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大,你可算来了!”
凤盈勾唇,眼中是嗜血的光,森冷如狼,不带半分笑意。“凤小姐可否卖冷某一个面子?他日必然重谢!”
凤盈眼底的恨意实在太浓,浓烈得骇人,是他不曾见过的,仿佛脱胎换骨。只是见到张脸她不是应当高兴吗?为何会如此痛苦?“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本小姐卖你面子,痴人说梦!”
后退半步,接过侯谷兰递上的布包,素手一扯,蓝布坠地,露出精致的三翎剑。上面三根凤翎似被风带起,似凤展翅翱翔时落下,通体无暇的白色剑鞘叫这害命之物看着竟有一股洁净之气。“凤小姐最好搞清楚,游宏图不在此,你不是冷某人的对手,还请凤小姐三思而行!”
见她祭出三翎剑,冷老大负手,将堵在莹姑口中的素绢扯下。寒光闪过,堪堪停在他动作的左手旁,凤盈朱唇微启,冷声道:“该搞清楚的是冷老大,血煞盟的人随游宏图一道护寻月出去,二对二,你不是本小姐的对手!”
莹姑的武功不算低,但先是重她一掌,再是运气被反噬,此时侯谷兰对付她,简直是绰绰有余。冷老大袖中滑出薄刃,手上飞速动作,将绳索隔断,同时拎着莹姑朝后退去,欲从窗口突破而出。在他逃脱之前,凤盈猛然拂袖,一阵内力带起的强风将窗户带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凤盈长剑直击而去。“小心!”
冷老大一把将莹姑推开,双手合掌接住凤盈的攻击:“凤小姐考虑清楚了,如若今日动手,你便是与血煞盟为敌,血煞盟的势力凤小姐是见识过的!”
“血煞盟不过是一杀手组织,只服强者,本小姐只要能杀了你,就在血煞盟再无敌人!”
言罢,手上强力翻转,冷老大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的神力竟然还在?”
“……”凤盈眸光如狼,看冷老大的眼神如同睥睨猎物,力道一寸寸加大。血煞盟消息灵通,没想到如今却因着消息灵通栽了。凤盈与柳宗的对话,柳宗传达给柳俞的消息,柳俞禀告皇上所言,一字不差,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料想到,凤盈竟然会欺骗柳宗,柳宗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的心思何时变得那般深沉了。“嘶!”
皮肉撕裂,冷老大猛然后退,却因着莹姑被困在内不敢出去,怕她遭遇不测。“谷兰,杀了她!”
朱唇微启,凤盈眸光渐渐沉静下来,清冷,淡漠,像是暗流涌动的海,平静下是更可怕的风浪。“是,小姐!”
侯谷兰与莹姑缠斗在一处,本是有些束手束脚,一得凤盈命令,毒粉、暗器尽数使上。“你先走!”
冷老大欲上前助阵,奈何凤盈就不是吃素的,招招狠辣,攻中带防,不带半分破绽。“想走?等你死了本小姐自是会将你丢出!”
衣无风而自动,此时的凤盈无疑化身为战场上的将军,眼中只有“胜”这一字。那张脸,那张叫她日夜思念企图看清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风韵尚足,顾盼生情,却叫她恨不得划花。是阴谋诡计?定然是阴谋诡计,否则怎会有一张与她娘亲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她要撕碎这张脸,撕碎这些围绕她形成的阴谋,她要杀了屋内这两个居心不良的人,叫他们死于未成的阴谋下,为算计她付出代价。“庭旭快走,她是不会要我性命的!”
看起来憨憨的丫头用起毒来眼中闪着精光,步步为营,诱着她迈入毒阵,着实是人不可貌相。莹姑疲于应付侯谷兰,因着伤势颇重,她一再处于下风,说话间肩胛骨处更是没入一根银针,毒气在身体内弥漫,身子一下变得僵硬,动作越发缓慢。心知自己逃不出去了,莹姑不由得后悔自己今日的鲁莽行径。她只是想她,实在太想她了,那么多年的天各一方,当瞧见她那张与她甚为相似的面容时,她心中的怜爱奔涌而出。洛朝气数将尽,她不需要再在其中受苦受难了,如今她挺过了无人能过的劫,她要将她带回凤朝,让她过上真正属于她的优渥生活。“砰!”
凤盈旋身将冷老大踢飞出窗户,回剑直刺莹姑心口。她瞪大了眼,勾魂夺魄的眼中不是潋滟的流光,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噗呲!”
长剑入肉,凤盈眉头不曾一动,就这么一剑穿过她的胸口,将莹姑钉在门柱之上。鲜血顺着剑刃滑落,莹姑眼中有泪光点点,旋即如大雨倾盆而下:“长乐,你怎么忍心……”她怎么忍心真的伤她?她怎么能够下得去手?她就这么冷血无情吗?“呵!”
凤盈冷笑一声,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心头微颤,恐惧不断在身上蔓延,冷汗“簌簌”滑落。但她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手有一丝颤抖,口吐之言句句剜心:“莹姑可是想说你是本小姐的生母?你也配?就凭着这张脸?”
“长乐……”莹姑只觉如鲠在喉,就这么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眼中尽是温柔,仿佛要将十数年的怜惜尽数溢出。偏头避开她的目光,凤盈将剑拔出,冷声对身旁的侯谷兰道:“杀了她!”
“小姐?”
侯谷兰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为什么她在她的目光中读出了不忍呢?既然不忍为什么还要杀,她该下手吗?心头疑云缠绕,眸光在二人间徘徊不定,最终怯怯道:“小姐,您确定她真的不是夫人?”
两人的气度面容实在太像,且她能感觉到小姐心中的动摇,若是对方真的是夫人,那她亲手杀了夫人,岂不是小姐的杀母仇人?“……”眸光落在奄奄一息的女子身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凤盈不得不说,方才她手下留情了,因着这张相似的脸,本该一剑穿心的招式被她变化几分,最终只是穿过了她的胸口,虽流血过多,却不至死。再次举剑,在那爱怜又绝望的目光中,凤盈沉声道:“不过是居心叵测之人罢了,借用这面容也不过是为了欺骗本小姐,好叫本小姐下不了手。”
她这话是说给侯谷兰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冷老大和莹姑一开始便有意将她诱未知的棋局中,是慕容南宇半路杀出将她救下,如果不是慕容南宇,指不定她会在悬崖底下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地与这群居心叵测的人走得近了,为了报恩被他们利用,耍弄于股掌之中。这般想着,凤盈的眸光多了几分坚毅和冷硬。“凤盈!”
身后传来冷老大的声音,他的眸光落在一地的鲜血上,声音里有些颤抖:“凤盈,如果不是因着莹姑,你觉得冷某会接受六王爷委托,一路护你周全吗?”
“把人给本小姐看好了!”
长剑终是没有落下,凤盈回头望着白衣上带着一个灰黑脚印的冷老大,唇角微微勾起:“这么说来,本小姐还得感谢你二人?”
“凤小姐当然得感谢冷某,那日凤容买凶杀人,若非冷某手下留情,你觉得你能活到今日?你能发现你嫡姐的阴谋?”
冷老大站得笔直,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凤小姐得想清楚了,相信你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本小姐想不清!”
三翎剑挥出叫人眼花缭乱的剑花,以破空之势击向冷老大。凤盈不再担心人被劫走,冷老大亦不担心侯谷兰失手杀人,二人没了牵挂,皆使出浑身解数缠斗。凤盈看事情一向透彻,并未因着冷老大口中“恩情”而手下留情。不过是生了利用她的心思,何来留她一命之说,成王败寇,她今日便叫他心服口服。客栈被打破,二人斗至大街之上,原本闲庭信步的路人被吓得一个趔趄,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无数大红灯笼阻隔在二人间,空气中弥漫着汤圆的香甜之气,凤盈手中长剑带血,为这和和美美的日子带来一抹凶煞之气。“哎呀呀,是冷老大啊,您叫下官前来可有要事?”
一身着官袍的男子疾步行来,见二人隔着花灯对峙,当下对凤盈绷起脸来:“哪来的毛头小子?敢来此寻衅滋事,信不信本官将你抓入天牢!”
这厢对凤盈凶狠无比,一转头就换成一副献媚的模样:“冷老大,这样做您可还满意?”
“冷老大,没想到你会来这一招!”
被她踢下楼后竟找人去搬来救兵,搬来的还是殷城的府尹,她倒是小瞧他了。“风公子,我想我们之间误会颇深,冷某并无利用之意。”
冷老大并未开口叫人将她拿下,当下府尹大人和一众官差杵在一旁,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小……公子!”
就在这时,侯谷兰气喘吁吁地跑下来,满脸愧色道:“人被劫走了!”
“无妨!”
这边搬了救兵,另一处定然也做了安排。微微抬眼,看着那白衣无华的男子,凤盈长剑一挥,无数花灯跌落,捡起一片火花:“冷公子,希望你我二人再也不见!”
若是再见,她绝对不会放过他!“风公子,这是不可能的,你会回到莹姑身边!”
冷老大自信满满地言罢,在一众官差的簇拥下阔步离去。“公子……”侯谷兰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冷公子是好人,谷兰能看得出来,他是打心眼里关心您。”
“是不是好人你去问问宏图便晓得!”
在围观百姓惊恐的目光中,凤盈收回长剑,扭身朝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