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微的反应夏正看在眼里,当下起身,一脚踹在李都头身上,恶狠狠道:“季大人,还审什么审,直接将这色欲熏心的狗东西给阉了!”
“不,不是这样的,是寻灵自己脱的衣裳,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我!”
纵然胸口被死死踏住,李都头依旧强忍着痛奋力辩解。他心中清楚,若是不辩解,私闯民宅和奸淫妇女两点就足以让他被处以死刑。“碰!”
一声巨响,竟是气急的游宏图一脚将他从夏正脚下踹飞。鲜血绵延了一丈远,李都头张了张口,又有大片鲜血溢出。“游宏图!”
凤盈厉喝:“退下!”
游宏图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紧,在凤盈锐利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退下。夏正看了眼空落的脚底,不由仰头大笑:“凤小姐府上的侍卫是个有血性的男儿!”
“无论有无血性,都得等下定论后再动手,凤盈不想被人说成是屈打成招!”
凤盈声音冷冷的,目光似狼,显然也巴不得上前踹上几脚。“小姐,对了红雪,从昨日起就不见红雪!”
白筠忽的惊呼出声,面上带着虑色。凤盈几不可见地皱眉,目光投向杜大人,冷冷道:“不知杜大人府衙内昨日几人私自外出?”
她虽没明说,但其中意思在场众人皆是明了。“小姐,昨日属下已派人将府内翻遍,没有红雪的踪迹!”
章泽眼中有着隐忍的慌乱。他根本不明究竟为何,府内丫鬟一个两个地消失,一个虽然找到,却险被奸污了,那另一个呢?另一个消失不见的又作何去?“很好!”
凤盈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字,面色冷得几乎能将屋内一切活物冻结。“凤小姐莫着急!”
见她如此,季大人不由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我们先将寻灵姑娘的事给查清了,红雪姑娘本官会负责到底的!”
“多谢季大人!”
凤盈起身作揖,身子弯成极其郑重的弧度。“凤小姐折煞本官了!”
季大人连忙将她扶起,同样郑重道:“凤小姐尽管放心,凤府近日发生的所有恶事我等都不会袖手旁观,刺杀一事本官也会彻查,而后将此事奏明圣上!”
“凤小姐放心吧,凤小姐曾保疆卫国,退敌千里,本公也定不会让人轻易欺辱凤小姐!”
另一大臣站起,身着的是一品大官的朝服,面上带着凝重之色。“多谢庆国公!”
凤盈欲再行礼,却被他阻止:“这一切都是凤小姐该得的,凤小姐若不是为了诛杀佞臣贼子,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他一语双关,说的是凤盈被罢官,亦是如今屡遭迫害。凤盈低眉,掩盖眼中笑意,只是低声道:“凤盈无功,不过是在其位思其职罢了!”
赋闲不理朝政的庆国公都开口了,她就不信她不能将洛阳给掀了。她要在经过这件事后没人敢将她轻瞧,尤其是慕容南朝。她要让他知道,她凤盈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哪怕并非势均力敌,她也能回以重重一击。“好一个在其位思其职!”
庆国公满意地点头,眼中浮现丝丝笑意。“李都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人证俱在,还不老实交代一切!”
凤盈话落,便听得一声不屑冷哼:“凤盈,你府内丫鬟是什么货色你会不清楚?她不过是一青楼贱奴,身上还带有奴印,若不是她施以媚术,我会去奸污她?”
“呵!”
凤盈低笑:“你说得没错!”
众人狐疑地看着她,就见她抚着袖口暗纹,眼中恢复一派清冷:“把他松绑!”
她本是怒色,如今恢复如初,倒像是气急之后的冷静,暗涌流动,更为恐怖。章泽上前将绑着李都头的绳子解开,单手将他拎回众人面前。“方才听李都头说青楼奴印?寻灵!”
她一声命令,寻灵被左右扶了过来。“想必各位大人都听过青楼奴印,只是凤盈有一事不明,青楼奴印可能抹去?”
握住寻灵的柔荑,轻轻拍了拍,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凤盈这才道:“凤盈手下丫鬟侍卫哪个不是出身清白,奴印一事定然是子虚乌有,只是凤盈怕奴印能够抹去,时间又过了三四个时辰,到时会被人说暗中做了手脚!”
“这点凤小姐大可放心,要剔除青楼奴印最少需要两日,这方面凤小姐除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不可能剔除得那般及时!”
这回开口的是另一个二品大官,早年混迹花丛,对青楼楚馆的事甚是了解。“如此甚好!”
凤盈点点头,起身将寻灵散在背后的头发撩起。寻灵的心悬到嗓子眼,她没剔除奴印,起码到昨夜奴印还在,只是凤盈这般笃定又是为何?在她心中万分紧张,手心冷汗直冒之际,后脖颈处的衣裳被往下拉一寸,而后从两边拉开。众人定睛,只见肌肤雪白无暇,并没什么所谓的奴印。“看来青楼奴印一事乃是作假!”
二品大官摇摇头,忽地笑道:“寻灵姑娘眉根整齐,一看便知是个清白的小姑娘,怎可能是被烙了印记的青楼女子。”
“不,不可能,不可能!”
李都头面如死灰,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他摸过寻灵肩后的奴印,不是画上去的,不可能会被抹去,可现在她的后肩一片雪白,全然不见那朵小巧的茉莉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寻灵姑娘的脖子……”季大人注意到她脖颈上包裹着纱布的地方,上面隐隐透着血迹。“寻灵被抓到那地方后,本欲寻死,随手抓了根簪子划伤脖子,可没死成!”
寻灵言罢,眼中泛起泪光,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又有些失控。“可否解开看看?”
季大人言罢,上前一步,寻灵眸光闪了闪,害怕地后退。“寻灵,他是季大人,他会为你讨回公道,莫怕!”
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凤盈唇角勾起勉强的笑。寻灵闻言止住后退的步伐,低垂着头,任由季大人帮她解开上面缠绕的纱布。白布落下,两道狰狞的伤口展现眼前。那伤口上的痂薄薄一层,一看便知是这几个时辰内的新伤。手压上她的伤口,季大人轻叹道:“寻灵姑娘确有寻死之意。”
“不……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不……是她勾引我,是这个骚狐媚子勾引我……”李都头剧烈地摇头,想说她脖颈处的其中一道伤根本不是她自己划的,而是被人所伤,可一想到自己杀死了红雪,最终将此事咽回腹内。“此事已然查明,确是李都头色欲熏心,掳人奸淫,虽未能得手,但知法犯法,实属大罪,便先将他关入本公府里。”
庆国公摆摆手,随他前来的侍卫将狰狞咆哮的李都头带了下去。“国公大人,红雪她……”“小姐!”
凤盈话没说完,寻灵忽然拉住她,紧张道:“奴婢自杀的簪子不是奴婢的!”
“……”无数道目光射向她,凤盈低眉,帮她把衣裳整好,轻声问道:“怎么说?”
“湖畔旁的假山后,奴婢被他摔在地上后摸到的!”
寻灵声音微颤,像是后怕依旧:“那根簪子奴婢也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在谁那,奴婢实在太害怕了,奴婢……”“莫怕!”
轻轻将她环住,凤盈神色有些黯然:“是我没防备周全,还累了你和红雪。”
“寻灵不怕,是寻灵累了小姐,是寻灵累了小姐……”寻灵重复着同一句话,泪如泉涌,激动得不能自已。“寻灵姑娘口中的簪子现在在谁哪?”
一听她提及簪子,众大臣一致地联想到消失的红雪身上。“在这!”
游宏图端上一个托盘,上面用布罩着:“我到时寻灵手中握着这根簪子,后来她被带走了,簪子也落下,我就将这簪子留了下来,上头的血迹都没洗去。”
夏正上前,将上面罩着的白布掀开,就见一锋利、普通的银簪,乃是市面上常有的样式,一时也难以分辨。“这个你们可见过谁戴?”
将带血的簪子举起,夏正走过凤府众仆,所见之人皆是摇头。“这样式的银簪我那有好几根,府内丫鬟基本上都有差不多的。”
看着镂空珠玉状的银簪,侯谷兰摇头,一脸迷茫之色:“应当是府内丫鬟的,不过这半月来那群讨人厌的捕快都在湖的附近,我们为了避免麻烦,也就都不过去。”
“谷兰!”
白筠低呼,面上满是惊恐之色,口中喃喃道:“红雪……红雪……”近日没有丫鬟路过湖畔,也就不可能是她们的,唯一可能的,就是失踪了的红雪。“小姐……湖畔……红雪……”一丫鬟慌乱道,不好的想法叫她有些失了分寸。“凤小姐带我等到那里看看!”
季大人言罢,凤盈大步上前。“各位大人请随凤盈来!”
做了个“请”的手势,凤盈扭头看着身后的众人:“宏图、赵金,你们二人一道过来。”
“是,小姐!”
二人领命跟上。“走吧!”
夏正当真不是个好相与的,见杜大人有溜走的打算,当下将他拎着,跟在众人身后。“放开本官,夏大人,你快放开本官!”
杜大人扭动挣扎,却全然白费力气,只能身子半着地,一路破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