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简烽的暴躁，跟朱靖垣的霸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朱靖垣是依靠大明的实力和地位基础讲硬道理。 朱简烽直接张口西夷，闭口愚蠢，直接从生物构造上侮辱泰西人，说他们脑子里面有泔水。 这些语言上的侮辱，其实比最初的一个“滚”要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泰西各国代表现在却没有做出特别激烈的反应。 因为最初的那个“滚”，是在习惯了跟朱靖垣文明的打交道的时候，瞬间感觉到了差异性带来的侮辱。 被朱简烽反复骂了几轮之后，他们就慢慢接受了这种事实。 他们意识到了，朱简烽就这么骂，自己也没招，自己就算跟朱简烽对骂，最后吃亏的多半还是自己。 现在几个全都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说什么诚意之类的话题了。 朱靖垣看着现场的情况，泰西各国代表的原有的认知和计划都被打乱了，新的决定不可能现场做出来。 所以今天会议也已经没办法进行了。 九叔的暴躁把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自己准备的东西也可以拿出来，再加一把火了。 于是朱靖垣也站起来说：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我们这边还有点别的事情。 “我们本土送来了一种新的舰炮，要进行实际打靶穿甲测试。 “如果诸位有兴趣的，可以一起去现场看看。 “各国的将领们也可以给提提意见。”
原本一片安静的文华殿，顿时响起了一阵压抑的议论声。 什么叫有兴趣就去看看？ 新武器测试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你们主动想要展示，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些外人看？ 你这就是拿来威胁我们的吧！ 然后各国的代表全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近距离窥视大明的最新火炮，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会议马上散场，各国代表立刻跟本国的将军们汇合，乘车去装甲码头旁边的测试现场。 在距离海面六米高的临时炮台上，有两座更换了新炮管的双联装炮塔。 这个显然是模仿了主力舰主炮在水面以上的高度。 临时炮台前方，十公里以外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排水量一万六千吨的老旧的主力舰。 主力舰表面的油漆颜色不一，因为外置的装甲为了测试专门更换了，没有给新装甲专门刷漆。 大明朝廷的几个代表，海陆军的几个将领，战舰设计和建造的几个工匠，以及各国的主要代表和将军。 一群人先去了炮台的外面参观，主要是展示和确认那四门炮的状况。 朱靖垣本来也想去现场看看，但是被关天培强行拦住，留在了旁边码头上的瞭望台上。 瞭望塔内外、上下、周围，散布着三百多个专门的守卫人员。 测试现场的负责人，是大明工部舰船司主事汪莱。 汪莱作为本世界的土著，在大明的文化氛围，对西夷是没有多少好感的。 不过汪莱本来是相对温和的性格，现场也有大明的代表和将领，所以不至于直接表现出鄙夷。 汪莱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语调平稳的简单说明情况： “今天要测试的，就是大家现在看到这种新式的三百毫米，四十五倍径的主力舰炮。 “无论是口径还是倍径都是最常见的。 “今天要在一次测试中完成两个项目。 “一是十二公里距离上的穿甲能力，二是确认舰炮在十二公里距离上的散布范围。”
汪莱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但其实是半真半假的。 装在岸炮炮塔上准备测试的舰炮，虽然的确是新生产的，但舰炮本身的设计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实际上的差异其实在炮弹上。 朱靖垣来参加会议之前，安排军器司研发的“硬化被帽风帽穿甲弹”，在两个月前就实验成功了。 然后又做了大量的测试，持续调整优化了几个版本，做到勉强可以量产的程度。 最后按照朱靖垣当初的要求，专门生产了一批送到了西洋海角。 不过汪莱现在故意没把炮弹的事情有点出来。 朱靖垣提出的“硬化被帽风帽穿甲弹”的外形，跟传统穿甲弹有一定的差异。 如果直接展示给其他国家海军的人看，他们肯定能够很快发现炮弹的与众不同。 然后这个形态差异就有可能成为他们设计新炮弹的参考。 朱靖垣虽然准备去泰西申请专利，但不是什么技术都要申请专利的。 像新式穿甲弹、新式装甲配方、新式发动机、飞机机炮设计，这些都是不可能去国外申请专利的。 这些都是必须要保密，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的东西。 反正这种东西也很难授权，对方研发和生产的都是军队，不可能在民间销售。 除非大明直接打到对方本土，否则很让使对方支付专利费。 真的打到对方本土的时候，也不用专门要专利费了，直接要战争赔款就行了。 所以汪莱也不带各国代表进炮塔内部，只是让他们在外面观察，确认火炮口径和倍径无误就行了。 现场的所有人员中听得最仔细的，就是英、法、西、葡四国的海军将领。 其次是普鲁士、奥地利、露西亚三个希望得到大明支持，开始在海军上发力的国家的代表和将领。 这些对现有海军装备足够熟悉的人员，听到汪莱的第一句话的时候，都是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个世界是大明首先工业化，首先开始生产制造线膛枪炮，其他国家也纷纷跟风追赶。 大明使用“世祖皇帝钦定大明公制”，所有的工业化国家也都一溜烟的跟风。 包括英国人自己，在工业、科技、军事上也不用英制了，只有日常生活中还有所保留。 所以当今世界上各国的武器装备口径和指标都是公制的。 常见口径数据都是8毫米，12毫米，160毫米，240毫米，300毫米这种类型。 不存在7.62毫米（四分之一英寸）、12.7毫米（二分之一英寸）、152毫米（六英寸）、305毫米（一英尺）这种从英制转换而来的口径。 现在所有国家的主力舰主炮口径全都是三百毫米，只是在倍径略有差异。 倍径是炮管长度与口径的比例，同口径下，倍径越大炮管就越长，射程也就越远，制造难度也越大。 大明已经能够生产五十倍径的舰炮，但在没有在传统的主力舰上使用，只用在了新设计的战舰上。 目前其他国家的最新舰炮倍径仍然都在四十五以下。 所以这个参数完全没问题。 但是代表们听到汪莱的第二句话的时候就是明显愣神了。 现在海军的典型交战范围，还在五六公里的距离上，甚至经常会跑到五公里以内。 大明现在要测试十二公里上距离的炮击，相对现有的典型作战距离直接翻倍了！ 如果这是研究人员私下里的测试，十二公里的距离其实不算太特殊，二十公里也有人测过。 但那种测试不具备实战意义，通常只是为了看看这炮最多能打多远，而不是为了去打击远处的目标。 大明现在做公开的展示，明显是具有威慑意味的，肯定是对测试内容有把握的。 所以大明大明海军的理论作战距离，已经提升到在比我们远一倍程度了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推断，但却令人无法相信啊。 战斗中的打击距离翻倍的话，那优势将是压倒性的。 现场的所有人中，想的最多和也最为细致的，就是英国的海军的纳尔逊。 纳尔逊听到十二公里这个数字的时候，当时就瞪大了眼睛，纳尔逊身边的科林伍德也是明显一愣。 然后他们两个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汪莱下面的话。 汪莱转身指着前方： “在十二公里之外的海面上，作为靶舰的那艘旧主力舰，已经更换了厚度三百毫米的新装甲。”
听到这里，本来就已经惊疑不定的几个海军将领，顿时都露出了更加诧异的表情。 纳尔逊更是下意识的直接追问了： “这位大工匠，您的意思是，大明的新式舰炮，能够在十二公里的距离上，击穿三百毫米厚的装甲？具体是什么类型的装甲？”
汪莱早就做过好几次测试了，现在理所当然的颇为自豪的点头说： “是的，根据模拟计算，我们的新式舰炮，可以在十二公里距离上击穿三百毫米厚的装甲。 “之前测试过十公里的效果，确定能够轻易的击穿，十二公里的距离上，没有在这里进行实际测试。 “我们测试所用装甲，是大明皇家钢铁厂出品的，最新一代表层渗碳硬化镍铬合金刚装甲。 “这是当今世界最好的战舰装甲，测试完成之后大家可以去现场检查。”
听着汪莱的这些解释，现场所有熟悉海军的人都沉默了。 十公里以上的舰炮射击，英、法、西、葡海军都做过。 就算是有被帽的穿甲弹，在十公里上对最新式装甲的穿甲能力，也就是在两百五六十毫米的样子。 十二公里的距离上，穿甲能力应该会降低到二百三四十毫米的程度。 与此同时，现在的最新主力舰主装甲厚度，通常都在两百八十到三百毫米的范围上。 现有的舰炮，在十公里以上的距离上，都不可能击穿主力舰的主装甲。 所以十公里对主力舰而言算是绝对安全距离。 今天大明这个测试，不但要证明大明能在十公里以上距离作战，还要在十二公里上击穿主力舰装甲！ 如果这个测试真的能够成功，就彻底打破了这个所谓安全距离，让现有的主力舰都不再安全！ 在未来的战场上，对手的战舰根本进不了作战距离，就已经被大明的战舰打烂了啊！ 到了这个时候，不只是海军将领了，其他的代表也都惊慌不安起来了。 各国代表的表情都是非常的复杂。 大明今天这次秀肌肉，可千万别成功吧…… 在现场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中，汪莱讲清楚了测试过程和细节。 然后让皇庄司机载着观众们离开，一起去朱靖垣所在的瞭望塔上，站在高处远距离观察测试过程。 所有相关人员准备完毕后，现场工作人员再次检查测试场地周围无闲杂人等和船舶。 相关消息报告朱靖垣，朱靖垣直接下达命令，汪莱挥动了指挥旗帜。 军队的将领们都拿着望远镜，仔细盯着海面上测试舰。 没有带望远镜的普通代表和皇室成员，也都瞪大了眼睛瞧着远方海面上的船影。 下方的临时岸炮炮台上，四门火炮的炮口里面突然迸射出了刺目的火光。 紧随其后的是连续四声巨响。 发射药爆炸声，炮口的风暴声，以及两倍音速下四百公斤炮弹的破空声，混合成了震耳欲聋的闷雷。 四颗炮弹呼啸着飞出了炮膛，扑向十二公里外水面外的那艘老船。 十二公里的距离，十几秒钟的时间。 所有观众的心都收紧了。 大家屏住了呼吸，熬过了这十几秒的时间。 最终，四颗炮弹在靶舰周围接连落水，四根水柱冲天而起。 换了新颜的老旧战舰微微晃动。 炮弹没有命中，但是观众们却都没有松气，也没有人感觉到庆幸，反而觉得更加压抑了。 舰炮首轮射击没有命中的情况，在炮术上是完全正常的。 首发命中反而只能算是意外。 而且，现在的这第一次射击，炮弹就全落在了靶舰的周围。 也就是说，使用相同射击参数的相同火炮发射的相同炮弹，落点完全覆盖了目标靶舰。 这说明射击参数已经没问题了，毕竟测试前都瞄了很多次了。 只是因为火炮本身有误差，炮弹没有落到目标上。 这种情况就是炮术上所谓的“跨射”。 只要让火炮再装填，保持同样参数继续射击，命中就是纯粹的概率问题了。 在大家的等待和煎熬之中，四门火炮再次装填完成，汪莱再次发出射击信号。 又是接连四声炮响，又是十几秒钟的屏气凝神。 结果这次只有三根水柱腾起。 “打中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结果好几个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朱靖垣始终拿着望远镜，一直观察着靶舰的情况。 命中的那枚炮弹，宛如一个巨大的铁锤，砸在了靶舰侧舷上。 在人类肉眼难以觉察的一瞬间，船体侧面被撕出来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明艳的火光从豁口中迸射出来，遥远而沉闷的爆炸声在半分钟之后才传了回来。 那枚炮弹在靶舰的肚子里面炸响了。 这说明炮弹不但成功穿透了装甲，而且是有效击穿。如果只是穿了但没炸那就是无效击穿。 十二公里的距离，三百毫米的装甲，真的被三百毫米的舰炮直接打穿了。 大明这种国家的工匠，应该不至于在这种展示测试上造假。 最多是测试环境远远比实战要安逸和稳定而已。