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又呆了一天,然后开始回北票老家。 没有提前通知五姐她们,直接到了家里。 这时候的交通已经很发达,早上六点坐车,下午三点就能到家。 冬天天短,三点多的时候太阳开始偏西,四点多就该末太阳了。我进屋的时候母亲正好在吃饭,看我回来很是吃惊。 母亲惊喜的问:“你这是从哪回来呀,都不知道你回来。”
我笑着说:“从省城回来呗。”
放下东西坐到炕上,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咸菜条,炖酸菜,一碗大酱,几颗葱,一块豆腐,四个粘豆包,还有半盘剩的饺子,电饭锅里是母亲熬的粥。 我说:“妈,你吃的挺全的。”
母亲说:“也没整啥,就炖个酸菜,那豆腐是你二姐家做的,昨个儿你二姐夫来送了六块,我今天才拿上来,省思尝尝啥样,看好不好吃。等那饺子是早上我自己包了几个,吃吃的不愿意吃,就没吃,刚才炖酸菜时熥上了。”
母亲说到这停了一下,然后说:“嗨,就一个人,也不知道吃啥好,吃啥都没味儿。”
当听到母亲说吃啥都没味的时候我有点心酸,对母亲笑着说:“一个人不愿意吃,我陪你吃。”
说着去外屋地拿了碗筷回来做到炕上桌前,母亲说:“我再给你做点吧,都是剩下的。”
我赶紧说:“不用妈,吃这个就行,都是我愿意吃的。”
母亲问:“够你吃吗?有现成的馅子,我去给你包两个饺子,也快,不费事,一会儿就完事。”
我说:“可不用呀,妈,这两天净吃饺子了,吃这个就行,你就坐着吃吧。”
母亲好像还没从我突然回来之中醒过神儿来,看着我说:“那你吃吧。”
把炖酸菜往我跟前推推说:“这酸菜新炖的,你吃这个,你二姐家豆腐也挺好的,刚才我尝了一口,挺嫩的。”
我说:“嗯,坐一天车饿了,肚子都叫唤了。”
我开始吃饭。 母亲看着我说:“也不知道你回来,你回来也没给你五姐打个电话。”
我说:“没有,省思回来多呆几天,到时候再跟我五姐说。”
母亲看我没喝酒,说:“那有酒,自己下地拿去。”
母亲一提醒我就想喝点,下地拿了酒倒上一杯。 母亲说:“少喝,就那玩意儿不是啥好的,上两天前营子邓守宇没了,就是喝酒喝死的。”
母亲把饺子忘我跟前儿推推,接着说:“那小天女和他一辈子没少生气,这下好,不用生气了,上那边喝去了。”
母亲说的邓守宇是我初中同学的父亲,在矿上上班,爱喝酒,喝大酒,他们家四个丫头一个小子,老小子和我同学,他家是工业户,条件比我家好多了,在村里也算是上中等人家。母亲说的“天女”是邓守宇老伴,论着叫我得叫姑姑。我出去打工,他家小子因为是工业户,高中毕业后直接去了矿山的电厂上班,比我优越。 我说:“邓守宇岁数也不大吧,也就六十。”
母亲说:“六十一,本命年,没过去。”
我说:“他那是长期喝大酒喝的,把胃喝坏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嗨,啥病都有了,后期也不喝酒了,不喝也不行了,病都养成了,他走了那是享福去了。小子也不孝顺,那不是你同学吗,说个媳妇,说也是你同学,高中的,长得到挺好看,挺俊的,一天啥活也不干,就知道在家美,都快把小天女气死了。”
我说:“是吗?记得小时候不那样。”
母亲说:“小时候是不那样,娶媳妇了都听媳妇的,自己说的不算,能咋的。”
我说:“还是小子完蛋,媳妇不孝顺就不要。”
母亲说:“我可不敢说那话,我这还有小子呢,不知道结婚啥样。”
我对母亲说:“你老人家放心,我养你老,不会那样的。”
母亲说:“现在看着是怪好的,谁知道结完婚啥样了?再说你们结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等你们结完婚我就上你五姐那去,不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愿咋样咋样。”
我说:“那能行吗,有儿子就得跟着儿子,不能跟着丫头,那让人笑话。”
母亲说:“现在丫头小子都一样,没人笑话。”
然后又拿我的同学说事:“小天女那倒是跟小子过呢,有啥用,一分钱都见不着,买个药还得抬着脸给人家要,人家儿媳妇高兴了给你买点,不高兴啥都不给你买,还说你从那装病呢。”
母亲说着把碗里的粥喝了一口,接着说:“头两天小天女看着我了,到咱家跟我唠了一晌午嗑,还劝我呢,跟我说要是自己能做着吃就别往儿子媳妇跟前凑合,能动弹一天是一天,至少自己说的算,要是到儿子媳妇跟前儿那就啥也不是,就等着听人家的受气吧。”
我说:“妈,那是她儿子不提气,要是提气的还能那样。”
母亲说:“现在家家都那样,没看着有几家好的。”
然后说:“营子里的老头、老太太都觉着我好,自己一个人,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没人惹生气,丫头小子都给钱花,我这是一等生活。”
我就笑,说:“那也不能叫你一个人过,我也不放心。”
母亲说:“没事,死不了,看我这两年比以前体格还好了,也不咳嗦了,还能吃饭,看这样再活个十年、八年没啥事,再往后就不敢说了,再活十年我都七十六了,也行了。”
我说:“那哪行,咋说也得看着你孙子娶媳妇才行。”
母亲说:“孙子?在哪呢?连个影还没有呢,还孙子,等你结了婚再说吧。”
一边吃饭一边陪着母亲唠嗑,母亲说着我听着。 突然感觉到母亲很孤独。 母亲在家虽然吃喝不愁,但是母亲孤独。 一个老人自己一个人在家,身边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父母真的不希望儿女有多大出息,挣多少钱,拿多少好吃的。人老了需要的是陪伴。 母亲唠着,唠着唠着就唠到了大姐家儿子结婚的事上。 母亲说:“人家你大姐她们这回是大预备,大操办,就一个小子还不好好操办操办。听你五姐说过两天杀猪,还买了二十个小鸡,不少羊下水,羊肉,请的外面的厨师,要好好热闹一回。”
我说:“那不挺好吗,老小子娶媳妇,一辈子就这一回,应该热闹热闹。”
母亲说:“你这回来了,说到你回来了,我问你那林燕回不来呀?”
我说:“她回不来,上班呢。”
母亲说:“哦,回不来就回不来吧,你回来就行,过两天你还不得去你大姐家,你是娘舅,外甥结婚得先到场,没说吗,爹亲叔大娘亲舅大,就你一个亲舅舅,到时候你得陪新亲。”
我说:“去是得去,不用去那么早,在家多待几天陪陪你。”
母亲说:“我一个老太太陪啥,你回来看着就行了,你大姐她家不知道你回来,要是知道你回来就该打发兰军来接你了。”
我说:“不用兰军过来接我,到时候我自己去。”
母亲问:“你咋去?走着去呀?”
我说:“不是有班车吗,我坐班车去。”
母亲说:“那也行,班车直接到你大姐家前边公路上,下了车走不到两分钟就到你大姐家了,也挺方便的。”
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跟我说:“等着吧,过两天你五姐回来,你五姐一回来到时候你那几个姐姐都知道你回来了,家家都有电话,打个电话一说不就都知道了,你大姐就得打发兰军来接你。”
我说:“差不多吧。”
母亲说:“人家兰军现在也买台摩托了,看人家,爷俩儿一人一台摩托,日子过得都发了。”
我说:“日子过的好就好。”
母亲说:“你大姐家行,你大姐夫在村上,家里还烤烟。这两年咱们这烤烟的全发了,你三姐家烤的多,听说有四十亩地的,后期烤烟的时候都是雇人干的,那家伙,赶过去的大地主了,还雇人干,过去地主就雇人干活。你三姐家今年又没少挣,管烤烟就能挣两万块钱,这还是少说着。”
母亲说起大姐家喝三姐家烤烟的时候十分高兴,是呀,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日子过得好,儿女日子过的越好当父母的瞅着越高兴。 我说:“那挺好,多挣点钱好。”
母亲说:“今年咱们这边年头好,雨水足,他们烤烟户挣钱,那些种大田的也行,人家你二姐家今年管玉米就有两万斤,还不算谷子、小杂粮,那两万斤玉米不也是钱吗?”
我说:“那不挺好吗,我二姐家今年也能多收入不少。”
母亲说到二姐家直接想到了秋萍,问我:“对了,小秋萍出去打工在你那干的咋样?”
我说:“干的挺好的,没啥事,现在和林燕在一起干呢。”
母亲有点生气的说:“那孩子就是不听话,都劝她继续念书,她说啥也不念了,非得出去打工。后来没法了,嫌你二姐在家总磨叽她,跑我这呆了有一个星期,说啥不回去,说回去她妈就磨叽她,嫌乎烦。我看没治了,就让你五姐给你打电话,让她上你那去打工,在你跟前儿不是放心点儿吗,咋说你是她娘舅,能照顾她,她也听你的,从小就怕你。”
我说:“秋萍行,在那干的挺好,也听话。”
母亲说:“小秋萍那孩子是行,老实,还实诚,在你那你可得管着点,才十七,看着长得挺大,实际上还是小孩儿------走了之后你二姐还行,等你二姐夫就受不了了,总想孩子,想着想着就掉眼泪,当爹的没治,人家那俩丫头都是你二姐夫的心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