的姑娘偶遇,就不会莫名喜欢上她,就不会和她成为恋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你稍稍的动了一下,那么肯定会在某处和另一条线有一次短暂的重合。但让人惋惜的是,在这些萍水相逢当中,那些与你有缘的人其实都只是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安静的走着,似乎只要你不主动去寻找她们她们就永远也不会闯进你的生活。这也就是说我们常常渴望得到的缘分其实大部分都是人为造成的,并且大多数都是单方面造成的结果。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神圣与玄奥,更不是什么上天注定的。你想要的缘分,只要你稍稍做点改变就能够遇到。我还在沉思着,这时候笑笑疑惑的问:“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又不说话了啊!”

我微笑着说:“在想你刚才说的话,我想如果我当初要是坚持了下来考上了大学,不知道现在会过的怎么样,比现在更好还是更糟。”

笑笑急切的说:“当然会比现在过的好的多,至少你可以坐在办公室里面不用再出苦力受累了!而且大公司待遇也好,有五险一金,有双休还有年假,将来还有退休金,多好啊!”

我闻言着实在心里面为我的那些已经大学毕业的朋友们感到心凉,他们之中能有几个可以像笑笑说的那样过得怡然自得,我想是少之又少。我看着笑笑,忽然发现她可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她的年纪虽与我相当,但是她说话的语气有时候简直跟我的老妈一样语重心长,并且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也发现每当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她总是用她漆黑有神的大眼睛注视着我,脸上也总是带着灿烂的笑。笑笑的笑容似乎有一种味道,是夏天刚晒过棉被后留下来的阳光的味道,很温暖很柔和、很亲切很体贴。而让我更为诧异的是我竟然能和笑笑的眼睛对视这么久,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要知道我说话时从不敢盯着女生的眼睛看,就像一个犯了罪的人不敢和警察对视一样。我想可能是笑笑的眼中充满了天真无邪的缘故。正因如此,虽然我们同岁,但我对她的感觉却很是复杂,她有时会像个长辈一样和蔼,有时又会像一个小孩一样天真。但大多数时候她更偏向于后者。我想起了我一个最好的朋友,他叫做王超,用韩寒在《一座城池》里面的话来描述就是——王超不仅名字很普通,就连人也非常普通。王超很胖,并且他和笑笑一样很爱笑,一样很开朗。他走路的时候总是拼命的摇晃着两个肩膀,似乎是要依靠手臂来回悠荡的惯性来辅助走路一样,仿佛他的双臂一旦停止摆动就会定在地上动不了是的。我把王超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是因为他很老实、直爽和天真,我觉得这是绝大多数胖子的特点,我还从没见过哪个胖子尖酸刻薄的样子,那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并且很让人生厌。有句话叫心宽体胖,我想正因为胖子们的心地都很宽宏大量所以上天才给了他们一个发育良好的身体。鉴于王超性格憨厚的原因,说实话他有时有点呆头呆脑。我平时和王超在一起聊天时总是忍不住去开玩笑逗他,每次和他说话常常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假的,而且这些假话如果我不去自己揭穿王超就会一直深信不疑,结果每次我俩唠着唠着往往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有一次我得了病住进了医院,那时王超还在另一个城市念大二,他知道我住了医院但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有天晚上我睡不着觉实在闲得无聊于是就给王超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会就要进手术室了,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如果最后我没有出来那我们今生就无缘再见了,但愿下辈子我们还能做朋友!”

然后还附上了一张我穿病号服的照片。消息发完我便心安理得的看起了小说,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睡去。大约在凌晨四五点钟左右我就被人硬生生从睡梦中摇醒,我无比懊恼的睁开朦胧的双眼正想对那人大发雷霆,结果就看到了王超的那张略显憔悴黯然的脸。我即激动又惊讶的看着他问:“咦?你怎么来了啊?你们放假了?”

王超瞪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怒气冲冲的问:“你不是说你进手术室做手术了吗?怎么还好好的在这睡觉?”

我有点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瞬间我就想起了昨晚我无聊时给他发的短信,我赶紧找到手机打开一看,上面有9条短信和13个未接电话,无一例外都是王超的,因为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这些我都没有看到。我满心愧疚并且满脸虔诚的对王超说:“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昨晚无聊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后来睡着了,实在对不起啊王超!”

我看的出来王超是真的生气了,他听我说完举拳头就想打我,但又看了看我穿着的病号服,我估计是他不知道我病在什么位置,所以他的拳头举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了下来。王超愤怒的说:“常乐你现在怎么这么爱撒谎呢?”

我看着他的表情差点笑出来,但我还是忍住了,我说:“我那不叫撒谎,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开玩笑跟撒谎是两个概念你知道吗!”

王超吭哧了半天也没想到反驳我的话最后只好愤愤的说:“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开玩笑?我昨天给你打个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真以为你要死了,我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买了半夜的车票跑了回来,我在火车上都快急哭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我说,说完我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觉得笑笑就和王超一样,老实可爱、天真烂漫,叫人忍不住想去挑逗,又不想他们受到一点伤害。我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用防备他们会出卖你的感情,也不用去克制自己的情感,只要你对他们付出你的真心肯定就能换来他们全心全意的感情回报。但既然我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人做为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就不必再有一个这样的人做为我的妻子了,因为那样的话我以后说的话岂不是十句里没一句是真的了。当然这是句玩笑话。我曾经看的爱情电影里面有一句很常见的分手语——你是一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我在遇到笑笑以前一直觉得这句话很虚伪很低级,那只是一个摆脱女孩子的借口和托词。但没想到今天我却在心里对笑笑真心的说了这句话。笑笑真的是个好女孩,但我们真的不合适。至于具体哪里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这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叫合适。或许是笑笑与我所期待的样子反差太大,但那也仅仅是对比之下的失望,说实话我内心从未嫌弃过她长的不够漂亮,况且我也不是颜控,我深知两个人过日子是不能靠脸的。或许是我们之间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因为我听说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在一起时心跳会骤然加速,而我和笑笑却没有。又或许是我野马脱缰的心根本从未真正平复过,它此刻又想脱离四周的阻碍一路奔向辽阔的草原。阳光终于透过玻璃窗垂直的落在了地板上,我也意识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应该也过的差不多了,如果再聊下去等会我们可能都得在丁冬家吃午饭不可。我很庆幸笑笑来的这么晚,不至于让这该死而又缓慢的时间把我弄的崩溃,现在是时候结束这次难忘的相亲了。我挠了挠头装作很尴尬的样子对笑笑说:“我还是第一次跟女孩子独处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笑笑说:“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你怎么比我还腼腆啊!”

我半开玩笑的说:“可能是从小学习太用功,都学傻了,不会说话了。”

笑笑很认真的说:“没有啊!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傻,你只是不太擅长和人交流而已,不过从这一点能看出来你真挺老实的!”

我笑了笑没有搭话。“不如咱们交换一下电话号吧,等回去再聊!”

半晌后我说道。“好啊!”

她笑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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