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寨已有三日,依旧是一片荒芜,途中遇到匪贼不少,却没见到客栈,可见这一带根本无人管辖。自四年前鲜卑打到这一带,战火纷飞,百姓奔逃,她以为这里早已修葺好,却不料原本百姓安居之地全然变了样,三里一贼窝,十里一匪寨,俨然成了一片贼地,难怪官府没有派人来管,当真是有心无力。没有料想中的高枕暖床,但好在这附近的匪贼得了通知,没有阻拦他们,倒省了不少麻烦。虽然那些女子告诉她,这附近的贼窝中也有不少被抓的女子,但她实在无力再多管事情,只愿能快些将那些被抓的女子送回她们的家乡,多的可怜人她无暇顾及。“小姐,有烟!”
撩起窗子朝外瞧的侯谷兰一声兴奋的唤,但旋即便发现自己做错了,因为凤盈此刻正在看书,她却出声惊扰,定然要挨骂的。果不其然,凤盈微微抬头,拿眼睨了她一眼,很快又沉入书海,淡淡道:“侯谷兰,信不信本小姐把你丢林子里喂狼?”
“谷兰知错了,谷兰这就闭嘴!”
侯谷兰以手捂唇,很是乖巧地缩到角落里,捧起医书翻看,但大眼一只骨碌碌地转,很是不解地瞧着她手中的百家兵法。按理说她已经不带兵打仗了,这些个兵法实在没有翻看的必要,且……眸光飘向泛黄的书皮上,侯谷兰嘴角抽了抽。这书她都翻了不下十遍了,从相府翻到自己府邸再翻到这路途上,瞧那么多遍不会觉得腻味吗?凤盈自是不知她的想法,只是细细品读着最珍爱的书籍,只觉心中一派清净平和,整个人很是舒畅。医书翻了翻,侯谷兰只觉百无聊赖,当下抬手去掀帘子。虽然外头天寒地冻的,她很怕冷无疑,但被冻死也好过被闷死。小姐可以一整天除了吃净看书,她可做不到,更何况小姐看书时不喜人打扰,她连话都不能说,着实闷得慌。“嘶!”
一阵风迎面吹来,侯谷兰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马车内缩了缩,又鼓起勇气朝外爬去。忽然背上一重,侯谷兰不解地扭头,就见原本凤盈身边的毯子盖到了她身上,当下笑逐颜开,抱着毯子就是一通乐。这是她家小姐盖过的毯子,上面满是英雄气概,侠骨柔肠,还有仁慈善良,现在她盖了,不知道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人。“嘻嘻,呵呵呵!”
侯谷兰痴笑着,整个人陷入幻想的傻乐中。“宏图!”
凤盈懒懒出声,游宏图会意,自马车外将手探入,也不管侯谷兰愿不愿意,就将她拎了出去。“啊……”尖叫声戛然而止,侯谷兰瑟缩着身子一个劲往游宏图怀里蹭,不管他此刻正在驾马车,更不管他此时一只手正捂着她的嘴。马车一个剧烈摇晃,凤盈身子一歪,方抬起头,马车又恢复平稳。“属下失职!”
游宏图平稳的声音传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停!”
朱唇微启,凤盈显然恼了。这臭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自打她救了那些女子又放了部分山贼后,就越发粘人放肆了,连点规矩都没有,偏偏她对上她那圆溜溜的眼睛还真下不去手罚。“吁!”
扯紧缰绳,游宏图看了眼小脸通红,此刻正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浑然不知大祸临头的侯谷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小姐看书最忌吵嚷,所以白芷那种安静恬然的性子在一旁侍候是最为妥帖的,侯谷兰往日也跟着白芷学习了好一段时间,按理来说应当晓得,可偏偏她却不长记性,这种凤府上下几乎人尽皆知的小习惯,到了她这贴身大丫鬟面前却成了一阵风,吹了就过了。“吁!”
冷老大亦勒马回头,当瞧见包成一团的两人后蹙眉,只觉凤盈手下之人都是些没规没矩的。她当真是太好脾气了,简直到了没威严的地步,否则手下之人又怎会如此放肆。“侯谷兰!”
掀开帘子,凤盈手中兵书往侯谷兰脑袋上一盖,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正欲命她驾车,就见她眼中光彩熠熠,双手捧脸兴奋道:“小姐,小姐,你用书打谷兰,谷兰会不会变聪明啊!”
又是这个问题……凤盈扶额,拉下帘子不想去瞧她的脸。“对了小姐,您叫停马车是要干嘛呜……”嘴被一只大掌捂住,游宏图只觉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把她这惹祸的嘴给堵上。小姐既然没有责罚,那就权当事情没有发生,哪有像她这般,自己屁颠屁颠地朝枪口上撞的。“本小姐乏了,都歇会吧!”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侯谷兰这丫头她真心是觉得可爱,叽叽喳喳的,像只喜鹊般,几番想要责罚都下不去手。罢了,罢了,都像白芷那样恬静贴心的未免也闷了点,有这么个吵闹的还有些人气,责罚什么的,还是算了。“……”游宏图暗暗松了口气,就见怀中侯谷兰眨巴着大眼,迷茫地看着他:“小姐只是舟车劳顿累了,你那么紧张作甚?”
“……”作为生事者,她竟然还问得出这样的话来,游宏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真是的,没什么事你摆的一副严肃的样!”
侯谷兰嗔道,俨然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模样。“……”游宏图再次语凝,偏过头去不想同她说话。“小姐!”
侯谷兰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就要奔入马车内:“小姐您累不累啊?谷兰帮您捏捏肩!”
对于她的谄媚,凤盈只觉实在无福消受,当下拿起另一本书卷,淡淡道:“继续赶路吧,入夜再作休息!”
“哎!”
侯谷兰懊恼地叹了声,卷起毯子继续缩入游宏图怀中,也不问他是否愿意,直接忽视掉他推拒的手。“驾!”
挥动马鞭,在冷老大颇为不悦的目光中,一行人继续赶路。马车颠簸摇晃着,一路向南,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