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自然是下了药的,不过药性虽强,却不会即刻发作,他现下眼花是因为凤盈在捏酒杯的一瞬间往里添了点东西。“公子好酒量!”
凤盈言罢,扭身走到冷老大身旁落座,没有再提离去一事。“凤小姐,我……”老六端了坛子酒放在二人桌上,给二人分别斟满,搓着双手道:“这五哥自罚了,凤小姐喝一杯,喝了这一杯就当原谅我五哥的不是!”
“原不原谅乃后话,公子不是说你家二哥做的宴,怎他本人没有到场呢?”
只要是她不愿搭理的人,王孙贵族也照打不误,更何况只是拂了一个山贼的面。她不端起酒杯,就这么坐着,任由面前之人面露怒色,只是兀自把玩手中梅枝。“二哥腹痛难忍,现下在……在……”老五还没说完,只觉一股热气冲头而上,当下面庞酡红,眸光涣散似神志不清。“好热,好热……”他重复喃喃着,伸手就去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五哥!”
“五哥!”
惊呼四起,老六回头,就见冰天雪地的,老五已经把外袍扒了,着一身单衣,且手搭在衣裳上,随时要将单衣扯开。“公子,这便是你们设的洗尘宴?”
凤盈手往臂托上一搭,人懒懒朝后靠去,表情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五哥!”
老六冲上去抓住他的手,想要遏制他的行为,岂料老五已经失控,抱住他就亲了上去。“嘶!”
凤盈倒吸一口凉气,男子亲男子,这画面可比那些个流血的来得重口多了。忽然眼前一暗,二人的唇还未对上,一只大手便将她的双眼捂住,而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往酒里下药就是为了看这种东西?”
“关你什么事!”
凤盈不耐地探手,要将他的大掌扒下。谷兰给的药是用来加大药效的,他们下的什么毒,就得双倍受什么罪,她哪知道这群色欲熏心的人不给她下毒,而是满腹的龌蹉心思。“凤盈,你要敢看,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我……”冷老大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能够恫吓她的人,当下咬牙道:“信不信我告你大哥去!”
“你先入得了军营再说!”
凤盈冷哼一声,听着那厮打和嚎叫声,心中无比好奇事态的发展,稍稍用内力将他大掌按下。然,光明只是一瞬,一晃而过的景象她尚来不及捕捉,双眼又被蒙上了。“你要敢看我就写信告诉六王爷!”
他咬牙低语,显然是怒了。他的愤怒实在是来得不对场合,但也异常汹涌,像是一个作为爹爹的男子看到未及笄的女儿偷窥男子般,恨不得将她夹起带走。“告就告,他能管我不成!”
天大地大,现在能管她的只有大哥凤阗一人,其余无关人等她根本不愿理会,至于慕容南宇,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他也不能将她束手束脚。她猛然站起,挣脱黑暗的同时耳畔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旋即喧嚣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重获光明之际,她瞧见的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而是一片横尸,地上干干净净,只有方才二人厮打时留下的淡淡血迹和凌乱的衣裳。低头,就见她折的梅枝上空空如也,上面的花瓣她不用想也知没入了那些山贼喉间,只不过……她方才如果没听错,暗器声来自四面八方,显然不是冷老大一人出的手,且他一人也不可能瞬间处理掉这般多人。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对出手人身份的怀疑,更多的是对他身份的怀疑。原本她只觉得对方不过是一个杀手,可如今看来,他们之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他怎么可能兴师动众地让一堆人护在周围,还对她管手管脚的,她可不信慕容南宇会吩咐这些。“冷公子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泛了吗?”
好戏还没开始便被他弄没了,这个男子到底要做什么?“冷某不过是收钱办事,凤小姐若是有异议,大可自己找六王爷详谈!”
冷老大言罢,跨过尸体阔步离去。“小……”游宏图方踏入,见一地尸体不由诧异。这动作,未免太快了点。“把被关押的女子都放了,带她们走暗道,然后再将山贼头子送到剩余的山贼手中!”
凤盈言罢,就见游宏图身后极远处一抹蓝色静静地立着,似朝她这边看。“把这个给他!”
凤盈自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金票,又觉不对,这样太惹眼了,当下换成一包碎银票,再将一张字条塞入其中:“告诉他,男子当顶天立地,既在我麾下一日,就别做让我丢脸的事,陈旭原本只是一小将,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他起点比陈旭高,哪怕如今行动不便,亦不该做出这种令习武之人不耻的事!”
“是!”
游宏图拱手,待她离去,这才转身,纵身飞至蓝衣男子身边,将荷包递给他:“小姐方才所言想必你已听到,这些是给你的!”
蓝衣男子依旧垂着头,一双柳叶眼没有半分神采,但听到他的话后抬手接过,微微摊开,就见上面满是药材名,下书两字——买药。“元帅!”
他嗫嚅着唇,男儿泪无声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