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比试开始,就不轻松了,此刻,他跟吴殊两个人都相当紧张。双方各十几颗棋子落下后,穆鹤骁就知道吴殊棋艺不差,心里的火蹭蹭直冒,道:“我着实好奇,东陵王以前是马奴出身,为何琴、画、棋艺都如此高超呢?你师承何人?”
他这么一说,其实是暴露无遗他在刻意偏袒沈嘉述了,其实一开始就认定吴殊是个琴棋书画狗屁不通的粗人,以为沈嘉述一定会胜出,所以才提议比试雅人四好了。却这么说了出来,更加说明,穆鹤骁此刻已经疯狂到有些失控了。吴殊恭敬回答:“为了能配得上阿璃,我把能请到的才子老师都请了,无事便会苦练。”
声音低低的,谦虚纯净,仿若玉石之声一般好听。穆鹤骁不悦地哼了一声:“原来对本王的妹妹早就图谋不轨,”吴殊没有接话,他早就爱上穆璃是真,可是说他图谋不轨,绝对就算不上了。大概半炷香的工夫后,吴殊的身子越来越差,落子变慢了起来,穆鹤骁不满道:“照这个速度下下去,天黑了,也下不完。”
吴殊:“衡阳王放心,最多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分出胜负。”
只要赢了这盘棋,穆璃就是他的未婚妻了,虽然吴殊的身体,此刻非常难受,但是他绝对不能放弃。穆鹤骁一脸不满:“你落子这么慢,对对手很不公平,你得让对方十个子。”
当归忍不住插话道:“穆大姑娘特意叮嘱,我家王爷大病未愈,不可过度心急,过度思虑,这下棋极其费神,我家王爷的病情已然加重了,所以才落子很慢。”
穆鹤骁不屑道:“马奴出身到底是马奴出身,所以下人才这般没有规矩,在我穆家,从来没有哪个下人敢胆大包天,敢代主人说话。”
当归忧心吴殊的身体,却也不敢再多言,怕给吴殊丢脸。吴殊张口想要说话,忽然嘴巴里吐出血来。穆鹤麟、穆鹤森、赵盼雅、李钦允、李钦明大惊。赵昭、刘能心情颇好地暗暗看笑话。今天要是能看到东陵王被气死,那可就太好了。穆鹤麟道:“今天到此为止,不能再下了。”
穆鹤骁毫无商量的口气:“退出即出局。”
吴殊道:“穆相放心,我这身子是老毛病,我没事。”
赵昭、刘能嘴角的笑意都快抑制不住了,只觉得太精彩了。穆鹤麟看向穆鹤骁,示意他别再过分下去,可是穆鹤骁忽然拔刀,嗖的一下,划了他自己的左臂,鲜血顿时顺着衣衫漫出。众人愕然。穆鹤麟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鹤骁满身戾气,又倔强:“大哥那眼神,好像三弟在逼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我受不了,他吴殊今天吐多少血,我今天便还他多少血。他要是没命了,我这条命,赔给他。”
穆鹤麟心惊,又头疼。心知穆鹤骁这是疯了。听六弟、穆璃说过,四弟在看到家中人惨死的画面时,当场就疯了,老三跟老四是一对双胞胎,两人不仅长得一摸一样,性情也很相近。穆鹤麟估摸着这老三多多少少也疯了。穆鹤麟不忍责备,只怕穆鹤骁继续自残,道:“你把刀给大哥。”
穆鹤骁:“刀在我手上,我才放心。”
穆鹤麟想了想,对穆鹤森道:“赶快把璃璃叫过来,给老三包扎一下。”
太子李钦允犯愁地劝道:“本来我就担心会打起来……这……哎,一个吐血,一个拔刀的,何必呢?旁边还有几个他国之人看笑话呢!你们今天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可要把他们笑死了。”
虽然太子李钦允说得是实话,赵昭是绝对不会认的,轻轻挥动着名贵象牙扇,道:“往往自己小肚鸡肠的人,才会把别人也看作小鸡肚肠。本王与蔡王此次来遂国,是想建立友好邦交。”
鬼信。太子李钦允哼了一声。穆鹤骁见穆鹤森要去叫穆璃,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就不要劳烦大妹了。这种场面,她露脸不合适。”
穆鹤麟道:“三公主、宁平公主造访,本来家中要有女眷出来作陪的,今天事情太多,竟怠慢了。去把璃璃叫出来。”
穆鹤森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穆鹤骁不再说什么。不多时,穆璃来了,一袭白衣,容色绝丽,不容逼视。王依媛偷偷观察赵昭,见赵昭向穆璃投去认真的目光。她认识赵昭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赵昭如此认真地看一个女子。“阿璃。”
沈嘉述、吴殊站起来,几乎同时叫出口。穆璃微微欠身,打了个福。沈嘉述、吴殊以示尊重地回了个礼。穆璃不紧不慢地走到穆鹤骁的身边,拿起他的手臂,从贴身婢女的盘子里接过纱布、药酒等物,给穆鹤骁消毒,包扎。李筱曦本来就跟穆璃一块,跟着一块来了。穆雨得到消息后,也跟过来看,无人管她。穆鹤骁道:“大妹,我意,今天就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穆璃乖巧地道:“嗯,依三哥的。”
穆鹤骁身上的戾气渐消。赵昭暗惊,想不到穆家的兄妹关系竟如此之好!方才穆鹤骁的样子,明明到了快要六亲不认的地步,穆璃一出来,这么快,他就好像好了。真是神奇。穆璃给穆鹤骁包扎好了伤口,就走到棋盘前,伸手哗啦一下将棋盘打乱。众人愕然不解。穆璃淡然道:“听三哥的,今日便将我的婚事定下,但是选谁,交给老天。我闭上眼睛随手抓一把棋子,最后一枚棋子是哪一方的,若不嫌弃,他将来便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